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子元昊 下

第十章 世子元昊 下

在場眾人無不駭然,原來普通人接近靈門,竟然會化作齏粉,當真是屍骨無存。高戰恩連連揮動黑旗,急令所有鐵鷂子退後,不可離得太近。

李德明忽然想起一個人,問道:“戰恩,風先生現在何處?不知是否可以幫忙。”

“回王上,風先生半月前剛帶領弟子前往白馬鎮軍司,據說那裏之前也發生過靈門開啟,有惡獸出現。此去路途遙遠,恐怕現在還在路上。”

“哦……那個通靈使者在么?”

“在,伍拾玖現在承天寺居住。”

“快請!”

有軍士快馬加鞭直奔承天寺。

就在這時,靈門忽然喀嗤嗤一陣異響,好像上了銹的門栓被人推開,緊跟着半空中有猛獸嘶吼的聲音傳來,眾人全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顧不上強光刺眼,死死盯住靈門。

白光之中,一頭巨獸搖頭擺尾縱躍而出,這巨獸能有兩頭牛大小,長着老虎的身子,四肢粗壯,獠牙利爪,背脊上一排衝天硬刺,一直延伸到尾巴,兩肋生出一對翅膀,展開能有兩丈多長,吼一聲,只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戰馬更是驚得連連倒退。

“這是什麼怪獸?”

李德明橫刀在手,正要策馬上前觀察,忽然一條身影越過自己,直撲那巨獸。等他看清時,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兒子李元昊。

“使不得,昊兒快回來!”

高戰恩等人萬沒想到世子竟然如此衝動,再想攔截,已來不及。李元昊幾個縱躍來到那巨獸面前,從背後抽出兩把鋼刀,將刀柄對接在一起,那刀瞬間長出五尺,刀刃上竟然升騰起火焰。

原來,這把刀是袁恕人為他覓得,有個名字叫“雙頭火炎龍”,雙刀分開時與尋常武器無異。但刀柄末端裝有機關,將兩個刀柄對接在一起,這刀又會伸長,且刀身自然生出火焰,端的是厲害無比。

李元昊身形雖然矮小,卻似乎天生神力,這雙刀合在一起少說也有上百斤的份量,被他掄開后圓轉自如,刀頭火焰隨風吞吐,煞是威猛。

那怪獸在李元昊緊逼之下緩緩倒退,忽然迎風打了個響鼻,伸出黑色的舌頭舔了舔嘴,驀地一閃,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怪獸已經咬住一名鐵鷂子騎兵的腦袋,“咔嚓”一聲,將那人的頭咬了下來。

鐵鷂子騎兵裝束經過錘鍊打造,即便戰死,卻始終端坐,不會墜馬倒地。因此,沒了頭的鐵鷂子死屍依然端坐馬上,只是腔子裏的鮮血噴出幾尺高,看得人心驚膽戰。

“昊兒小心,這是遠古惡獸窮奇,生性屬風,行動迅捷,要提防它突然發難。”出聲提醒的,是李元昊的師父袁恕人。

“徒兒明白。”

李元昊舞動雙頭火炎龍,身形一晃,連砍八刀,這套“破風刀法”,前招剛猛無比,後手暗藏殺招,將對方的後路也都封死。

雙頭火炎龍來勢兇猛,窮奇不敢正面纓其鋒,雙翅猛地張開,颳起一陣狂風,龐大的身軀竟然飛了起來。李元昊被這股狂風颳得幾乎睜不開眼,趕忙變攻為守,將長刀舞得水泄不通,先求自保。

