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石城的酒館
黑石城作為西北之地難得的繁華城市，其間茶坊酒肆不知凡幾，很多手中稍有些閑錢的本地人都願意出錢做些買賣。只不過，經商哪裏是簡單的事情，能夠存活多年的店鋪都有着其根深蒂固的生存之道，想在這黑石城紮下根來，這經商手段上得真有幾把刷子。
“五湖酒館”在這條街上算是存活時間比較長的店面了，酒館掌柜崔五湖是這條街上公認的陰狠人物，無論是差官衙內還是地痞惡霸，都不肯輕易招惹這個渾人。正是藉著這惡名，崔五湖的酒館才得以這些年屹立不倒，並不是因為別人競爭不過他，而是因為所有人都不願意扎一身刺。
街坊鄰居都知道崔五湖不是本地人，他曾是個外地的皮貨商，七八年前經商至此，看上了當地一戶人家的女兒，便賴着不走，打算娶這女子為妾。那戶人家雖說不甚富裕，卻也是良善人家，哪裏肯將自己如花似玉的獨生女嫁給崔五湖這個滿臉橫肉屠夫模樣的大胖子？
然而，誰知這個崔五湖居然是個渾人，他用銀錢賄賂了當地官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接着強行壞了這家閨女的清白，再然後便四處宣揚他與那女子早已成就好事，使得一時之間這家人被說三道四，那女子更是羞憤地幾欲自盡，最後無奈，這家人才招了這崔五湖做上門女婿。
這些年崔五湖意氣風發，開的酒館雖說不是多麼紅火，卻也在黑石城紮下了根，每日所賺的銀錢也是蒸蒸日上。他那妻子總算是認了命，雖說崔五湖皮相不好，可是對這家酒館卻操持有方，家中日子越來越富裕全仰仗這個有本事的丈夫，日子總要往前看，這邊境之地的女子還算沒有那般過深的禮教荼毒。
羅征走進酒館，也不等小二招待，便逕自朝着樓上走去。這樓上的雅間客座比起樓下客桌要貴上不少，以羅征這副落魄打扮，難免會讓人覺得消費不起，進而輕視幾分。不過羅征需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不希望自己接下來的事情要被這些故作勤快的小二察覺到什麼異樣。
“叫你們老闆過來，就說老朋友來了。”待羅征坐定，店小二剛剛湊過來，便被羅征吩咐了出去，“你家老闆若是細問起，且說是同鄉崔家莊人士。”
羅征的說話聲音成熟而穩重，恰如一名走南闖北飽經滄桑的中年客商，再搭配上他這一身行頭，不難讓人聯想出，這是個出門行商遭難，準備搭關係靠朋友的商賈。
這種人雖不常見，但是在這商業繁茂的黑石城也會偶爾碰到。“在家靠兄弟，出門靠朋友”，走南闖北多年的商賈，朋友遍佈大江南北，真遇到個什麼急事，單憑這些人脈就能很快東山再起。這種人看似落魄，其實身上藏着巨大的潛力，容不得怠慢。
“呦，您是掌柜的貴客！”店小二也是個機靈人兒，“好咧客官，您稍等，小的這就去請咱們掌柜的！要不，您先點點什麼吃着喝着？”
“嗯，也好，來一壺燒酒，要最烈的那種，順便給你家掌柜的多準備個杯子。再隨便來幾碟適合下酒的小菜，如此便足夠了。”
說罷，目送小二出去，羅征便獨自靜坐在雅間之中，等待着這家店的掌柜前來。
羅征並沒有等待太久，很快，一個大腹便便的身影便緩步走了進來。這個胖子面相分外醜陋，周身的肥肉絲毫沒有帶給他任何白皙的感覺，反而如同一堆堆黑色的泥炭附在身上，徒增惡感。
“你怎麼來了，可真是稀客，怎麼，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崔五湖一進來就如同見到一個老熟人一般，扯着嗓子大呼小叫，“我可是聽說，前陣子你販熊皮賺得盆滿缽滿，怎的，今日跑我這來哭窮，怕不是消遣於我吧？”
“哪裏哪裏，實在是近來真遇到了些許困難。崔兄有所不知，我那批貨物來路有些不甚乾淨，本以為既然是商賈走貨，無論來自何處都不打緊，可誰知因此得罪了人，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
羅征一邊大聲訴苦，一邊眼看着那胖子關上了房門，待確定房門緊閉之後，羅征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對着胖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老神在在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怎麼，真遇到事了？”
胖子整個人氣質大變，之前的猥瑣模樣瞬間消失不見，一時之間竟有幾分雄壯、幹練。若不是他剛剛還是那副痴肥模樣，任誰也不會將此時的他與地痞流氓聯繫起來。
“嗯。”羅征伸手，將一枚巴掌大的玉牌放在了桌上，玉牌上的花紋大刀闊斧，中央玉色發白的部分被雕刻成了一隻蝙蝠的形狀，“白蝙蝠死了，我親手殺的。”
胖子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點了點頭，便逕自坐在了羅征的對面：“隨着孫長老的失勢，孫愷也意識到了自己很可能會被處置。只是沒想到，處理這件事的人會是你。”
“我有些受夠了！”羅征捂着自己的腦袋，“能不能告訴我，咱們的人還有誰？我怕萬一哪天，我再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殺人，最終卻發現他手上也有塊類似的玉牌……”
“規矩如何，不用我說吧？！”崔五湖冷哼一聲，“收起你這副孬種模樣，咱們的人沒那麼容易死掉！白蝙蝠，他的後事我會替他處置的。記住，身為暗諜，永遠只能單線聯絡！”
“這我是知曉的。”羅征搖頭苦笑了起來，“另外，最近我們的任務是調查下屬宗門某個執事的身份以及目的。這個執事已經被陰骨殿長老盯上了，他人是咱們的嗎？”
“下屬宗門之中我們雖然都安插了間諜，只是我們安插的人還達不到“執事”這等程度。”崔五湖說道。
“其他宗門安插進來的人？”羅征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有些好奇道，“我們管不管？”
“與我等無關，為何要管？”崔五湖嗤笑一聲，“等求到咱們頭上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