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山

羅征沒有刻意地去詆毀李瀟，甚至言語之間還有些許維護之意。畢竟已經是這麼多年的隊友了，做的太過明顯，王長老怕是會有所懷疑。

這段時間以來，宗門之中任務不斷，羅征有的是時間潛移默化地讓王長老對李瀟產生懷疑，做事不能一蹴而就，羅征深諳此道。自己提出李瀟的嫌疑，王長老會懷疑用心不良，可若是設法讓王長老自己產生了懷疑，這邊為李瀟的每一分解釋與遮掩，都會變成捅向李瀟的一柄柄利刃！

今日的目的已然達到，將李瀟與那芙蓉池聯繫起來便已是羅征應該做的極限了。過猶不及，剛剛那些真真假假的言辭看似是在給李瀟辯駁，實際上卻是已然完成了羅征期望的目的。

內門測試將至，王長老也並不打算派給羅征兩人出遠門的任務，從這一點上看，王長老這等身居高位之人還是挺近人情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王長老在弟子之間有着較好的口碑。

張狸與羅征的任務是調查一個下屬門派之中前幾年一位新晉執事的活動軌跡。

既然王長老已經着手開始調查，多半這位新晉執事是有問題的。陰骨殿下屬小門派還是非常多的，尤其是最近陰骨殿實力大增之後，周邊的小門小派第一時間就遞上了選擇臣服的拜帖，只要不是戰略位置太過重要、宗門之中有陰骨殿需要之物的門派，陰骨殿大都願意大手一揮收至麾下，至於之前慘遭滅門的燭龍門，蓋因多年以來就與陰骨殿有過過節，此時宗門藉著大勢，直接便將其平推了。

那名執事實力還算不錯，六層的修為絕對不是區區陰骨殿外門弟子能夠挑釁的。王長老自然知道如此，因此羅征兩人的任務只是調查他的一些活動軌跡，並不是直面這個高手。雖然陰骨殿對下屬門派足以頤氣指使，可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解決對方一名執事，如此做事卻顯得太過霸道了一些。凡事都要有章法，想要動下屬宗門的一個執事，便要有足夠強硬的緣由，以免下屬宗門寒心。

任務期限並不算短，羅征兩人只需要根據線索定期向王長老彙報便可，中間甚至都影響不了參加內門測試。對於羅征與張狸，王長老還算比較看中，若是沒有其他長老爭強，內門測試之後，這兩人都將是他麾下的幹將。

任務期限寬鬆，羅征與張狸反倒是不急於馬上開始着手調查了，就連王長老都說，此事要緩緩圖之，放長線釣大魚，確定穩妥再去調查，以免打草驚蛇。那執事身後必定還有不小的勢力，若是能夠順藤摸瓜將之一網打盡，對陰骨殿來說也是去除了一大頑疾。

“羅師兄，依你之見，咱們該從何處入手呢？”張狸每次對羅征使用“羅師兄”這個稱呼，就說明她是處於任務狀態，凡事還要公事公辦為好。

“宗門蛀蟲，不過頑癬之害，王長老早有計較，我們只不過是搜集證據，至於王長老打算如何處置，我等也不該妄加揣測。”羅征說話間，便又笑了笑，“何況此次任務僅僅是調查，時間又如此充裕，外門財務執事那邊可都是根據任務時長分派銀錢的，這可是一大筆銀兩，足夠我們下山揮霍許久了。”

聞言，張狸先是呆了一呆，隨即沒好氣道：“我跟你談正事呢，你怎的還將話題扯遠了？”

“我說的也是正事。”羅征笑容不減，“此番任務足有數月之期，期間還橫跨一個宗門測試，如此看來，即便是王長老也不會急於收網，畢竟此次宗門測試可是由王長老主持的。他老人家派給咱們這個任務也不急於執行，恐怕他早已掌握了關鍵證據，而我們的作用，只是那‘放長線釣大魚’的閑棋吧。作為閑棋，沒多少收貨肯定是意料之中的，可若是找到關鍵線索，那我們倆這步閑棋就是神來之筆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王長老從一開始就沒指望咱們查出什麼？”張狸恍然大悟，雖然她如此發問，卻也已經想明白了。