窮奇飛在半空,張着四爪到處觀望,正巧看到人叢當中李德明沒穿盔甲,咆哮一聲,吐了口中的鐵鷂子頭盔,衝著李德明的方向直撲過去。

李德明面無懼色,將匽月三停刀挽了個刀花,刀頭向上,眼看就要交手,忽然半空中傳來尖銳的鳴叫聲,一頭火紅的大鳥在空中猛撲窮奇。

眾人看時,正是護衛李德明的重明鳥,接着又傳來“嘶昂嘶昂”的吼聲,一頭白澤獸穿過人群跳到李德明馬前,兩頭神獸這時趕來,正是要保護自己的主人。

當年賞羽洽滿將兩頭神獸贈予李德明時,就曾說過,重明鳥生性剛烈,能搏擊猛獸,此時重明鳥正當盛年,雙翅展開能有四丈開外,比那窮奇還略大一些,兩頭巨獸在空中嘶咬成一團,吼聲震天動地,被抓脫的毛髮紛紛跌落。

這邊戰況未分輸贏,那邊靈門又是喀嗤嗤一陣異響,一頭更大的窮奇穿越靈門而來,只不過這頭窮奇雙翅短小,身子粗大,看似不能飛翔。

眾人看看天上那頭窮奇,再看看眼前這頭,均想這一定是雌雄雙獸。來的這頭,或許便是雌獸。雌獸攻擊性更強,一出靈門,逢人就咬,不多時已有數十名鐵鷂子被咬掉了腦袋,死屍僵立在馬上,鮮血噴得到處都是,頃刻間隊伍就被衝散。

但鐵鷂子訓練有素,只要黑旗高舉不倒,被衝散的隊伍很快又重組陣型。高戰恩將黑旗向著窮奇雌獸一指,最前排的鐵鷂子發一聲喊,挽着神臂弩上前,對準雌獸發射箭弩。

這神臂弩由西夏神臂堂打造,與箭塔上射殺山黃的巨型弓弩相比,更加小巧,方便攜帶。箭匣內藏二十支短箭,可連續發射,射程達百丈遠,每人隨身裝配五支箭匣,用完一支隨時更換。如此連番幾輪攻擊下來,頃刻間那雌獸身上扎滿短箭,活像個刺蝟。

然而,窮奇畢竟是上古四大凶獸之一,非一般野獸可比,生來皮糙肉厚,筋骨粗壯,雖然中箭頗多,卻不能傷其性命。

幾輪神臂弩射完,窮奇弓起身子用力一抖,身上的短箭倒有大半脫落。高戰恩黑旗一舉,第二撥神臂弩就要發射。突然有人大喝一聲“我來”,身形一晃衝上前去,卻是李元昊。

只聽他口中念道:“昭昭其有,冥冥其無,諸神衛護,巽下艮上,起!”話音剛落,他手中的雙頭火炎龍忽然火焰暴漲。

原來,李元昊在一旁觀戰,想起剛才袁恕人提醒過,窮奇生性屬風,風又屬木,最是怕火,他便想試一試這火靈訣。

自從跟隨師父學藝,李元昊十五歲那年開始接觸九靈決,他悟性極高,加上之前學習用氣法門根基較好,如今於金、木、水、火、土、風、雲、雷、電等九種靈力的運用已算得上得心應手,這次回到父王身邊,便想一展身手,一來立功,二來服眾,因此連番搶在鐵鷂子之前動手。

這一招果然湊效,他手中的雙頭火炎龍在火靈訣的加持之下,刀頭火焰暴漲,舞動起來就像一條火龍,逼得窮奇雌獸陣陣怒吼,連連後退,眼看就已退到靈門之前。

李德明、高戰恩等人急得大叫:“小心,別再往前!”

李元昊眼看得手,早已顧不得許多,掄圓了雙頭火炎龍,直撲過去。哪知那窮奇轉頭一個縱躍,竟然竄入靈門,緊接着,空中那頭窮奇雄獸也掉頭竄入,李元昊收勢不住,竟然也跌進了靈門。那靈門忽然強光一閃,憑空消失了。

李德明只驚得目瞪口呆:“昊兒……昊兒去了哪裏?”

