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旦王心意
可不得不硬硬的擠出笑來:“這麼巧,我們姐妹自然心意相通...”再要說什麼表示姐妹情深的話,腦汁卻空了...
蘭九天再次一笑,輕移步,在蘭春月上首落座。
這個笑容!可惡!賤人!讓你得意,便是你給旦王的又如何,說明人家心裏根本沒你,要不你的東西,怎麼會送給我?!
人家旦王根本就不在乎你!
蘭九天眸色淡然的着落在對面翹首良久的霍太醫身上,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堂內便就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大小姐,老朽恭候多時了。”霍老太醫拱手起身,竟朝蘭九天遙遙施禮。
什麼情況?霍老頭怎麼朝她施禮?!
蘭九天起身頷首笑道:“勞太醫久等,煩請為祖母請脈。”
霍老太醫一揖,“自當從命。”
什麼叫自當從命?!崔青等人驚駭的看着蘭九天,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讓霍太醫如此順毛。
霍太醫走過來請脈。唐老太語音發顫,問道:“老太醫,我孫女……”
“噢,”霍老太醫不假思索,“您孫女的紅瘡病已經痊癒,無礙,只是以後小心不要碰桑枝葉便好。”
“紅瘡病?”不止老太太,崔青同崔秀枝齊齊出聲驚問,連長史夫人都豎耳聽着。
“對,大小姐得的病是普通的皮膚疾病,全身起斑,來得快去得也快。”霍太醫很自然地說道。
原來得了點皮膚病,沒事就好,長史夫人長舒口氣,再向蘭九天看去,只見她盈盈而笑,婷婷而立,哪有半絲病態,倒是臉頰紅潤,眉目美艷,比蘭春月勝了許多風姿。
君氏激動的大叫起來,“娘,您聽到了么?九兒沒事了,九兒沒事了!”
唐老太厭惡的皺皺眉頭,不得已說道:“老大媳婦,老太婆我不聾,你坐下吧。”
老二媳婦也是廢物的可以,竟然搞錯了!蘭九天沒得麻風,怪不得她能活着回來。
君氏喜滋滋,渾然不覺眾人鬼胎,自去尋了長史夫人聊起來。長史夫人似乎很喜歡她,聊的可熱烈了。
崔秀枝再次看了崔青一眼,意思很明顯,姑姑,瞧你辦的事,既要下手就該乾淨利落,讓她死透啊。
饒是蘭九天心智不同以往,竟也沒察覺崔秀枝眼底的陰霾……
崔青緊緊地閉上眼睛,她實在不願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她竟失了手!下次再想尋到機會,可不難了?!
蘭春月狠命地掐着自己,只外表看上去乖順的微側着頭,以自己最好看的線條端正坐好。
她來了,又得開始糾纏旦王了,可惡!娘,你失了手,可別毀了女兒一生的幸福!我要旦王眼裏心裏都只能有我一個人!
蘭九天輕擺衣袖,款款落座,眼眸淡淡瞥向旁邊,冷不防撞到一雙陰鷙翻湧的眼仁,又被對方急忙垂目掩飾。
“...旦王爺這塊香餑餑豈是你能巴結的...”
呵呵,這塊香餑餑原來身旁的人早就巴結上了呢。
那位賢名在外,克己奉公的旦王,靜悄悄的時候,可什麼都沒耽誤啊。
可既然已私下相授香囊,為何也沒見來迎蘭春月入王府?
“老太君身體康健,萬福之人,每日只管舒心養性,保管太君您長命百歲。”霍太醫診完脈報了平安。
唐老太身旁的玉溪立刻掏出備好的禮物遞給霍太醫。霍太醫躬身致謝就急不可待的要離開,“不敢耽擱老太君招待貴客,老朽這便告辭。”一屋子婦人真讓人受不了,要不是等着蘭九天...
唐老太笑道:“老太醫太客氣,長史夫人也不是外人,多待會,留在府內用飯吧。”
長史夫人笑道:“老太醫這一告辭,倒好像婦人我多有叨擾,到底是個老狐狸。”
竟同霍老太醫打趣玩笑。霍太醫只管一遍又一遍的捋着白鬍子,訕訕的笑笑。
唐老太接茬笑道:“今日誰都不要走,都留在府內好歹用個飯。”
霍太醫一聽,頭皮就先發麻:“實在不敢再叨擾...”連聲推辭。
唐老太也就客氣一下,當即着大丫鬟玉溪去送他。
長史夫人笑眯眯坐着沒動。
霍太醫搖搖擺擺,走到蘭九天面前,作一揖:“改天再與大小姐討教。”
蘭九天站起來,同樣施揖禮回道:“不敢,我叫人送老太醫。”
倒像是老太醫在年輕的蘭九天面前見禮?!
蘭九天掀開帘子走出去,安排張府醫送霍老太醫。
屋內,長史夫人目光跟隨着蘭九天,滿眼含笑,看她出去,即轉目看向唐老太,“老太君,貴府的大小姐很好,不錯。近日春光大好,王爺連說了幾日若能與同輩們多聚聚,甚能增益長進,只是您也知道,王府規矩太多,若舉辦個宴會什麼的,必定得人仰馬翻,很不自在。也是可惜,最近都沒聽說哪個公候人家要辦個聚會啊什麼的。”
恰回身,簾外的蘭九天聽的分明。
唐老太精明的很,立刻接話道:“可真是巧,老婆子我剛讓管家去安國公府下了請帖,請幾位夫人帶着公子小姐的三日後過我們府上賞花,不知王爺肯不肯賞光?”
