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怒火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時,明夏忍不住了,一邊為她解下釵環放好,一邊擔憂道:“小姐,王姨娘那裏會不會鬧出什麼事兒來?”
“母親還不會把她放在眼裏。”雲冰顏坐在梳妝鏡前,又反問道:“還是我今日有哪裏出錯?”
若月抿嘴輕笑道:“小姐今日可沒有做錯,真要挑刺兒也不過落的一句不尊長輩,可她一個姨娘,算不上正經長輩。”
說著將一套舒適的白色錦袍展開,雲冰顏站起來張開雙臂,兩個小丫鬟利落地給她換上。
“父親愛美,可不至於大事不清。”
今日若真有心為王姨娘撐腰,他就會親自跑去讓髮妻鬆口,可他沒有。
“小姐啊,您說王姨娘這般鬧一回到底圖什麼?”明夏把珠寶盒子關上,頗為苦惱。
若月但笑不語,雲冰顏也只是笑笑,便朝外走去。
時期歲,確實是該議親的時候了。
徑悠院,雲方氏還沒走進就聽見裏面女人的聲音毫不收斂地響起,嬌而且媚,是個男人都能化成繞指柔,可她聽來就是哭哭啼啼。
“老爺,妾身只是想着冰夢也該議親了,不放心想去打聽打聽,可夫人她卻不肯,尤其是冰顏,她……她竟然將妾身趕了回來!”
雲方氏示意門口冷汗涔涔的小廝,可以稟報了。
隨着一聲夫人來了,屋裏兩個人具是看向門口,表情不一。
“老爺。”
雲清時輕咳一聲,點了點頭,放開王姨娘的小手,把人從懷裏推開,然後坐在雲方氏旁邊。
雲方氏睨了眼訥訥的女人,開頭便問道:“聽說老爺今日想讓王氏去參加北王妃的花宴?”
一招先發制人,雲清時尷尬了,這事兒本是他不對,不過他也不蠢,“我只說讓美音陪夫人路上解解悶。”言外之意就是他可沒明說讓去。
“那就是王氏會錯意了。”
王姨娘不禁心裏一顫,接着就是傷心,但此時上位的兩人齊齊看來,她只能僵硬地握着帕子,“妾身……只是冰夢也到了議親的年紀……”
“那與你何關?”雲方氏猛地一拍桌子,把一干小廝侍女嚇得紛紛跪在地上,她指着王姨娘的鼻子,罵道:
“弄清楚你的身份!妾就是妾,大爺寬容放任你胡來,我管不着。但在外面,雲家可還要臉!今日若是冰顏沒讓你回去,明日帝都各家都會看笑話。冰夢雖是庶女,可也是我的女兒,我方艾馨自問不曾偏待苛刻誰,她的婚事我自然會處理,你鬧這一出是要老爺難看呢?還是要雲家丟臉?”
她一貫平和,此時一發火,幾乎要燒了徑悠院,下人們瑟瑟發抖,王姨娘也好不到哪裏去,縮在椅子上白着臉哭都哭不出來。
雲清時也唬了一跳,忙安撫道:“哎呀,是為夫沒把話說清楚,夫人莫氣,小心傷了身子。”隨即向兩行清淚落下而不自知的王美音說道:“愣着作甚?還不來向夫人賠罪?”
他語氣不重,卻叫嬌柔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這時候,方媽媽端來了一盞茶,“王姨娘,請吧。”
這一屋子的人,跪的跪,坐的坐,卻全都看着她。
王姨娘一身水藍衣衫,一咬牙站了起來,端着茶走過去,“夫……夫人,今日是妾身無禮,請……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妾身這一回吧。”
然而雲方氏沒動,淡淡地瞥了眼她的膝蓋,雲清時的眉頭皺了起來,快要保持不了面上的賠笑,嘴巴才動一下,就聽雲方氏說道:
“方才忘了給老爺說一聲,因為聽說今日姨娘在此,我便讓冰顏先去給老爺請安了。”
一下子,雲清時變了臉,王姨娘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茶水灑出來濺到手上都反應不過來……
這賠罪的茶,到底是要比平日裏好喝一些,雲方氏慢慢放下杯盞,拿帕子輕拭嘴唇,對雲清時說道:
“老爺明察秋毫,妾身感激不盡,晚些時候還請來幽蘭院裏坐一坐,妾身備了好酒招待。”
這時候雲清時哪敢拂了她的好意,忙應了。
離去時,雲方氏一低頭正好對上王姨娘不甘憤怒的眼神,心中冷笑,出了徑悠院便對方媽媽說道:
“人都調教好了?”
“回夫人,共有三人,琴藝、廚藝皆有小成,容貌也是頂好的。”
“讓她們好好打扮梳洗,今夜便都帶來吧,什麼造化都看她們自己了。”
放眼整個帝都大族,族內的正房有誰是靠着丈夫的寵愛坐穩這把椅子的?她早已不在意丈夫的寵愛,一心打理這片偌大的家宅,不過也不見得能容忍王姨娘之流爬她頭上。
她倒也仔細研究過王姨娘受寵的原因,不外乎溫柔小意,嬌語軟笑,塞進雲清時後院的也都是這類型。
比雲冰夢小九個月的庶子冰瑜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的。
雲冰顏此時正在他爺爺的院子裏請安,說的,還是她的親事。
“你一向自己有主意,可有看中的?”
雲冰顏這叫一個頭大,躲過了初一還是沒躲過十五,而且這位還不能隨便忽悠,“今日,倒是有幾家都有這個意思。”
雲尚赫,堂堂正二品開國公,這會兒促狹的笑着,打趣問道:
“哎,都有哪幾家啊?”
雲冰顏想說哪幾家都不重要,而且您孫女兒我不是小孩子了,但只能微微苦着臉,老實道:“靖海侯常家、忠孝伯鄭家……”
她挑的自然都是能如得了爺爺的眼的,然而這並不能讓老爺子滿意,聽着聽着就沉了臉,問道:“凌家媳婦今日沒去?”
果然提到這裏了,雲冰顏道:“去了。”
砰!
老爺子猛地將小几上的茶盞震碎了。
“爺爺息怒。”雲冰顏連忙走過去坐在他身旁,管家適時端來新的熱茶,她接過來換了。
“這些人實在是……委屈冰顏了。”
雲冰顏不敢表現此時分毫的輕鬆,平靜地回道:“何必與這些人動怒。”
實際上,當年雲家與凌家有過口頭上的婚約,只是一未下定,二未明說。然而雖不是定論,凌家此番明顯的迴避,確實暗地裏打臉。
他們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
如今的雲家,僅有她爺爺開國公頂着,父親這個嫡長子不頂事只在朝廷中謀了個閑職,二叔好一些,但放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中都能被稱作毫無建樹;三叔又常年在外雲遊久不歸家;唯一的嫡孫雲冰玦年紀幼小;若雲尚赫一去,這爵位的着落可就難了。
都說牆倒眾人推,如今的雲家已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她這個長房嫡女的婚事,就顯得尤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