“你指望兩個三層的小嘍啰去調查六層甚至更高層修士的隱秘？”羅征搖了搖頭，“有魚無魚打一網，我們這張脆弱的小網，只是個添頭罷了。”

“那我們現在下山？”張狸躍躍欲試地問道。

“下山！”羅征斬釘截鐵，“公費吃喝玩樂，為何不可？”

張狸眼前一亮，歡呼一聲便回到自己小院收拾東西去了。隨着距離內門測試越來越近，宗門之中的氣氛也變得十分壓抑。想憑藉這麼短的時間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弟子應有盡有，可真正能做的又有幾人？與其在這緊張的氛圍之下爭分奪秒，不如換個環境，說不定更適合恢復最佳狀態。

張狸從來都不是什麼小家碧玉，也不會是能夠悶地住的人，這幾日看着越來越壓抑的環境早就厭煩了，此刻能夠名正言順地下山放鬆一下，她又如何不欣喜？凡俗的財務對於修行之人不過是過眼雲煙，可是凡俗世界卻令這些年輕弟子好奇非常。修行乃是枯燥至極的事情，凡俗界的眼花繚亂，從來都是年輕修士們內心渴望與嚮往的。

正如羅征所猜測的那樣，此次因為任務時間太長，從財務執事那裏支取的銀錢的確豐厚無比。修仙門派可不是餐風飲露，一個龐大的宗門需要無數的錢財維繫其運作與發展，每一屆弟子過不了內門測試這一關的，都會被派往俗世接手宗門產業，現在羅征手上的銀錢，便是這些個產業賺取的收益。

張狸的臉上掛滿了笑容，看起來確實是憋了許久了，一下山，便如離籠飛鳥一般，整個人都變得活潑了很多。

“我們此次下山先去哪？”張狸蹦蹦跳跳地跟在羅征身後，看着羅征似乎蠻有主意的樣子，不由好奇地問道。

“咱們此次下山雖說是不必急於做任務，但終究還是帶着任務出來的，也不能完全應付。”羅征嘆了口氣，“你難道忘了王長老所言？那斷劍宗駐紮在據此不遠的黑石城附近，那黑石城可是遠近聞名的皮草交易市場，皮草產業也是黑石城的支柱。斷劍宗的發展不可能離開皮草買賣，咱們的任務目標便是駐紮在此城，尋找那執事與外界聯繫的樞紐！”

“王長老不是說不用着急嘛！我不管，黑石城也算是附近比較繁華的大城了，其商業區域不可能只有皮草買賣吧？”張狸一臉嚮往的樣子，“凡俗世界的人也要生活，凡俗女子也要裝點！胭脂水粉、風味美食……我不管，先給我銀錢，我要去逛商市！”

女人就是女人！

羅征無奈地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些銀兩，叮囑道：“省着些花，這些銀錢咱們還要在此地安置數月之用，像你這般花超了，到時候豈不是要露宿山林？”

“知道知道！”張狸有些不耐煩了，看樣子，羅征的話早已化作了耳旁風。

以修行者的腳力，傍晚時分，羅征兩人便進入到了這座似乎沒有宵禁的凡俗城市。張狸嘰嘰喳喳地朝着夜市奔去，羅征趕忙約定了待會碰面的地點，也不知張狸有沒有記牢，便見她匆匆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看着張狸的背影，羅征的笑容漸漸消失在了臉上。他迅速地走進路旁一條狹窄的小徑，從另一端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衣着、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並沒有停止自己的腳步，反而連續穿過了數條小徑，每次都改變一身行頭與氣質，終究在最後以一個落魄的皮貨商人模樣，出現在了一處普通至極的酒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