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小穗坐在圓桌的角落,旁邊是方少言,這兩年來,他倆就沒有像今天坐得這般近過。她很少當著一桌子的主管抽煙的,可是眼下,卻一根接一根。按照平日的脾氣,蔚然早就反感地阻撓了。偏偏顧小穗做好了冷漠至之,反而對方倒一言不發了。
這一刻的到來,其實,比預期的早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要不是顧小穗沒有忍住去跟方少言的枕邊人大哭了一場,也許,倒可以稀里糊塗地過上一段清靜日子。在職場上,大家不都盼着這一刻早點兒到來嗎?怎麼,現在反而慌了神。顧小穗根本不敢看方少言一眼,緊怕淚水沒有繃住,瞬間流淌成河。
晚到一些的阮芷,剛剛坐下就吐起今天又被家長投訴的苦水,一發不可收拾。顧小穗的嘴角不禁微微緊了一下:是啊,上得好那才叫奇了怪呢!她早就失去了可以去評論此事的權利,只得聽進了耳朵,再狠狠地吐出一口煙。
“你都不知道,那個自稱已經有多年經驗的老教師,竟然連課程的流程都順不下來,上得一塌糊塗。”阮芷用力地用筷子倒弄着盤中的菜絲,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那片渾濁的綠色上面。
“算了,別往心裏去了,沒有說不上了就不錯了。“
“她這樣,還敢說不上了?“
“我是說,家長別說不上了。“顧
“那怎麼可能,有我和瑟瑟呢!“說著就摟住了旁邊一直發懵的瑟瑟,寵溺地說,”辛苦了,我的金牌顧問,這兩天比這兩年都累吧!”
“哎!還行吧!不過,就算是盾牌也擋不住家長的狂轟濫炸啊!”
“別說了,我們當家的還沒發話呢!”蔚然忽然打斷道。瞬間,還有些熱鬧的氛圍再次降入冰點。顧小穗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誰也躲不過。
方少言倒是沒有說得太多,也只不過交代了一下眼下的形式,無非就是想留則留,想去則去。誰說得煽情才是流淚的最好方法,反倒是這般的冷靜,斬斷了她所有的幻滅,淚水順着臉頰滾落着。她有好多話想要說,想問。可這些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公司不是她的,在方少言的眼裏,大家都只不過是一起揮灑過汗水的患難同事,她也不過如此,投入再多的情感,也不會誰比他會多。這麼想來,也就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資格開口了。
顧小穗在這一刻,終於在心裏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如果,這兩年她的管理方法不是這麼的鐵腕,或許人員的流動就不會這麼不可控制。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今天之前,方少言已經多次提醒過她,可是,太過自信、偏執,始終認為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可惜啊,她根本沒有發現,最早崩潰的會是方少言,這個她無比信任的男人。
顧小穗哽咽地向在場的所有人道歉,這是她唯一一次去承認,這一切她有着無法推卸的責任。誰會真的去考慮到底是誰的錯呢?她不會,她不會,他不會,但是,顧小穗會,因為這就是她的錯。
很奇怪的是,當大家都陷入到深淵之時,顧小穗有些心疼起方少言,是什麼壓垮了他?錢?還是……她好像問,可是,她已經太久沒有跟他像兩年那樣的暢所欲言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這兩年除了爭吵,似乎沒有其他了!“顧小穗脫口而出。
“嗯!“方少言就剩下了無限的沉默。他是少言的,再或許,從當初認識的那一刻,他們就根本沒有真正的了解過彼此。這一切,反倒看上去像是顧小穗的一廂情願,因為對方也許只不過是希望她過來可以助一臂之力的,不但,沒有相助成功,反而斷了其雙臂。這樣看來,倆人的關係沒有魚死網破,也算是奇迹中的意外吧!
“這一切,也不全是你的錯!”方少言的話聽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安慰人的,反倒是更加證實了她是罪魁禍首般。
顧小穗沒再接下去,而是又點了一根煙,這次徹底嗆得蔚然猛咳嗽起來。放縱一回吧!顧小穗徹底不去理會那些浸沒其中,眼淚都不知到底是悲傷得還是被熏的。
這已經不是顧小穗的第一次的職場離別,但是,這一次就像是割裂了靈魂,疼得不敢喊出聲來。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是恨方少言的,恨他為什麼拋棄了她為這裏鑄造的信仰,或許,在他的眼裏根本不認為這些東西的存在。
在她腦中,回閃着這兩年來在這裏的一切,每次會議大家都會爭得面紅耳赤,互相指責着彼此的不是后,還是依舊着每日的工作,抱怨着每一個人的不配合,可是,卻又捨不得離開。這像什麼呢?沒錯,像是一個家庭,一個有着不同心智年齡,不同性格的兄弟姐妹。只不過,現在這個家庭的大家長說要為他們找一個后爸了,長得大一點兒的孩子就開始考慮是不是真得該離家出走了,而偏小的孩子就有些害怕起來,想留下卻又害怕后爸會不疼他們。顯然,這些擔心一點兒也不多餘。后爸帶來的孩子們,已經在新家裏受到了特殊的照顧,這自然就造成了現在這還未捅破的一層憂慮。
顧小穗其實特別希望聽到一些挽留的話,可是,顯然,現在親爸、后爸都等待着她自己的決定。在外人看來,這一切並不是那麼難去抉擇,但是,她現在真的痛得徹底。如果這種割捨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治癒的話,那該有多好。直到這一刻,顧小穗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看懂過方少言,他在做着怎麼樣的安排?他難道就不能給她也預留一種,哪怕最後她並不接受呢?一盒煙,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抽完了,餐館也進入了最後的打烊。
蔚然的家離餐館只隔着兩條街,方少言忽然開口道:“你一個人回去多注意安全。”顯然,對方並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麼意外的關心的話,跟他工作了這麼長時間,這還是頭一次。在昏暗的街道上,早已沒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車輛,反倒猶如死寂般的時候,更可以放系身段肆意地做些什麼,比如,讓淚水肆意地揮灑出來。
“你的車停在了哪裏?”蔚然有些壓低嗓音道。
“奧,在那邊。”方少言指着不遠處,有些反應不過來,也許是酒精的緣故,失去了平日敏銳的方向感。
“一會兒誰開車?”蔚然這才發現,在場似乎都喝了酒,除了她自己。
“啊!哈哈哈!是啊!誰開啊?”方少言環顧一周,有些尷尬,“似乎沒有人了。”
“打車吧!”阮芷建議道。
顧小穗一直躲在這幾個人的後面,她有些暈眩,狠狠地拍了方少言的後輩兩下,惡狠狠地罵道:“什麼玩應兒!“
“喝多了!“蔚然趕緊扶助根本沒有絲毫晃動的顧小穗,打着圓場。
“我沒喝多!比起上次,這根本就不算什麼!“
“是,是。上次你喝大了,可是禍害了一片兄弟姐妹啊!”