長史夫人拍掌笑道,“咱們兩家真是心有靈犀,如此太好了,婦人立刻回去稟告王爺。”
屋內響起唐老太樂呵呵的笑聲。
蘭九天靜靜地站在門外,抬目看向天空,雲層厚重鋪展,或淺或深,階次不同,候府黛青磚瓦,瑞獸飛檐,壁牆森立,樓宇幾重。這份家業都是遠在千里之外以血肉逐冦的父親蘭宏遠掙下的。
帶着血,帶着命,可不能毀了啊。可現在,我的話還沒有那麼多人聽呢。蘭九天收回目光,邁步回屋。
長史夫人已要告辭離開,見蘭九天進來,親熱的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大小姐,婦人要回去了,三日後見,王爺見到你肯定很開心。”
她這話已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從崔青姑侄和蘭春月的臉上就能看出來,旦王爺最終屬意的還是蘭九天。
蘭九天微笑道:“夫人慢走,三日後見。”
長史夫人歡歡喜喜的走了。君氏帶着蘭九天和崔秀枝,崔青帶着蘭春月將人送出門外。直到轎子看不見了,眾人才回身。
崔青悄悄對大丫鬟福來吩咐,“快去尋李二和賴頭,即刻帶來見我。”福來應聲去安排。
崔青臉色一直烏青沉重,刻意快步與君氏和蘭九天分開距離,急沖沖朝前邁步。
君氏心情好,在後喚道:“弟妹,走那麼快乾嘛?”
蘭九天無奈,自己這個母親心真大,還很直,看不到滿地笑容背後的刀。
崔青只好停下腳步,換上副笑臉,說道:“大嫂,何事喚我?”
君氏拉着蘭九天笑嘻嘻趕上來,說:“該用飯了,為賀九兒回來,我去稟老太太,大家在一起歡歡氣氣聚個膳,慶賀慶賀。”
聽母親這樣說,蘭九天差點笑出來。
果然,崔青突然咳嗽幾聲,面露痛苦,嗓音嘶啞,“大嫂,實不相瞞,方才見客,我已很不舒服,睏乏的很,此刻只想回屋躺着,九天,別怪嬸嬸,明日嬸嬸親去廚房給你備幾個菜,咱再聚聚。”
君氏立刻信以為真,忙說道:“弟妹臉色的確不太好,既如此,春月,快領你母親回去歇息,或讓張先生給瞧瞧脈。”
蘭春月脆生生答應着,眉眼含笑,“多謝大伯母關懷,侄女這便侍候母親回屋了。”
“好好,快回吧。”君氏同她們揮手告別,又對蘭九天和崔秀枝說:“你們二嬸這幾日可不容易,她沒少操心府里的事,倒幫了我不少忙。秀枝,等用過了飯,你也去瞧瞧她。”
崔秀枝點頭道:“是,母親。”
蘭九天默然不語,嬸嬸操的心可不一般啊。
侯府西側,近後院牆的偏僻之所,有座依蘭院,青磚石瓦,木門銅環,在這氣勢恢宏的侯府內,倒像個普通民居,一青衣小丫鬟腳步匆匆而來,開門進入,又謹慎的關上。一溜煙的繞過遮門屏風牆,穿過庭院,進到正廳。
“姨娘,長房大小姐蘭九天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小丫鬟對着珠簾稟告。
珠簾內,侯府二老爺蘭宏業的姨娘秦卿卿正在試用各色胭脂,聽聞此言,訝異道:“她竟能回來?是何氣象?”
“回姨娘,氣色好的很,跟個沒事人一樣,還請了霍太醫,說只是普通皮膚病,如今全好了。長史夫人也來了,對她誇讚不停,說王爺還是喜她的。”小丫鬟絮絮回了許多。
“噢?”秦卿卿放下手裏胭脂,悄聲對一旁站的老婦說道:“竟這麼出奇?難道崔青沒動手腳?”
老婦低聲道:“不可能,大小姐好好的在祠堂竟得了麻風,一定是崔氏搞的鬼,許是她下手不幹凈,讓大小姐回過魂來,又讓霍太醫給治好了。”
“嗯,”秦卿卿點頭道:“只可能是這個由頭,霍太醫的醫術可厲害呢,只是,誰為她請的霍太醫呢?”
“就是,如今這卻是個迷...”
“奶娘,勞你讓青衣繼續盯着她們,探到什麼動靜,再報來給我吧。”
“是...”
珠簾外的青衣小丫鬟頓了頓首,旋身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春徊院花廳,一扇翠浮雕玉屏風歪斜着倒在地上,厚重的地毯四散着各式茶杯,花瓶,點心碎渣,果點,亂七八糟扔了一地。
蘭春月臉色鐵青,呼呼直喘粗氣,手下猶不停,抓起多寶窗格上的青瓷要扔。
“小姑奶奶,這可使不得!”奶媽子趕緊上前一步接下來,“咱們這家當可丟不得!”
“啊!”蘭春月狂躁的大叫一聲,指着癱坐在圈椅里的崔青吼道:“我要蘭九天死,要她死!”
崔青艱難的抬起頭來看着暴躁的女兒,無奈的垂下頭,這可怎麼辦,蘭九天都瘋成那樣了,旦王爺竟然還屬意於她。
不對,一定是蘭九天做了手腳,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是裝的,故意耍弄我!可惡!
那她是什麼實情都知道了!她還知道了月兒和旦王的情事。
眼中狠厲乍現!
霍然起身道:“月兒,不要再扔了,母親跟你保證,蘭九天一定礙不了你的事!”
臉色鐵青的走了。
奶媽看着她的背影,暗暗點點頭,不錯,就得這樣,該狠時則狠,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蘭春月長舒口氣,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