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繞道走
山路上狂奔,黑衣人帶她和楚躍跑了許久,在一個岔路口,堵上了一輛馬車。
黑衣人將她和楚躍送上馬車,等坐好后,車夫一甩馬鞭,駿馬撒開四蹄就狂奔而去。
雲溪打量着車內環境,嘴巴微張。
楚躍本來不知道閉着眼睛在想什麼,忽地睜開眼睛,將她神情收入眼底。
“你這反應,似乎有問題。”
楚躍都提出他的疑問了,雲溪也不矯情。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這輛車,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楚躍挑眉:“認識?”
“施夫人的車。”雲溪說。
“施夫人?”楚躍神色疑惑。
雲溪便將她和施夫人相遇,遭遇刺客,而後被抓到紅白山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楚躍饒有興趣:“所以這輛車,是施夫人被丟棄的那一輛?”
“是。”雲溪在車裏四處觀望,“我在車裏坐了幾個時辰,認得這輛馬車。”
她有些好奇,“馬車在你的人手中,那刺客呢?”
“沒殺人,就算不上刺客。”楚躍聳肩,“這是我的人在市集上買的,緣故如何,不知。”
楚躍顯然不想說。
雲溪也不會自討沒趣。
轉頭看向窗外。
楚躍見她神色,嘴角微微一扯,說道:“施將軍會查的。”
施將軍。
雲溪一頓。
“那是個護短的人。”
楚躍繼續說,“這裏用不着你擔心。”
雲溪也沒擔心,就是畢竟跟施夫人等人一同經歷過一些事情,難免有些唏噓。
看着外頭天色,她眉眼間有着憂慮。
“已經過這麼久了,小荷在家裏應該等得着急了。”
是她不好,一聲不吭就失蹤。
雲小荷還那麼小,不知道該怎樣擔心。
楚躍嘴唇動了動,本想安慰一兩句,馬車卻忽地“吁”了一聲,停下來。
車馬稟報道:“主子,有人攔車!”
不用多說,車子停下,馬車裏的人就察覺到了。
雲溪和楚躍雙雙從窗口探出頭去,便見路途前方的中央,攔着一個粉雕玉琢八.九歲的男孩子以及幾個個頭比較強壯的隨從。
“安鈺?”
雲溪一眼便認出來那男孩,愣了一下。
楚躍挑眉,偏頭看她:“你們居然認識?”
“有過一面之緣。”雲溪答道。
她心頭有些奇怪,她跟安鈺銀貨兩清,並沒有多大交集,這小子忽然半路攔車,氣勢洶洶的,怎麼回事?
難道是……
她看向楚躍:“找你的?”
楚躍摸了摸下巴:“應該不是。”
兩人話說間,那安鈺也瞧見了從馬車窗口探出去的腦袋,神色從兇狠化為驚訝,而後從驚訝化為驚喜。
“雲姐姐!”
他急急走過來,三步並作兩步,眨眼便到了車窗外,揚着一張童真的小臉。
“真的是你,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真是緣分!”
雲溪嘴角牽了牽,不置可否。
“你怎麼一人出現在這裏?你的家人呢?”
她打量着安鈺,見他一身錦衣雖然經過收拾,瞧着還是有幾分狼狽,頭髮也有些散亂,心頭閃過什麼。
“這裏是紅白山的山腳下,算得上半個紅白山地盤,你知道嗎?”
安鈺抿了抿唇:“知道。”
對楚躍拱了拱手:“安王殿下果然也在。”
安王殿下?
雲溪微眯起眼睛,錯愕看向一側的楚躍。
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吧?
古代等級制度森嚴,這人便是權力最高層皇帝的兒子——王爺?
雖然質疑,但古代制度下,能被稱呼為殿下的。
也就那麼幾種人。
察覺到雲溪的視線,楚躍唇角勾起,淡淡掃一眼安鈺。
“這下山路上遇到小世子,叫本王還挺意外的。”
本王?
真是皇帝家的崽啊?
雲溪眼睛瞪得溜圓,有些不可思議。
在她印象中,皇族都是矜貴優雅,一身貴氣,什麼東西都是用最好的。
但楚躍?
雲溪想起他穿女裝被她支使幹活的那些日子,再想起他嘴賤起來氣她那模樣。
嘴角不由抽搐一下。
這就是皇族養出來的兒子嗎?
太過震驚,她都沒注意到楚躍跟安鈺說了些什麼,直到安鈺上了馬車,坐在她身側,才恍然回神。
“你怎麼上來了?”
她有些驚訝。
“搭車。”楚躍回答,“小世子那麼幾個人,流落外頭,怕出事。”
搭車她沒意見,反正紅白山山腳下,確實危險,官兵跟土匪在山上打架,誰知道會不會殃及池魚。
但是小世子?
雲溪視線緩緩落在安鈺身上,眼神飄忽了下。
楚躍輕笑:“怎麼,沒人跟你介紹過,這小公子便是南平郡王膝下愛子?”
作為一個穿越的現代人,還兢兢業業在農村奮鬥,皇族那些事情,離她太遙遠了。
雲溪頓了頓。
安鈺有些不安:“雲姐姐,我先前並不是有意隱瞞身份,而是出門在外,我得保護好母親、哥哥和弟弟。”
雲溪哦了一聲,後知後覺。
“你母親?”
南平郡王的兒子是小世子,那小世子他娘親可不就是,“南平郡王妃?”
