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殺人
他面前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一群身形如山,臉上帶疤的壯漢們擋住了他的去路。
為首那個身上還帶着傷,不等楊志安反應過來就吩咐道:“敲暈了帶走。”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楊志安這會兒反應比平時任何時候都快,身體頭一次比博覽群書的腦子反應的快,他轉頭就跑。
那土匪沒想到,這個小白臉兒一樣的書生居然敢跑,他咬了咬牙,立刻追了上去。
書生終究是書生,楊志安哪比得過身高體壯的匪徒,沒跑幾步就被扯了頭髮。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喊聲,“夫君,你在哪兒啊,好了沒有啊!”
是顧知夏!
楊志安聽到自家媳婦的聲音,心臟猛縮,這種情況下,娘子過來絕不會帶上車夫。
所以,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如果她找過來,那不是正撞在槍口上嗎?
楊志安那句到了嘴邊的救命立刻換成了“快跑!”
匪徒沒想到這小書生居然還有同伴,他狠狠地扯了下楊志安的頭髮,低聲道:“追!”
楊志安被匪徒扯着,心裏卻着急,他祈禱着顧知夏一定要快跑,千萬不要管他。
顧知夏看着面前的一幕,雖有驚愕,卻並未流露一絲一毫的畏懼,沉聲道:“放開他!他可是要去省城趕考的秀才,你們若傷了他,那就是跟朝廷做對!”
楊志安感覺到扯着他的匪徒,動作一頓,就當他以為這些歹徒怕了,要放了他們的時候,帶頭的那個匪徒卻忽然笑出聲來:“那我們就更不能放了,放了你們好讓你們去報官嗎?我們可沒那麼傻!”
那為首的匪徒話音剛落,就有人朝顧知夏跑去。
顧知夏緊繃著臉,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憑藉前世業務時間學的跆拳道和散打能不能對付得了這些歹徒。
但是,楊志安在他們的手上,她不能跑也絲毫沒有逃走的意思。
就當匪徒要碰到顧知夏的時候,她忽然拎起裙擺,身形閃電一般,抬腿踹向他的腹部。
匪徒渾身一縮,顧知夏就順勢側身。
“刷!”顧知夏拔出了匪徒的刀。
電光火石之間,鮮血噴洒,壯漢雙目圓睜,就這樣轟然倒地。
刀光如霜,映得顧知夏滿臉寒光。
她殺人了!她居然殺人了!生活在五星紅旗下的她居然殺人了!
這一刻,顧知夏的心都在顫抖,但是現在卻不是害怕的時候。
她隨意地用袖子抹抹臉上粘稠的血跡,重複道:“放了他!”
楊志安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他媳婦兒居然殺人了!
為了他,殺人了!
呼哧呼哧的,楊志安的心跳得厲害,他身後的人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顯然是憤怒至極。
四周陷入一片濃稠不安的死寂,一觸即發。
隨着一聲怒呵,身後的匪徒紛紛拔刀沖向顧知夏。
楊志安死死地盯着前方是一幕,后脖頸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楊志安是被馬車的顛簸晃醒的,他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過了那片林子,走在了前往省城的官道上了。
他看着眼前溫溫柔柔問他好一點沒有的顧知夏,覺得先前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可是,自家媳婦那與平日裏大不相同的表現還是告訴他,這並不是一場夢。
雖然顧知夏已經儘力的想要表現得與平常無異,事實上她也確實做到了。
但是,楊志安還是看出來了。
“娘子,你沒事吧?”他的聲音與往常也不一樣,甚至有些顫抖。
他知道,哪怕是他,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心裏也不可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顧知夏作為一個前面二十幾年都生長在和諧社會之中的人,冷不丁的殺了人,而且還不止一個,要讓她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那是不可能的。
她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她現在所生活的世界與原來的世界完全不一樣了。
這是一個不平等的,不講究人權的時代,是一個命如草芥的時代。
在這裏,就算她殺人了,只要不被發現,就不會有人追究她。
但是,同樣的,若是有人要殺她,她也毫無招架的能力。
“我……”看着楊志安,顧知夏並不想嚇着他,剛想開口說我沒事。
但是,看着他那滿是關心的神色,積壓已久的恐懼突然將她擊潰。
淚珠不斷的滾落下來,顧知夏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這還是楊志安第一次看見自家媳婦哭,他心徹底慌了,再顧不得許多,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過了許久,楊志安放開顧知夏,擔憂地捧起她的臉,見她哭得厲害,他心裏揪得慌。
都怪他沒用,遇到了危險還要自家娘子挺身而出來救他。
這樣想着,楊志安心中更加愧疚,他看着顧知夏,只能儘力地安慰她。
在他安撫愧疚而又心疼的目光中,顧知夏慢慢平靜下來。
楊志安為顧知夏擦去淚眼淚力道極輕,極盡溫柔,但是顧知夏仍能感覺到他的顫抖。
莫非他也怕她了嗎?
