第31章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天倒是充實,這兩人一天到晚膩在一起,恨不得化在對方身上。
第二天早上,黃建功說:“好了,我們樂了一天了,今天又要上班。上班就專心致志地上班,不許再想那些事兒。”
清華笑着說:“想什麼事兒?”
黃建功說:“什麼媽媽嶺之類的事兒。”
清華便趕着打他,兩人玩鬧一回,黃建功說他對接了幾個商會會長,要出去辦事,清華去上班不提。
到了辦公室,吳主任叫了清華進來,說:“周六的活動光是些水果點心的不行,這檔次跟不上,必須得高端、大氣,叫人一過來就得鎮住他們,不能叫那些人說,這搞得是個什麼東西,巴巴地把我們喊過來,又沒什麼好玩兒的,要是這樣就糟啦。得弄點新鮮玩意兒,最好是他們不懂的,咱們也不說破,把他們哄高興了就成。我這裏聯繫了一個朋友玩古玩的,咱們弄個古玩賞鑒,課上累了就出來看看,叫他們知道我們這裏是極高端的平台,玩的都是高雅玩意兒。茶呢,咱們也不弄那些用電燒的,那沒勁,弄幾個茶爐,用炭煮水喝,一下子嚇住他們。還要是弄得正兒八經的,一道一道程序走下來,哪個也不敢心存輕視。唬得住他們,人自然肯掏錢出來。我這裏有個玩茶的朋友,這是他電話,你找他,看看我們這裏要怎麼佈置。”說著給她一個電話,自己便出去了。
清華就到外邊來,這裏正覺得為難,但是吳主任交代下來的,又不能不辦,仔細想了一下,就打電話約了那人先過來看看怎麼佈置為好。那人姓答應了說下午來的,這裏清華又把邀約函在電腦上打開,把茶歇的內容也加上,仔細修改了,交代小鄭重新上傳。一邊又催着小郭和小饒,檢查她倆的工作進度。
到下午果然來了一人,那人姓顧,衣着打扮倒像個出家的僧人。這位顧先生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便皺着眉頭跟清華說:“你這裏場所不行。在辦公室里吧,太狹窄,桌子也不配套,窗帘的質地不行,地毯太髒了,沙發的顏色太俗。要我在這裏搞,得把你這桌子搬出去,把窗帘換了,地毯要清洗,沙發得挪出去換成我的小茶几,再鋪上茶布,配上蒲團,叫他們換上休閑的禪服,我這裏再點綴幾隻花瓶,插個一支半支的花枝,這氛圍一下子就出來了不是?你看看這張桌子能不能挪出去?”說著指了指那張極大的老闆桌還有這邊的茶桌,看着清華。
清華心裏便極不贊成,心說那乾脆重新裝修好了,也不想節外生枝,反倒沖淡了風水財富的主題,但又不好讓他臉上不好看的,便叫了小郭進來,問道:“這張大辦公桌能不能弄出去?”
小郭為難地說:“弄出去?這當時我們幾個人好不容易弄進來的,這桌子沉得要命,還是別搬動的好。”
清華也皺起眉頭,那位顧先生便說:“要我過來幫你們弄這茶水,得按我的意思來。茶是極高雅的東西,得靜下心認真揣摩,包括整個的環境啊、佈局啊、色調啊,都得跟它的意境相合,一個不協調,就成了笑話。我不知道你們弄這玩意兒是搞什麼,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我玩茶就是好玩,不管你們是什麼目的,不讓我弄,我就不弄,讓我弄,就得聽我的。”
清華便笑道:“顧總,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那我也直說吧,這個辦公室里是不合適的,一是空間小,二是桌子也挪不開,三是這地毯窗帘兒都跟你的要求不符,要換的話,太麻煩了一點,也不划算。我說個想法您看看行不行?外邊的大廳很寬敞,咱們去酒店要些小桌子,鋪上桌布一樣漂亮。跟您說明了吧,吳主任搞這茶,就是給人看個新奇,他本來還說弄點古玩啥的,我認為太雜了,對主題不好。到那天您就把您的茶具帶過來,您這茶具本身就是古玩嘛,讓那些凡夫俗子欣賞一下就夠瞧得起他們了!您看我這主意怎麼樣?”