安鈺點點頭,神情靦腆複雜,有感激,有羞澀,有不安。
他怯怯開口:“母親能順利生下弟弟,還託了雲姐姐的福,安鈺感激不盡。”
雲溪卡了一下,少許說道:“小世子言重,小女子愧不敢當。”
她並不希望跟高高在上的皇族扯上關係,眼眸微閃,再次強調。
“我沒有白給郡王妃診治,拿了錢財,不敢居功。”
“但母親和弟弟,確實是雲姐姐你救的。”小世子定定看着她,“還有我和大哥的性命,也是雲姐姐你救的。”
“救命之恩,豈能用錢財衡量?”
這小世子有意思。
她都盡量跟他們撇清楚關係了,卻要自己湊上來欠她人情?
雲溪笑了笑:“天下大夫,多數都是問診拿錢的,救死扶傷就是本分,照小世子這麼說,這天底下的大夫都有一堆人情在身了。”
安鈺有些急:“雲姐姐,你跟他們不一樣……”
雲溪沒給他辯解的機會,她很滿意這效果。
“一樣的,小世子,你們給的那錢財,夠了。”
她輕笑着,“那頭我和妹妹去鎮上,本來也是為了賺錢,你們給的錢財,剛好給我和妹妹應急,扯平了,所以我和小世子你們,是不存在任何虧欠的。”
“四條人命,那點銀子豈能收買。”
小世子咕噥着,神色似乎很不滿。
雲溪挑眉:“為什麼不能?”
小世子還想說什麼,楚躍一巴掌拍在他肩頭。
“她不想要你們的人情,硬湊上去做什麼?不知道避嫌嗎?”
避什麼嫌?
世上想要攀附他們南平郡王府的人多去了。
安鈺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什麼,頹然低下頭。
雲溪見他模樣,有些不忍,眼珠子一轉,轉移話題道:“小世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地方?”
安鈺抬眼,還沒說話,楚躍就插嘴道:“這不明擺着,郡王府的小世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過屈辱?被山賊挑釁了尊嚴,還能忍氣吞聲?”
言下之意就是安鈺是去找紅白山山賊麻煩的。
雲溪不由再看安鈺一眼。
小傢伙氣度還在,形容卻是幾分憔悴的。
她猶豫問道:“小世子是從紅白山山上下來的?”
安鈺點頭:“施將軍攻打紅白山,我們就趁亂逃出來了。”
“逃?”雲溪念着這個詞,神情有些意味深長。
安鈺麵皮一紅:“我本來帶了些官兵上山,是要殺了紅白山那群土匪的,但這些土匪人數出乎意料地多,我根本不是對手。”
楚躍是個嘴賤的,並不放棄落井下石的機會。
“所以你帶出去的人,都全軍覆沒了?”
安鈺面色一凝,沉重點頭。
“都沒了。”
他哼唧着,“若不是那傢伙還顧忌着我的身份,怕是我也早沒了性命。”
他遲疑了一瞬,看向楚躍。
“不過安王殿下,您出現在這裏不應該吧。”
“紅白山那些人,並不值得您興師動眾。”
楚躍懶洋洋靠在軟墊上,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淡淡說道:“所以,你們為什麼會落敗?”
他別有用心盯着安鈺,“別告訴我,僅是因為你們先前顧慮不周?”
安鈺一頓:“所以殿下你的意思是,有人泄露機密?”
“據我所知,紅白山那些土匪縱然彪悍,此前並非草木皆兵。”
楚躍輕嗤,“所以小世子你是怎麼被抓的,很值得懷疑啊。”
安鈺不傻,不過一瞬就猜到了。
“是有人通風報信!”
他神色震怒,一張小臉因為憤怒而有些發白。
“豈有此理,我父王馬上就到南城來了,那些人膽敢出賣我,必然要承擔代價!”
“都說虎父無犬子,小世子果然冰雪剔透。”
楚躍唇角上翹,“想來小世子已經知道是誰從中作梗了。”
安鈺沒吭聲,一雙拳頭捏得死死的,眼底有一道狠辣快速掠過。
他低着頭,雲溪沒瞧見他的異常,搖頭暗嘆。
先前她去縣衙時候,就發現縣令等人都被紅白山的山賊收買了。
而諾大的南城,偌大的平安鎮,就在紅白山沒有多遠的地方。
縣衙都被伸手了,其他地方還想保留純真?
紅白山的勢力,或許比她想像中還要厲害那麼一點。
一路上,詭異地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溪從寂靜沉悶的馬車中探頭,欣賞着窗外的風景。
風景沒有欣賞多久,路途便越來越熟悉。
雲溪算了一下方向,她挑眉:“安王殿下,你是要送我回雲家村?”
楚躍沒有否認:“你身子骨那麼差,不送你回去,難道要看你走路?”
他要是能視而不見讓她辛苦走路,她也沒話說。
雖然她救了他幾次,但他幾乎每一次都給了報酬不是?
而且所謂報酬,都物超所值。
他不欠她什麼。
雲溪識趣閉嘴。
頓了一會兒,馬車離雲家村越來越近了,再幾十來米,就到了村口。
“停下。”
雲溪對車夫喊了一聲,“在這裏停下。”
車夫無動於衷。
還是楚躍吩咐了一聲,馬車才停下來。
楚躍偏頭看她:“都到這裏了,還想走路?”
“避嫌。”雲溪伸個懶腰,下車。
雲溪不只一次跟他說過村裡人嘴巴碎,楚躍很清楚她的顧慮是什麼,他想了想,對剛下馬車的少女說道:“真不需要我們陪同?”
他擠眉一笑,“我的身份你很清楚了,要是你願意的話,我還是可以負責的。”
“我可以帶你和雲小荷走,離開這村子,去京城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