顧小穗知道,蔚然指的是去年聚會的事情。但,她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是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的離別,為什麼每次都要等她將全部真心託付出來,便又曲終人散了。
“話嗎?呵呵,哎,真難忘啊!“顧小穗走到方少言面前,一股莫名的倔強涌了出來:”我準備好好找你談談!“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和他說話,沒有上下級的忌憚,就好像明天根本不復存在一般。
“好啊!“方少言答應道。真爽快啊!顧小穗這才意識到,在失去這一方面,男人的隱忍往往比女人更深沉一些。她似乎意識到,這件事情已經開始不朝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了。
第二天,顧小穗還是像往常一樣來到公司,也沒有什麼特別。可是,她明顯感覺到大家已經出現了消極怠慢的情緒。這難道是她的錯嗎?如果,她一直保持緘默,或許至少這幾個月大家會為下一個業績拼得火熱。這種狀態,對方少言而言,不是什麼特別好的事情。可是,是他先選擇拋棄這一切的,甚至連這一點點的內幕,還是她這麼稀里糊塗地獲得的。她想做鴕鳥了,隱忍着等待着被驅逐出境。
“往後我們該怎麼辦?“有些失落的蔚然來到了茶水間,問着旁邊正在調製蜂蜜茶的顧小穗。
“我也好像問問你呢!”
“我們會不會集體備掃地出門啊?“
“看眼下這情形應該不會,至少你們不會。”
“什麼意思?“蔚然聽出了顧小穗指的是什麼。
“如果離開,第一個也不會是你們,而是我。“
“啊?“
“你沒發現,我現在什麼工作都不需要做嗎?“
“是啊,這段時間,你確實比之前閑了太多。“
“所以嘍,我就等着命運的審判了!“顧小穗淡淡地一笑,”我不喜歡主動結束某一段事情,至少這次不會。我一定要等待着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人,低下頭與我主動交談,誰先開口誰就輸了。“顧小穗說得高傲的人,就是接替方少言的后爸,也許是有着某種心靈感應,她總是覺得這個后爸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個人。
“你真耗得住?”
“耗?”顧小穗冷笑道,“那是沒有意義的。我要繼續該做的工作,並且提升到一個高度。怠慢與敷衍不是離開前該有的狀態。”
蔚然顯然是沒有聽懂顧小穗的意思,但還是順應地點了點頭:“那你能給我些建議嗎?“
“建議。目前情勢還沒有那麼明朗,靜觀其變吧!“
顧小穗,將手中的那杯調製完成的蜂蜜茶遞給了蔚然:“嘗一嘗,這一杯應該滿甜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顧小穗開始寵溺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把她當成了這裏的一塊兒凈土。也許是因為有着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清純和渴望抹去稚嫩的勇氣。其實,在不久之前,兩個人還會為了一個方案,吵到掀桌子的地步,但,真的出現問題了,互相又抓住彼此,誰也不願意放棄誰。不過,顧小穗清楚地知道,方少言還是會更照顧蔚然一些,畢竟眼下這個局面,他能保住的人不過也就這麼幾個,顯然不括她。因為方少言或許認為她完全有能力做出正確的選擇,而他們不能。但,在這時期,顧小穗顯然也是有些脆弱的,她反覆地提醒自己,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但是,內心黑暗的種子還是冒出了頭,方少言是將其視為棄子了。
“你想什麼呢?”蔚然看着一直發愣的顧小穗,“我有些不適應后爸給咱們的節奏。”
“這個,你就不要有心裏負擔了,后爸的節奏只是時間的問題,用不了多久,你就不會有這些顧慮了。“顧小穗寬慰這蔚然,這一點,她倒是不會很擔心。任何一家公司,換來換去的,只要想讓它尋在,必然有的是辦法。
“那我就像之前一樣,好好工作咯!”