抬頭,顧知夏看着楊志安,他眼中並沒有害怕,有的是無盡的情誼與溫柔。
在這樣溫柔的目光下,顧知夏止了哭。
按理說,現在楊志安應該把他的手從她臉上拿走,但他就像忘了這茬一般,依舊捧着她的臉。
而顧知夏也沒有掙扎,她彷彿也忘了。
只是覺得他的掌心溫暖乾燥,燙得她臉頰微熱。
兩人還處在相擁的姿勢,良久,顧知夏才意識到這點,尷尬地收迴環着他腰的手。
既然已經展露了自己脆弱的一面,顧知夏也就不再故作堅強。
接下來,顧知夏都窩在了馬車上,這一次,她是實實在在地受到了驚嚇,沒有一段時間是恢復不過來的。
楊志安見她這樣,也不打擾她,只坐在她身邊陪着她,時不時地看看她。
顧知夏正在閉目養神,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睜開眼睛看了看他。
楊志安見她醒了,便問:“怎麼了,還覺得哪裏難受嗎?”
顧知夏搖搖,楊志安便伸手拿了水袋,“要喝點熱水嗎?”
楊志安見狀放下熱水袋又拿起另一個,“那要不要喝點奶茶?”
顧知夏還是搖搖頭,她現在一看見奶茶,就會想起那天的事,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楊志安見她這般有氣無力的樣子,心裏愈發難受,緊抿着嘴,面容都顯得有些冷峻。
顧知夏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不悅,想起來這年頭的讀書人都喜歡溫柔小意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難受。
她勸慰自己不必在意楊志安的看法,可越這麼想就越氣悶,最後氣得她往角落一縮,離楊志安遠遠的。
楊志安見狀,以為她是害怕了,語氣輕柔,生怕驚了她:“沒事了,別怕…”
顧知夏又往角落裏縮了縮,不理他。
楊志安不敢靠近她,沉默地坐在一旁,心裏越發覺得自己沒用。
然而,楊志安平時表現得再怎麼老成,但他終究是個少年郎,這會兒看着顧知夏這個樣子他難受極了。
心裏的話也憋不住了,沉默了一會兒,楊志安突然開口,聲音悶悶地道:“抱歉。”
顧知夏聽到楊志安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終於抬起頭,疑惑地向他看過去。
“我作為你的丈夫卻沒有在危難的時候護住你,真的很抱歉。”
聞言,顧知夏愣住了,她沒想到,他糾結的竟然是這個
她還以為……
顧知夏忽然感覺心裏一酸,心裏酥酥麻麻的帶着一點癢意,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像綠芽一般破土而出。
顧知夏心裏莫名的有些煩躁,其實他不用這樣的。
沒有一個人天生就該護着另一個人的,哪怕是夫妻也是一樣。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更何況,他們根本就沒有夫妻之實。
這裏兩個小年輕為著自己心中不知名的情緒糾糾結結,千里之外卻有人因為這兩個小年輕而上火了。
敵國皇宮,皇帝格爾丹正喝着小酒賞着小曲,好不愜意。
兵部尚書卻突然求見,一進來剛行了禮,嘴裏就大喊着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情這麼慌張,成何體統!”格爾丹訓斥着門帘外跪拜着的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他立刻慌忙整頓一番衣着后,向格爾丹請罪,“微臣唐突還望陛下恕罪,事態緊急,請容臣稟報。”
兵部尚書行了叩拜之禮后,接著說道:“我國的探子已經潛入榮國境內,我國的一部分部隊已經順利潛入榮國,這是他們帶回來的消息……”
說著,兵部尚書呈上一封書函,而後又道:“但是不知為何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全部都死了,後續部隊沒辦法繼續潛入,只能都撤回來了……”
說到這裏,兵部尚書神色尤為緊張,額頭上佈滿了冷汗,抬頭看向上座的皇帝,果然格爾丹臉色瞬間一變,怒道:“怎麼回事?怎麼會全都死了?趕緊給朕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