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解甲歸田
當朝皇帝秦光佑已經三十有六，按說正值壯年，但長期沉溺酒色，看上去氣色不是很好，發怒的時候也是有氣無力。
宋青川立即跪了下來，拿起奏摺一看，全部都是參奏自己的，有的說貪污軍餉，有的說擁兵自重、別有異心，有些更直白的直接誹謗他培植親信，想要造反。
“陛下明鑒，這些都是空穴來風之言，若我有異心，怎會馬不停蹄趕來面見陛下。”宋青川拜了一拜，挺直身軀，毫不示弱的看着十幾位大臣。
都御史魏煥輕咳一聲道：“我可是聽說大將軍回來后沒有直接進京見駕，反而打殘了京兆尹大人的公子，還扒了青魚縣縣令的官府，你目無法紀，狂妄如斯，連陛下都不放在心上，任誰都會覺得大將軍有二心。”
丞相徐輩誠微笑道：“魏大人可不能這麼說，大將軍治軍極嚴，怎會知法犯法，我看是謬傳罷了。”
宋青川暗自冷笑，徐輩誠是百官之首，門生遍佈朝野，所有朝臣都聽他的，誣陷自己的事情多半也是他指使的。此人專門指派兒子前去搶功，顯然是要把手伸進軍中，野心昭然若揭。
皇帝似是下了決心，擺手道：“都不要爭了，宋將軍，你的功勞朕都看在眼裏，這些年你也辛苦了。但你私扣軍餉，毆打朝廷命官，還被人檢舉謀反，都是大罪，朕念你為大景效力多年，明天早朝自行請辭，回家種田去吧。”
“陛下！”宋青川昂首抱拳道：“臣對大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現如今鬼羌已平，我自願卸甲歸田，但這些子虛烏有的污衊，我請求陛下能夠明察，還臣一個清白。”
皇帝臉色一沉道：“怎麼，你的意思是朕昏庸無度，污衊你了？”
“臣不敢！”宋青川俯首叩罪，心裏涼了半截。仔細一想也就明白過來，自己在軍中威望太高，如果不扣點罪名，怕是餘威猶在，即便做了平民也能夠一呼百應，謀反輕而易舉，皇帝這是怕了。
他苦笑一聲，心中悲涼，再次叩首：“臣知罪。”
皇帝臉色緩和下來，點頭道：“你明白就好，退下吧。”
“臣告退！”
出了暖香閣，宋青川抬頭望着星空怔怔出神，做個普通人也很好，只是朝廷腐敗如斯，危機四伏，將來出了事情，苦的終究還是百姓。
罷了！
他長出口氣，出宮找了個最近客棧住下來。
隔日早朝皇帝細數宋青川十條罪狀，百官當朝唾棄怒罵，宋青川被剝奪所有功勛爵位，貶為庶民，再出皇宮時已經是一介布衣。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許多軍民對宋青川的尊敬大打折扣，怒罵者有之，惋惜者有之，唯有跟隨宋青川出生入死的北疆戰士才知道，自己的大將軍絕不是這樣的人。
他們心中不平，卻無能為力。
宋青川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誰都不認得這個身形魁梧的年輕人是北疆大將軍，偶爾會有年輕姑娘掩口輕笑，偷偷看他幾眼，有些上了年紀的大媽也忍不住讚歎：好精壯的小夥子！
忽然街邊的客棧窗戶破碎，兩道寒光激射而來。
與此同時左側的圍牆後面躍起兩名蒙面黑衣人，劍光熾盛，直取宋青川咽喉。
這兩人都是職業殺手，從躍起到出劍不過眨眼功夫，最可怕的兩人劍勢籠罩了宋青川前後，使他無處逃脫，若是尋常高手必定已經命喪黃泉，可惜他們面對的是北疆大將軍。
那個一人一刀就能殺穿鬼羌大軍的殺神！
就在這時宋青川身形忽然頓了一頓，就像時間靜止了那麼一剎那，兩枚鋼製弩箭擦着他的衣衫射過，叮叮兩聲沒入地面。
接着宋青川行動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但兩名殺手的劍勢已經被打亂了，他們精準的預判了宋青川的落腳點，就因為他剎那的遲鈍，兩人劍勢必須做出改變。
在他們尚未做出反應的時候，宋青川接連兩拳砸出，兩個殺手吐血倒飛出去，胸口深深凹陷，橫死當場。
宋青川早已沒入人群之中，只剩下尖叫呼喊的路人。
酒樓窗前的中年人嘆口氣道：“失敗了。”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人聳聳肩，滿臉無所謂：“本來就沒指望他們成功，北疆大將軍是那麼好殺的么？我只是放出一個訊號，宋青川已經徹底淪為平民，想殺他的人，可以放心出手了！”
“魏公子，宋青川的仇人很多嗎？”
“很多，根據我父親透露，連陛下都不想讓他活着，你說他能捱多久？”
出城之後，宋青川雇了一輛驢車，慢悠悠往自家村子趕去。
他剛出宮就遭到刺殺，反應能這麼快的，肯定只有昨天參與會議的那十幾個大臣。而他根本就沒將這些朝臣的手段放在眼裏，如果接下來還有人埋伏自己，他會讓幕後主使知道什麼叫全軍覆沒。
遺憾的是這一路上十分太平，連風都吹得那麼小心。
村子裏面已經沒有昨天那麼熱鬧了，宋青川走在路上，迎接的是無數異樣的眼光，昨天還殷勤送禮的人，今天彷彿變成了陌生人。
他隱約聽到田野兩旁的議論聲：“沒想到他居然會貪污，還被人檢舉要謀反，真是大逆不道啊！”
“是啊，昨天還是大將軍，那威風喲，你看現在成什麼樣了，跟咱們也沒什麼區別嘛！”
宋青川早看慣了人情冷暖，也不在意，逕自回到家裏，一家人愁眉苦臉的坐在院子裏發獃，見他回來，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周桂花滿臉堆笑道：“青川，跟我們說說，你貪污的銀子都哪去了？”
“放屁，青川怎麼可能貪污！”宋大河瞪了她一眼，吧嗒吧嗒的抽煙。
弟弟宋自如咕噥道：“這明顯就是皇帝的意思，是怕我哥威望太高，弄些莫須有的罪名詆毀他，要真謀反啊，現在皇帝的寶座早就落到我哥手裏了。”
“閉嘴你個兔崽子，當心被拉去砍頭！”宋大河拍了他一巴掌，小心翼翼朝四周看了看，低聲罵道：“讓你讀書讀毀了，整天都學的什麼玩意？”
“芽兒？芽兒？”
外面忽然傳來王大娘焦急的呼喚聲，她闖進院子罵道：“我家芽兒呢？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她早上出門洗衣服，到現在還沒回來，快讓她滾出來！”
宋青川臉色變了變，忙出門往河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