“是啊!我們出去吧!要不后爸的那幾個親姑娘該沒人照顧了。”顧小穗提醒着蔚然還要去帶着那些新人適應公司的工作環境。這一切在顧小穗眼裏看來,只是一種流程的事情。現在被拆得四分五裂,不過,她已經不能多言了。
下班之前,顧小穗收到了封擇拓的短訊,說是回了亦城,她一點兒也不意外,只不過這個時間選得有些尷尬。她看了看攤在桌上的一堆資料,心裏又糾結起來,少做一些,明天就又要做得更多,雖然這些,不會再有人跟她主動索要,可是,她還是覺得當一天和尚就要敲一天鐘。她短短地回了一句:幾點,哪裏?果然,還是在上次的那家酒吧,上次?心裏忍不住地算了算,已經是去年夏天了。那時候,封擇拓剛和交往多年的文藝女青年小錦分手,整個圈子的人自然也分成兩派,一撥向著封擇拓,一撥向著小錦。顧小穗算是裏面的異類,她知道是小錦先劈腿在前,但是,這幾年,她對自己還是很無微不至的。偏偏封擇拓又在那個時期成了她繪畫的師傅,這往來中,也是親近的很。最後,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在兩邊走動,如果哪一方先介意了,這朋友也就沒得做了。不過,封擇拓自此之後,就離開了,去了一個臨海的城市,與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開了一家小酒館。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這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並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這個樣子。
很快,下班的時間就到了,顧小穗之前的猶豫瞬間消失,收拾乾淨桌面,就奔了出去。在去往酒吧的路上,顧小穗一直在期待着與他見面后要不要就先抱怨一番,還是開開心心地聊一些有的沒的。
可一見到封擇拓,顧小穗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旁邊還站着另一個人,怎麼許軒然也在呢?這個傢伙與封擇拓曾經都和小錦緊密無間,一個是相知相愛的伴侶,另一個是被寵溺的弟弟。她和許軒然的關係有些微妙,因為幾乎一年也不怎麼有交集,但是,忽然冒出點兒零星事兒時,他也會找她出點兒不太緊要的主意。
“好久不見。”
“是啊,已經這麼長時間沒有見了。”
“去年,我和封擇拓見面的時候,你怎麼沒來?”
“哈哈,我和女朋友度假去了。“
“啊!是之前的那個嗎?”
“怎麼可能!“封擇拓譏笑道。
“又換了?”顧小穗早已習慣許軒然的換女友如換衣服節奏,只不過上一個,明明是他愛得死去活來的,怎麼現在看來又是一臉嫌棄呢。
“今天怎麼沒把她帶過來呢?”顧小穗好奇地問道。
“因為前兩天又分手了啊!”
“真不意外!”顧小穗驚嘆道。
顧小穗在昏暗的燈光下,一會兒打量着許軒然,一會兒又打量着封擇拓。他們的變化好大啊!先說說許軒然,明顯比之前胖了許多,雖然那張帥氣的臉並沒有因此打太多的折扣,但還是沒有以前的那股英氣了。反倒是封擇拓,一身運動裝,清爽之餘,還有一股子野性。
“怎麼樣?臨海的小酒吧生意如何?”顧小穗笑道。
“哎,估計做不長了。”
“啊?為什麼啊?”
“合伙人背着我和其他股東商量着把我趕走呢。”
“為什麼啊?”顧小穗急忙又問道。
“咱先到了酒吧再細聊怎樣?沒有酒說這事兒,根本提不起勁兒啊!”封擇拓玩笑道。
到了酒吧,顧小穗發現上次坐的那個位置還是空的,這或許就是天意吧!坐下后,老闆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喲!好久沒見了!“
“是啊,生意看樣子不錯啊!“封擇拓不禁感嘆道。
“哪裏,哪裏!不如去年了。“自從城市酒吧進行了一次清新整理,很多新規則確實影響了以前蒸蒸日上的夜生活,但,對於這家酒吧而言,就沒那麼重要了。他們靠得是台上的兩名國外樂手,據聽說是美國人,但是,會西班牙語和法語,所以,很多國外的人都願意來這裏聚會。
“還是一打兒黑啤!“
“沒問題!”封擇拓應道。
老闆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一打兒黑啤就擺在了桌面上。顧小穗看了眼封擇拓,關切地問道:“夠嗎?“
按照往常大家的酒量,她自己就能幹掉差不多一大半,何況坐在她對面的兩個大男人呢。“放心吧!這只是序曲,一會兒不夠了,我們再換一家。那家是許軒然哥們兒開的。“為什麼不現在就去?”顧小穗好奇道。“沒辦法啊!他哥們兒去裝修新店去了,還沒有回來。所以,只得在這裏先來第一場。”
顧小穗喝了一口瓶中的酒,有一些澀,算不上佳釀。“湊合喝吧!酒吧里有好貨的地方都貴。“這倒是真的,自從這兩年和彭城俞斷了聯繫,她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上流社會了。一想到這裏,她就一萬分的懊悔,為什麼要幫翟蕾蕾回到他身邊呢?拱手相讓的滋味談不上高尚,真是憋屈的想抽死自己。
“現在,可以講一下你酒吧的事情了吧!“顧小穗再次將話題拽回了之前的那件事上。封擇拓倒是介紹得異常平靜,反倒一旁的許軒然氣憤地罵著那群股東。看來,最近這段時間裏,大家都是諸多不順啊。不過,封擇拓確實已經做好了走法律程序去解決這件事情,不是為了分什麼錢,只是為了爭那麼一口氣。這點,顧小穗還是很認可的,她現在不也是做着同樣的事情嗎?
“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回亦城,再開一家酒吧咯!”這個回答讓顧曉穗很意外,她沒想到,封擇拓還會繼續做着與之前一樣的事情,這一點,正是她此刻矛盾的。繼續做同樣的工作,還是開始一種新的活法。
“你們倆個就不能問問我過得怎樣嗎?“一直坐在旁邊的許軒然有些不太高興地插話道。
“不好意思啊!哈哈,你最近怎麼樣啊?”顧小穗趕緊補救道。
“不怎麼樣!剛被客戶投訴了三單!”
“三單。不多,繼續改進就好了。”顧小穗憑着經驗安慰道。
“他手裏總共就五單,折了三單!我要是老闆,早讓他滾蛋了!”封擇拓沒好氣地說道。
“呃……這有點兒嚇人了。”顧小穗吐了吐舌頭,“或許這份工作並不適合你,你難道就不打算換一份兒工作嗎?”
“有想過,但是,工資實在太誘人了。”
“那你就忍着吧!”顧小穗放棄了再和他繼續談這個話題的念頭,“你最近一直都是單身嗎?”
“是啊!怎麼?你想做我女朋友?”