在場眾人也都驚愕失色,不知所措。

袁恕人一隻手來回地掐算,眉頭漸漸擰到了一起。

興州府西南一隅,有座承天寺,寺院中又分五佛殿、韋陀殿、卧佛殿,另有一座八角十一層的閣樓式寶塔。寶塔各層檐角掛有風鈴,微風拂過,叮噹作響,更襯得寺院中肅穆莊嚴。

此時天色將暗,鳥啾蛙鳴,韋陀殿西廂房內剛剛點起燈火,伍拾玖正坐在燈下讀書。風鬍子給他的《一心決》讀了快一年時間,進度緩慢。

古文詰屈聱牙,艱澀難懂,他手頭也沒有字典,更沒度娘可查,每天練完功后,便是這噩夢般的讀書時間。今天讀到“乾以之高,坤以之卑,雲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范鑄兩儀。”這幾句時,更是滿頭霧水,不知所云。暗恨自己文言文修為太差,枯坐良久,只識文字,不知其意。

忽然房頂上“嗒”地一聲輕響,伍拾玖知道有夜行人來訪,自從服用了畢方火囊,他的聽力更佳。雖然來者輕功不弱,幾乎無聲無息,但終歸有跡可循。聽起來那人喘息細密,步幅略小,顯然是個女子。伍拾玖故意裝作不知,反而搖頭晃腦地讀出聲來。

“吐納大始,鼓冶億類,梁上君子,你是何人?迴旋四七,匠成草昧,說明來意,誠不我欺,增之不溢,挹之不匱。不然我就,抓你下來……”

他故意把“梁上君子你是何人,說明來意誠不我欺,不然我就抓你下來”夾雜在《一心決》中,不留心的,還以為他在誦讀什麼拳經口訣。

就聽屋外那人道:“當日就該割了你這愛胡說八道的舌頭。”

“嗨,我以為閣下聽不出來呢,既然這樣,那你……”伍拾玖絮絮叨叨話剛說一半,就見一條銀閃閃的軟鞭破窗而入直奔面門,他一偏頭,鞭梢“啪”地一下打滅了案頭的蠟燭,屋內一黑,緊跟着又一道破空之聲急速而至,黑暗中伍拾玖聽風辨位,腳下錯步閃了過去。

兩擊不中,一個蒙面黑衣人踢開窗戶闖了進來,伍拾玖不等對方站穩身形,抬手便是一掌,掌心外翻,催動火靈訣,一股烈焰“噗”地噴射而出。

虧得那人身形小巧,向一側就地翻滾,這才躲過。但身後的窗欞卻被引燃,連帶着她半邊衣服也被燒焦,面罩跌落,露出一張俏麗的臉。

伍拾玖映着火光一瞧,竟然是殺牛嶺遇見的那個少女,雙夕夕。

“怎麼又是你啊?”

雙夕夕也不搭話,右手通靈鞭一抖,化成一個圓圈,將自己圍住。伍拾玖見過她以此招數對付畢方噴火,倒是個自保的法子,當下笑道:“這回你還要把我捆起來嗎?”右掌前推,又想發招,哪知雙夕夕左手一抖,另一條通靈鞭直奔案頭的《一心決》。

伍拾玖萬沒料到她要搶書,心想師父曾經叮囑他要愛惜《一心決》,不能讓它落入外人之手,連忙身形晃動,搶上一步就要去拿書。

他臨敵經驗太少,不知是計,待把書搶在手中,雙夕夕另一條軟鞭已到背後,那靈鞭如同活了一般,唰唰幾圈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雙夕夕再往回一帶,順勢點了他的幾處大穴,扛在肩上,縱身躍出廂房。

這就太尷尬了,剛取笑了別人,接着就中招,人怎麼能以同樣的方式跌倒兩次?

這姑娘真是我的剋星!

眼看着屋舍院落迅速倒退,耳邊呼呼風響,聞着雙夕夕淡淡的體香,腦袋倒垂着,伍拾玖一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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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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