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魘魔擾清暢
宋楨把劉洪寄來的信的內容,一句一句慢慢的讀給劉大娘聽。
信里是生活的一些日常,將士之間的趣事,或者十萬大山裡發生的奇聞怪談,還有報平安的話,很平常,但劉大娘每每聽到都會很安心。
劉大娘把劉洪的信重新疊好收起來,“小宋先生,還是我說你寫。”
“好嘞,劉大娘,您說。”
宋楨鋪開信紙,執筆蘸墨,聽着劉大娘說著家長里短,孫子又淘氣了,兒媳很孝順,隔壁劉嬸子又偷拿了自家雞蛋,兩人又吵了一架。
信的最後,依然是那一句“家裏很好,不要掛心,保重身體。”
寫完后吹乾墨跡,看了眼字裏行間都是雞零狗碎的瑣事的書信,他知道這都是脈脈溫情,溫暖了建元國邊疆鎮守的將士們思家的心。
“小宋先生的字寫的越來越好了。”
看了眼信,劉大娘很是滿意,小心翼翼把信疊好,付了銀錢,便急匆匆寄信去了。
劉大娘之後,又有幾人來讓代寫書信。
一直坐到日頭西斜,看了眼棠溪街面上行人漸少,宋楨活動了下手腕,把紙墨筆硯、桌子圓凳收進乾坤袋。
他一邊踱步往盛文學宮方向走去,一邊默默計算今天賺了多少銀錢。
今天不好不壞,寫了十二封書信,每封五文錢,共六十文錢。
加上乾坤袋裏的八百六十七文,總共九百二十七文錢。
培元丹藥方上一株龍血草,一顆寒冰蛇內丹,只是質量不好的便要四五兩銀子。
九百二十七文,看來今天只能把當歸、白芍這些輔助藥材先買了。
幸好乾坤袋裏還有十三枚培元丹,可以撐一些日子。
計算清楚銀錢賬目后,宋楨莞爾一笑,還好還好,總比只有一錢看囊的阮孚阮先生好多了。
想到今天好幾人都誇自己字跡有進步,他不禁看了眼手背上露出的蚊蟻小字。
自己書法進步快速,和身上的蚊蟻小字有很大幹系。
每晚躺床上,總會覺得胸口上有重於萬鈞壓下,呼吸不暢難以入睡。
他便內視觀想,以忘卻身外。
每當神識內視觀想,便如同夜間置於浩瀚星辰之中,夜空中那密密麻麻的星子其實是皮膚上的一個個蚊蟻小字。
有次雨夜睡不着,他閑來無事,坐在窗前看電閃雷鳴。
突然想到內視時看到的一篇蚊蟻小字寫成的金剛經。
結尾處,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篇金剛經在神識內視時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星群。
那次看着窗外的電閃雷鳴,他突然心有所感,然後內視觀想其中的電字。
不知不覺,整整一夜,他竟然煉化了那個蚊蟻一般的電字。
令他驚喜的是,在他煉化了電字之後,運行天行浩然養氣法,魂氣在經脈間運轉,若攻擊,則可施展出雷電之力,若用於身法,則能迅疾如閃電。
雖然想不通這是為何,但卻不妨礙他重視起這些文字小字,因為它們竟能自帶術法神通。
他見過其他學子成為練氣師修行天行浩然養氣法后,都會學子術法神通。
但他由於身體原因,先生們只傳授他天行浩然養氣法修身養性,並不傳授他術法神通而打打殺殺。
可既然成為練氣師,誰又不想學習那些神奇的術法神通呢!
誰又不想通過修行,一步一步跨過築廬、洞府、觀海、龍門、金丹、元嬰、玉璞、仙人、飛升,直至聖人境呢。
於是後來,每晚內視觀想體表上的蚊蟻小字便成為了他的睡前功課。
但可惜再也沒有像觀想電字時那麼順利,堅持觀想了四年多的時間,也不過觀想煉化了‘夢’字與‘影’字,修為也一直穩定在築廬境。
他也試過觀想其他蚊蟻小字寫成的其他文章里的字,但都沒有什麼效果。
倒是他的書法,在這樣的觀想下,進展迅速,也導致他的功課在學子之間一直名列前茅。
“勞煩讓一讓!”
一聲疾呼,伴隨着奔騰的馬蹄聲傳來。
宋楨側身看去,四名或負劍或掛劍的少年縱馬風一般掠過。
棠溪街的一名賣糖葫蘆的攤販道,“呦,那是程清吧,進了明理學宮就是不一樣了。”
有人問,“這是做什麼呢?趕的這樣急。”
另一個賣針線荷包的小販伸頭望去,“看方向,像是去趙員外家。”
“哦……聽說趙員外他家夫人被人魔魘住了。”
“噓……別亂說。”
被人魔魘住,那應該是人魔里的魘魔了。
嘿嘿,來大活嘍!
宋楨問賣糖葫蘆的攤販,“這位大哥,趙員外家怎麼走啊?”
“沿着棠溪街走到頭,右拐到鶴一街,街面上宅門最大的就是他家了。”
攤販道,“小兄弟,你去趙員外家幹嘛?”
宋楨笑笑,“員外家定然是有錢的,我去討口飯吃。”
“……”
按照攤販指的路,走到棠溪街盡頭右拐到鶴一街,走不多久,便看到一處石獅鎮宅的府苑。
他抬眼瞅了眼門匾上的趙府,又掃了眼府門前拴馬樁拴着的四匹馬,正是剛剛奔馳而過的程清四人的坐騎。
邁步拾階而上,敲響大門。
靜待了會,一個小廝開門,上下打量了眼,孱弱瘦弱的一少年,“你有事?”
宋楨側身指了指府門前拴着的四匹馬,“我與程清一起的,有事耽擱,來遲了。”
小廝忙堆笑,打開大門,“原來是和程公子一起的,快請進,您也是明理學宮的學子嗎?”
宋楨走進院落,“程清呢?”
“程公子在二進院裏。”
小廝前頭引路,“您跟我來。”
穿過游廊,進到二進院,就見院子裏圍了不少人。
程清四人被簇擁在中心,一名身穿綢緞衣衫,身材圓圓胖胖的中年男人陪在一旁,還有一些侍衛站在更後面。
而這群人對面,一滿頭珠翠的貴婦人倚靠在太師椅上,雙目緊閉,時而蹙眉似在承受痛苦,時而面容安靜如沉睡。
宋楨對小廝道了聲謝,便走到程清幾人身旁。
程清幾人看了眼孱弱瘦弱的少年,沒有在意,以為是趙員外家的子弟。
趙員外掃了一眼新來的少年,雖疑惑為何這少年似重病纏身,但看他的樣子似是和程清幾人一起來的,那也是明理學宮的學子,是修行之人了,便沒敢開口質疑問詢。
“確實是魘魔。”
程清目光重新落在貴婦人身上,“安師弟,可有把握把魘魔從趙夫人體內引出?”
安師弟背負長劍,又觀察了片刻,“八成把握。”
趙員外忙問,“夫人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趙員外放寬心。”
程清得到安師弟的答案,心裏成竹在胸,“我們明理學宮學子既攬下這事,只為除魔衛道,保證魘魔不會傷害到趙夫人分毫。”
“多謝了,多謝了。”
趙員外連連拱手,“若是為夫人結了此劫,必有重謝。”
“我剛已經說了,此次只為除魔衛道,重謝不必提。”
程清擺手制止趙員外,對安師弟道,“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