“呵呵,咱來還是繼續哥們兒相稱吧!”顧小穗覺得時間這個東西實在有意思,在許軒然這個年紀,她還在和鄭合融談着戀愛,與彭城俞周旋得天翻地覆,如果,那時候出現他,或許,她就答應了下來。但是,一轉眼十年過去了,翟蕾蕾的孩子都認她做乾媽了,再扭過頭和一個小孩兒談戀愛,實在有些說不去了。
“怎麼?你還忘不掉那個混蛋嗎?”顧小穗知道許軒然說得是彭城俞,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不說話什麼意思?就是還沒忘記咯?”
“我不想回答。”顧小穗依舊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隨便你,反正,我的懷抱始終為你敞開!”
“謝謝了啊!你的懷抱是為所有女人敞開的吧!”顧小穗笑道。
“你放心,第一的位置始終是你的。”這句話聽上去,確實容易讓女人甜蜜暈眩,可是,顧小穗太了解許軒然了,早在幾年前,還嫌棄她沒有女人味兒呢!現在,卻忽然博愛起來,還真有些受寵若驚了。
顧小穗沒有想到封擇拓已經有女朋友了,和她同齡並且身為同為巨蟹座的,這一點,確實有些始料未及。封擇拓問顧小穗為什麼會覺得他一直是單身,這個問題讓顧小穗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喝了幾口啤酒,愣是打出兩個嗝,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或許,是這幾年他一直專心經營酒吧的緣故,也有可能是認為他對小錦還是難忘懷,說到這裏,顧小穗還記得那時候,封擇拓對小錦言聽計從的時光。
大家都知道,封擇拓在大學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乖乖的學生,但,也許是一臉痞像吸引了校園裏的各大系花,甚至系草。這一點,從他的網絡留言薄里就可以一探究竟。顧小穗就是抱着這種懷疑地態度,將封擇拓近四年的留言統統看了一遍,這一舉動,還惹得許軒然地嘲弄:“你不會是暗戀封擇拓吧?“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只是玩笑話,包括小錦和封擇拓在內。這倒不是大家有多麼的開明,實在是,顧小穗與彭城俞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請回到正文便會知曉。可是,封擇拓既然如此受歡迎,為什麼會與不是同校的小錦成為了情侶呢?這一切,都是在一次踏青的時候邂逅的,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說明,他倆到底是誰追的誰。只不過,從後來封擇拓對小錦的言聽計從中,隱約可以猜出來。
許軒然認識小錦的時候,也是剛剛考上大學的時候,他準備在學校附近找一家酒吧打工,也許這就是緣分,小錦和封擇拓在替一個長年出國的朋友打理着這家酒吧,正缺人手的他們,便很爽快地答應了許軒然的工作。說是打工,倒不如說是間接養活着這個可愛的弟弟,這些也是顧小穗闖入到他們的世界之後才知道的。似乎這個話題扯得有些遠了,還是繼續說封擇拓對小錦言聽計從的事情。第一件就是,小錦從來不洗店裏的酒杯,全部由封擇拓包辦,只有一次,封擇拓實在是肚子痛,想偷個懶,小錦一氣之下就將池子中的杯子全都扔進了垃圾桶。第二件就是小錦說在酒吧里辦什麼風格的活動就是哪一種風格的,甚至他在活動中的着裝,都必須由她一手操辦。明明封擇拓從小不喜歡白色,也要硬着頭皮穿上厭惡顏色的衣服。只能偷偷地跟許軒然,也就是在這種哥們兒般的傾訴中,反倒是讓他倆越來越近。這也就是後來,為什麼封擇拓與小錦分手后,許軒然毅然決然地站在了男方,而且徹底與小錦失去聯繫。顧小穗總是好奇為什麼小錦會背叛封擇拓,如果是她,一定不會背叛彭城俞的,可惜,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顧小穗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零點了,看樣子,這場酒會持續到天明吧!許軒然看了看手機,忽然站起身來:“走,我哥們兒回來了,去他那裏!“
“酒水免費嗎?“顧小穗打趣道。
“記我賬上!”如此大方的許軒然是顧小穗之前一直沒有見過的。果然,賺了錢后,誰都可以闊氣一把。可是,那家酒吧距離現在的這一家,並不是很近。顧小穗感覺到腳底有些酸,看來,最近的工作讓她忘記了鍛煉,身體有些吃不消了。“還有多遠?“顧小穗忍不住問道。”怎麼了?“許軒然並沒有看出她的疲態。”想再喝點兒啊!“顧小穗實在不想掃了大家的興緻,只得編了一個小謊。
走進這家酒吧后,許軒然的哥們兒絲毫不認生地與封擇拓擁抱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顧小穗稍微有些不自然。“放心啦,我不會抱你的啦!“這哥們兒還挺逗,顧小穗心裏人不知地念道。
“怎麼?你們喝點兒什麼?“
“來點兒啤的吧!“又是啤酒,顧小穗摸了摸自己已經鼓起的肚子,悶悶地想道:這跟吃了是個幾個漢堡一樣,撐死了。
“我想喝杯雞尾酒!”顧小穗早就捨棄了之前那些講究的叫法,這些年,怎麼通俗易懂怎麼說。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與之前的那個圈子徹底告別了。看着酒保調酒的方式,她就知道好喝不了,但是,那又何妨?熱鬧與開心比什麼都重要。她笑着看着他們,忽然有些傷感,這不如意的時光怎麼又這麼莫名其妙地降臨在自己的頭上了呢?
“你現在的工作怎麼樣?”總算別問到了這個問題,顧小穗就像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突然有些提高嗓門道:“估計要失業了!”