顧總舒了舒眉毛,嘴角便掛上了一絲笑意,得意地說:“我說真的,我那茶具,還真是古玩,你花錢都買不來的,這我不吹牛。”
清華也附和道:“那是的,您顧總出手,自然是高級貨,您不來,我們這也沒地方找去!那,我帶您外邊看看去?”
那顧總點了頭,於是清華帶他到外邊的大廳里,這傢伙又說:“還得拿幾個屏風把這邊的過道擋住,那頭的門要封死,不能讓人隨意進出。這前後都是通的,是穿心過堂煞,容易散氣的,不好。”
清華點頭說:“這好辦,找酒店要幾個屏風就行,不是什麼大事兒,好解決。”
又說:“那,得勞煩顧總那天早點過來,把您的寶貝都帶着,我這邊派幾個人聽你指揮,看需要怎麼配合,您就說話。”
那顧總左看右看半天,終於點頭了,清華這裏長出一口氣,心說,這件事情一定要按着自己的思路來辦,太繁雜了對會議反而不好,若是吳主任一意孤行,還要搞什麼奇珍古玩鑒賞什麼的,一定要勸住他才好。拿定了主意,便招呼小郭送顧總出去,一邊心裏暗暗籌劃,一定不能讓這茶道喧賓奪主,差不多有個意思得啦!
一邊又打開手機,小饒說股東群已經建好,通訊錄和邀約表格也都做了,都發在群里的,清華便點開看,果然都完成了,這才放心。看看也要下班了,於是就放了那幾個回去,自己也往家裏趕。
到家裏打開門,黃建功並不在的,清華坐在沙發上,環視四周,忽然有了一種很踏實甜蜜的感覺。這幾年明知道父母的家已是回不去了,在學校里住的地方只能算個宿舍而已,因此一顆心從來沒有停止過漂泊的感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覺得自己終於有了家了,有一個堅實的男人,而她是他的女人,這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父母對她來說,終究沒有那麼親密了,每次回去,清華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總覺得父母和妹妹才是一家人,而她,無論如何也融不進去。這倒不是父母偏心,只是一家子的親情,總要在長年累月的共同生活中才磨礪得出來。這種長時間的磨合浸潤,遠遠勝過那點脆弱的血緣上的關係。父母也覺得這麼多年虧欠了她,因此也在儘力彌補,她在家裏說一不二,要吃什麼做什麼,父母從沒二話,和妹妹意見相左,父母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一邊去罵清文,惹得清文總說父母偏心。
但越是如此刻意,清華心裏就越不自在。
清文回來之後,也是在家裏讀書,父母還是去新疆做事,但是過年時就回來了。那年,清文回來之後的第一個春節,陳豐亭夫妻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在清華姑姑家裏看到她姐妹倆,就幾步衝到她倆跟前。但是這兩人的眼睛一直釘在清文身上,高興得眼裏沒條縫兒的,江春花喜得嘴都合不攏,一會兒伸手揪一下清文的臉蛋,一會兒又捏捏她的衣服她問她冷不冷,一會兒又在她屁股上拍一巴掌。
清華在旁邊看了,心裏熱得不行,因此滿懷激動地等着父母臨幸。
誰知好半天了,父母好似突然想起來她似的,終於轉到她這裏。結果身子是轉過來了,眼睛還在清文身上的,連眼神也沒有跟她接觸,口裏就簡單一句問話,工作還順利吧,便沒了下文。
當時清華就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錯失了那段相處的時光,再怎麼用心,也是找補不回來的。因此心酸之後,也就不對這個家再有任何眷戀。
但是對於家庭,清華有一種比任何人都更加強烈的渴望,她無比地希望自己能有個真正的家,一個男人和自己組成的家。現在,黃建功滿足了她的願望,一下子填補了她過去那麼多年的空虛,她真的覺得,自己幸福得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好了。
於是便拿出手機給黃建功打電話,問他晚上回不回來吃飯,黃建功說他馬上回來的,清華便覺得心裏甜得不行。
一間屋子,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熱氣騰騰的飯菜,煨得稀爛的肉湯,眼中的笑意,滿室的春光,不必小酌便已陶醉,這幸福的模樣啊!
清華心裏想着,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便準備做幾道菜,要顯擺手藝給黃建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