“啊?你怎麼也搞得這麼慘!”封擇拓用了一個慘字,這可徹底刺激了顧小穗:“是啊!怎麼忽然就這麼慘了!我也想知道呢!“
“公司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老闆被撤了,換了個新的。“
“這都行?“封擇拓一臉地不相信。
“是啊!誰會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啊!關鍵,新來的老闆顯然不喜歡我之前的做事風格,準備徹底大洗牌呢!“
“那你怎麼辦呢?“
“沒想好呢!現在,我的情緒似乎並沒有整理得很清楚。“顧小穗毫不隱瞞地說道,”跟着他也有兩年了,相處得挺水深火熱的,經常想那就不幹了,可是,這一刻到來了,真是捨不得啊!也就現在,才會忍不住地承認那些只不過是氣話罷了!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根本改變了什麼。“
“來,喝酒吧!“封擇拓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顧小穗了,因為,他也是一個即將被拋棄的人,誰也救不了誰。
“你來這算是難兄難弟嗎?“許軒然忽然很煞風景地調侃道。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要是再被客訴,你也就淪落到我們這個地步了。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封擇拓冷眼道。
“沒事兒,大不了我再找其他家,誰像你們真是的,真不洒脫!“洒脫?顧小穗心裏默默地反覆地念着,是啊,曾經自己何嘗不是像許軒然這般,隨口就能說出:”老子不幹了,愛誰誰!“的狂言。可是,現在,她真的將情感全部投了進去,陷到無法自拔。
“晚上你住哪裏?”顧小穗問向封擇拓。
“L酒店。“怎麼會是這家。顧小穗有些驚訝道。
“怎麼了?“
“沒什麼。“顧小穗並不想告訴他,這家酒店是彭城俞開的。L,或許就是蕾的縮寫吧。
“我知道,那家酒店是彭氏的。“封擇拓看了一眼顧小穗,繼續說下去,”我就是好奇,那個小子憑什麼有這麼大的本事開了一家這麼有設計感的酒店。“
“還能有什麼啊!翟蕾蕾是學室內設計的啊!“顧小穗有些無奈道。
“那你學的專業是?“
“呵呵!你能不能不要問!“顧小穗有些不悅道。
“這有什麼不好回答的。不過,話又說回來,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真沒問過這個問題呢!“封擇拓確實沒有問過翟蕾蕾關於學校的事情,或許,這也是朋友圈中很少會提及的話題,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我並不想回答.”
“好吧!“封擇拓也就此打住了這個話題。
“那你晚上回自己住的地方嗎?”許軒然關心地問道。
“是啊,就是有些遠,一會兒打車回去就好了。”顧小穗看了看時間,“誒呀,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明天早上還得去單位,得先回去了。要不然,明天遲到了就不好解釋了。”
“都快被趕出公司的人了,還擔心遲不遲到?”封擇拓顯然不吃這一套,繼續挖苦着顧小穗現在的處境。是啊,都快被送上斷頭台了,還想明天該做些什麼呢?這還真有些滑稽了。忽然,顧小穗轉向許軒然的朋友:“給我一個你的聯繫方式,過幾周,我會帶我單位同事一過來。”她忽然覺得,特別想和那一群曾經相愛相殺的同事們也能一喝到天亮。
“好了啊!你倆繼續,我先走了。”說完,顧小穗便起身離開了這件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名字的酒吧。空蕩蕩的馬路,叫一輛出租車怎麼變得這麼難。
顧小穗一時沒有忍住,給住在一起的朋友打了一個電話。
“你別鎖門,我一小時之後回去。”顧小穗遲疑了三秒,怎麼對方沒有任何回應,“新亭,我有些喝醉了,你千萬別鎖門啊,要不然我得睡樓道里了!“
“你在哪裏?我去解你!“這個聲音怎麼會這麼的熟悉,好像,好像是……,天啊,顧小穗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名字,毫不猶豫地掛斷了。沒錯,她打給了彭城俞。酒後的靈魂真是容易跑到最想念的那個人那裏,明明離得根本就不是很近的兩個號碼,也會撥錯。手機一直在不停地震動中,對方就這樣撥了近五分鐘,顧小穗實在扛不住了,摁了接聽鍵:”我已經打上車了。“
“那就好。“
“那我先掛了。“
“嗯!“顧小穗看着已經掛斷的手機,忽然間,淚水順着臉頰顆顆滾落。她的夏季怎麼來得這麼猝不及防,水充沛得天天都要決堤幾回。
可是,等到顧小穗真正上了出租車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情。等她再次打開手機,一條新的短訊提示闖入她的視線,沒錯,是彭城俞的。顧小穗完全沒有心思打開去看裏面的內容,她只覺得這一切簡直不能再糟糕了。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地慫,當她知道翟蕾蕾要喝彭城俞結婚的那一刻,她沒有想過去祝福,也沒個有想過要阻止,而是沖回家裏收拾好行李,搬去了距離他們三小時路程的遠郊區。在這裏,她認識了這家公司的老闆方少言,也就開始瘋狂工作的兩年。她似乎將所有的怨念都施加給了周圍的同事,確實,沒有一個人知道,顧小穗的工作狂躁症根本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被一段情所干擾。這也是這幾日,她才向蔚然坦白了這件事情。不過,蔚然並不以為意,反而還寬慰起顧小穗:“沒關係啦,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們好,就是脾氣急了一些,我們不會在意的。“顧小穗聽她這麼說,不但沒有得到些許寬慰,反而更加自責起來。她始終認為,方少言最後之所以離開這家公司,或多或少與她的工作狂躁症有着一些關係。不過,現在情感還沒有徹底脫離出來,又多添了一條工作失憶的情緒,看來,她真得去看心理醫生了。
這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果然又是彭城俞:“你到家了嗎?“顧小穗這次沒有憂鬱一秒,直接接起了電話。
“還沒到家呢!睡個屁啊!“顧小穗沒好氣道。
“怎麼,還是夜夜失眠?”
“關你屁事啊!怎麼,蕾蕾不在你旁邊嗎?”
“是啊!”果然是這樣,顧小穗就知道彭城俞一定是背着翟蕾蕾給她打的這個電話。這個感覺,就好像是在偷情一般,搞得顧小穗很不舒服。
“沒事兒就掛了吧!”
“你就這麼不想和我說話?”
“我怕蕾蕾不高興。”顧小穗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翟蕾蕾嚴重的肉中刺,這或許是在她與彭城俞分開的這段時間的缺失,給她帶來的不安全感吧。顧小穗並不介意翟蕾蕾對她的陌生行徑,因為,她也巴不得不再與她維持面和心不和的假友誼了。有時候,人長大了,懂得太多,真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她有什麼可不高興的,我們又沒做什麼。”顧小穗心裏不禁泛起嘀咕,做什麼?他還想和自己做什麼。
“你能掛了嗎?”
“是你捨不得掛吧!如果你不想和我說話,完全可以直接掛斷啊!”
“掛斷!呵呵呵,你還會打回來的。我嫌麻煩!”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去哪裏了。”顧小穗一聽彭城俞問她這個問題,滿肚子的委屈恨不得全都吐出來。可是,現在彭城俞畢竟已經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這種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我在一個朋友的公司幫忙,比較突然,所以走的時候沒有跟你打招呼。“
“那也應該常聯絡啊!“
“太忙了,我連家都沒時間回,哪有空跟你們聯絡啊!“顧小穗跟彭城俞扯起謊來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你以為我真的找不到你嗎?“彭城俞冷言道。
“呵呵,你能,你當然能了。只不過,你壓根就不想罷了!“顧小穗直接埋怨道,”如果你真把我當朋友至少會給我打個電話吧!不過也是,你這個大忙人和我一樣,怎麼有這個時間呢!既然沒有時間,就不要責怪我沒有給你打電話,大家彼此彼此,誰也別怪!”這一串話說完,她倒是舒坦許多,可是,電話那頭的彭城俞徹底地怒了:“顧小穗,我限你這周之內,把你工作的地址發給我。你知道的,我要想找到你易如反掌,到時候,你就沒機會在和我平起平坐地聊天了!”顧小穗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自己的一個烏龍電話坑慘了。招惹了有婦之夫,這個罪過可真是大發了。
不過這也就是所謂的心懷鬼胎吧!方少言也是有老婆的人,怎麼跟他走得近一些,就沒有這些顧慮呢。
“好啊!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找到我!我就不信了,你還真能找到我。告訴你,這次姑奶奶我誰也沒告訴!連我爸媽都不知道我住在哪裏,在哪裏工作!你天天費勁找我,你是不是閑得抽風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閑得抽風了。你就好好地享受自己最後的這一段美好時光吧!”說完,彭城俞就掛斷了了電話。顧小穗咒罵著,前面的司機忍不住說:“姑娘,當小三可不好!”
“靠!大叔,你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誰當小三了!”顧小穗生氣地罵道。
“奧,那就好,那就好。”司機不敢再說什麼,只聽見後座的顧小穗呼呼地生着悶氣。
到了住所,新亭果然給她留了門。只不過,對方已經睡著了,顧小穗回到自己的房間,連衣服都沒有脫,直接趴在床上睡著了。這一宿,她竟然一個夢也沒做。
早上起來,果然又遲到了。眼看已經晚了十分鐘,顧小穗索性去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買了一杯濃縮,這要是被后爸老闆看到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旁敲側擊地諷刺她一番了。不過,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這麼做,似乎正在忙着與其他同事商量着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不過,她已經別打入冷宮幾天,雖然沒有人直接說明什麼,但是顧小穗自己心裏十分清楚。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發著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這兩年,她為公司付出了這麼多,做了幾個人的工作,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一直是業界最頂尖的,只是與整體的水平不在同一個級別上,就要被淘汰掉。真是應了現在最流行的那句話,不是因為你不夠優秀,反而是你跑在了所有人的前面。這種較佳者的格格不入感,或許任何一個老闆都是不會允許的,當然,除了方少言。之所以,顧小穗可以這麼肯定,是因為,在方少言掌管大局的時候,至少是讓她發揮了自己的全部實力。
顧小穗又看了看時間,他們的會議要開到什麼時間呢?從會議室里,是不是地傳出后爸老闆的激勵人心的話,這些是顧小穗從來不願意去說的。她總是用最直接地話去說明現實的慘狀,而不是用溫暖人心的話去掩蓋事實的真相。這顯然,是與后把老闆的理念矛盾的。起初,顧小穗覺得蔚然他們還會認可她的觀點。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也就是一個星期的時間,事情似乎有些轉變,她從最初的不安,變得有一些躊躇滿志了。這似乎是顧小穗也希望看到的,是啊,與其坐以待斃地消極忍讓,不如用出全力做出最後的一搏。這些,用在顧小穗眼裏的這些同事是再好不過的,但是,不包括她自己的。並不是她反感現在的環境,純粹是因為,她已經使勁全力整整兩年時間,難得有這麼一大段的空閑時間,讓她慢慢地去思考之後的規劃,為什麼不好好地加以利用呢?
“你在想什麼呢?”蔚然開完會,回來就看到顧小穗托着下巴在發獃。
“沒什麼。就是有些困!昨晚上三點才到家!”
“你是不是又有新對象了?”
“什麼叫又?這兩年,我都在幹什麼,你不清楚嗎?”顧小穗狠狠地瞪了蔚然一眼。
“那你怎麼那麼晚才回家?”
“我一個朋友剛回亦城,大家就聚了聚。”顧小穗又伸了個懶腰,端起空空的杯子,一臉可憐相,“能幫我沖杯咖啡嗎?我實在是困得走不動路了。”
“真是服了你了!”蔚然搶過顧小穗的杯子,就往茶水間走去。顧小穗看着蔚然離去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失落,這樣的時光還剩幾天呢?
“顧小穗,過來一下。”后爸老闆忽然站在了她的身邊,顧小穗也許是望得除了神,完全沒有聽到對方高跟鞋的聲音。這下可尷尬了,顧小穗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她進了總裁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刻,她以為就是自己在這裏的最後一刻了。誰知道對方只是問了幾個關於公司新人實習上面的問題。顧小穗明知道對方是在試探她,不過還是委婉地但是並不隱瞞地說出了一些不太樂觀的看法。這確實又刺激到了后爸老闆敏感的神經,她似乎實在看着一隻極具攻擊性的獵豹,想要馴服,但又不想過於猙獰,這就是所謂的以德服人吧!顧小穗一想到這四個字,不禁笑出了聲。
“怎麼了,想到什麼了,這麼好笑?”后把老闆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但顯然顧小穗可以感覺到對方對此並不是十分關心。
“沒有,就是想到自己與新人在一起時的一些笑話了。”顧小穗連忙掩飾道。
“說來聽聽。”
“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我們還是繼續說剛才那個比較重要的話題吧!’顧小穗巧妙地躲過一劫,但是,后爸老闆顯然不想就這麼放過她。
“你剛剛說得哪些問題都比較隱晦,能不能再詳細具體一點兒!“顧小穗心想,隱晦的說都快被你吃掉了,要是再說下去,腦袋是不是就保不住了。
顧小穗出了總裁辦公室,看到蔚然他們站在辦公室的門口,她有些吃驚,怎麼這麼幼稚的行為他們也做得出來。
“你們不會是想問我是不是已經準備離開了。’顧小穗忽然一臉嚴肅地問道。
‘是啊!怎麼樣?“蔚然關切地問道。
“這倒沒有。我總覺得,她不是不想對我怎麼樣,而是不能。”顧小穗隱約地感覺到方少言或許為這些老員工也做着一些事情,比如保住他們的飯碗。這個念頭,讓顧小穗更加的不安。她該如何面對這必須要接受的“施捨”呢?她本可以理直氣壯地認為這些都是她該得到的,但是,哪個公司會為了你曾經做過的事情就允許破壞整個業界的規矩的呢?這樣想來,她其實是感激方少言的。
她終於抑制不住地給方少言發了一條短訊,內容其實不算太長,意思就是:謝謝你,我會在這裏做完本應該做完的一切,是時候地轉身離開。
過了大概五分鐘左右,顧曉穗才收到方少言的回復:儘力而為就好。
她嘴角微微地翹起,也許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蔚然已經被后爸老闆叫進去談話足足一個小時了,顧小穗有些焦灼地等待着她出來后,可以告訴她一些好的消息。可是,等她看到一臉愁容出來的蔚然,就已經知道事情發展的並不是很順利。有人在背後說了一些閑言閑語,一個傳一個,很快就到了后爸老闆的耳朵里。
“誰會想到那個小實習生是她的心腹啊!”蔚然一臉委屈道。
“好啦,你又不是故意的。本來就是對方將文件打印錯了,挨一頓批評還不行了。”顧小穗先是憤憤不平地安慰了蔚然一句,可是,話鋒一轉,又給她一些比較理性的建議,“既然那個小實習生是她的人,那麼,你就不能夠直接說那個人的不是,應該是以提高對方水平為說辭,而是越來愈好,不是直接說對方的缺點。”顧小穗知道后爸老闆喜歡分風格,就是糖衣炮彈裹起來,但是還要看到療效。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練出的本事,顧小穗顯然已經心領神會,只不過蔚然閱歷尚淺,還找不到頭緒罷了。
午飯大家都是在單位吃的,顧小穗一個人去了公司樓下,蹲在一個角落抽起悶煙來。這天氣,忽然之間就鬧起彆扭,怎麼一股子冷氣。打火機也跟她鬧着小情緒,不依不饒地打不着火。她只得到附近的小便利店裏又重新買了一個,這幾塊錢花得她特別的不爽。這倒也不是扣不扣門的事情,只不過覺得,這並不在她今天的打算之中罷了。忽然,手機來了一個電話,顧小穗以為是其他公司打來的面試電話,語氣異常地客氣。可是,對方才說了兩句,她就很是無奈地說:“怎麼都是找我投資理財的,為什麼就不能主動借我點兒錢呢?“對方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和他了起來,一時接不上話來。顧小穗見狀便又腦中浮現出一個壞主意:”對了,我給你一個人的電話,給他打,他特別有錢。“是的,她忍不住地笑出了聲,彭城俞估計得被打擾得一天都沒有興緻工作了吧。
站在垃圾桶旁邊,顧小穗最喜歡的位置,她覺得煙抽完可以立刻放進該放的地方,會十分踏實。她吐着煙圈,又陷入了一陣沉思。這幾天,她投了三封很有意思的簡歷,只不過想去了解一下其他領域的事情,並不是這麼急於離開這裏。因為,她還沒有結束手頭裏的工作。K公司,一直是顧小穗欣賞的地方,那個老闆和易賢沉一樣,子承父業,但是不同的是,經營的領域偏藝術類。對她不是藝術類院校出身,這顯然是有些吃力的。不過還好,她也並不是沒有跟這個圈子完全脫節,跟着旖齡一起工作的那段時間,和娛樂圈裏偏文藝的人混得也是有些收穫的。憑着這些經驗,去賺一些分數,爭取個機會倒也不是不可能。一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又舒暢了一些。
她繞着寫字樓走了一圈,看上去樹上的葉子依舊光禿禿的,沒有什麼生機。可是,在兩座樓宇間的縫隙中,一棵長滿粉色花朵的書露在了顧小穗的眼前,她看得出來這不是一顆桃樹,因為實在是太高了,滿地散落的花瓣,讓她忍不住蹲下身子,輕輕地拾起幾朵,準備帶回辦公室里,放進桌子上早已空空的裝咖啡豆的玻璃罐中。也不知道在這兩座樓里工作的人中,有誰會有她這份閑心,尋覓這些城市中難得的一景。手機電話鈴聲響起,蔚然說方少言來了。這和她說是為了哪般。匆匆地站起身,朝那不着陽光的地方走去。
顧小穗看到方少言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擺弄着桌子上的八音盒。這個八音盒是一位早已離開這裏的實習生送給我的,顧小穗很喜歡她,或許,那個小姑娘是她唯一一個看上眼的新人吧!蔚然總是說她眼光太高,才會這麼不招新人喜歡,挑剔得就連他們這些老人都看不下去了。唯獨對那個小姑娘包庇得緊,做錯了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方少言有時候,坐在會議室里,特別想當著眾人得面指責她的有失公允,但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直到這一刻,他也沒有說出一個不字。
“怎麼,喜歡這個八音盒?“顧小穗故意問道,她知道方少言是個多麼無趣的男人,這一點,從他老婆那裏已經聽到了不少。
“她送得?“
”是啊,怎麼,沒想到吧!“顧小穗得意地回問道。她的意思是:沒想到吧,竟然會有新人對我這麼好。
“懶得想。“方少言放下八音盒,轉動着屁股下的椅子,拿出一張紙,寫了一些簡單數字,顧小穗也沒有太看明白,但是她知道這些應該跟賬務有關係,所以,就當作視而不見。
“怎麼,你有什麼打算?“
顧小穗聽到他這麼問,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經不在她的想像範圍之內了。她在腦中迅速地組織着一些比較有邏輯的話,可是,卻說不出口。她一言不發,等着方少言再重新問一遍。
“沒有想好嗎?“
“有打算了,不過想先把這裏的事情做完。“
“什麼打算?“方少言又重複了一遍。
“想跨個領域,學習些新的東西。“這是實話,但是,顧小穗怕這句話有些唐突,有些慌張地偷偷地暼了方少言一眼,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哪家公司呢?“
“保密!“顧小穗不準備再進行進一步的解釋,與其說是保密,倒不是委婉地告訴他其實自己根本就沒有找好。
“學會這一招了。“
“是啊,省得說出來之後,萬一失敗了,被笑話,我可沒有那麼傻呢!“顧小穗找了一個聽上去還滿順耳的說辭。
“隨你吧!“
“臨走前,我想昨晚一些東西,你需要嗎?“顧小穗是真心希望自己在離開之前還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價值,真被當作廢鐵離開的,也是挺不是滋味兒的。
“你有什麼,就留下什麼吧!”這種半推半就的謙讓,讓顧小穗有些不舒服。不過,這確實是方少言多年來的處事風格,含糊其辭的。
“我們是不是可以再多聚幾次?“顧小穗試探性地問着方少言。
“當然,地方你們選!”方少言回答得十分爽快。
顧小穗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打開電腦,用鼠標點開了幾個文件,繼續編寫起來,手指敲擊鍵盤得的聲音十分局促,就像她現在內心的煩躁一般,根本無法全神貫注地做着手頭的工作,只是在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方少言放心罷了。果然,方少言從她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回來坐吧!一會兒蔚然回來坐哪裏?”“對啊!蔚然又去哪裏了?”顧小穗這才意識到自己坐的位置是蔚然的。“那誰找她,開會去了。“最近,后爸老闆經常帶着蔚然那組人開會,像是很重視的樣子,熱的其他組的員工議論紛紛,有些人早已經投了無數份簡歷,準備做着離開的準備。只不過,大家誰也沒有捅破這一層微妙的氣氛,繼續往常的一些工作。
方少言也有些不悅道:“如果開會可以拯救全世界,那還真開得太少了!“顧小穗笑着看着他,心想,這種幼稚的話也就他現在敢說。算了,不理他了。顧小穗收起心,開始工作起來。這些資料,其實是她這兩年積累未整理的資料,她算了算要是精細整理完,至少得半年,可是,她根本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啊。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調成了震動,顧小穗,看着在桌面上不停顫抖的機子,有些想繼續聽下去。不過,這是在辦公室里,,她只得有些掃興地接通了電話:“喂!“
“你是缺錢嗎?“又是彭城俞,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已經打了三個電話。
“你有完沒完啊!“、
“這應該是我想問你的話吧!‘
“我怎麼又招惹你了。“
“找個托騙我錢,也就你幹得出來。“顧小穗其實早就忘記了這件事情,突然被這麼已提醒,倒是沒忍住,嘎嘎地笑出了聲。其他同事朝她的方向同時瞧了過來,顧小穗連忙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起身去了茶水間。
“你怎麼知道是我讓那個人給你打點話的?“
“你覺得每個人都像你那麼缺心眼嗎?“
“你能不能就說事情,不要進行人身攻擊好不好!“顧小穗不高興地說道。
“我就以起訴他為由,逼他說出了事情的始末。他正好有你的電話,就直接告訴我了。你說,我剛按了四個數字,就出現了你的名字,你猜,我當時想做什麼?“彭城俞陰沉地問道。
“不想知道。”顧小穗才不會接他的話茬呢。不過,彭城俞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繼續說:“我就讓他查到了公司的地址!”
“靠!”顧小穗大呼道。
“激動得有點兒早。”彭城俞冷笑道,“更勁爆的是,我現在就在你的公司樓下,要是不想我大鬧你們公司,你就十分鐘后出現在樓下的花壇旁。
“瞅你呆得破地兒!能找個沒有陽光得地方嗎?“
“還有九分鐘!“
“還玩這一套!“顧小穗趕緊衝出茶水間,按下電梯按鈕。
“我先掛了,電梯裏沒信號!“顧小穗沒等彭城俞繼續說下去,就掛斷了電話。太不幸了,公司為什麼會在而是二十四層呢!顧小穗在電梯裏來會走動着,一會兒要見道他了,該說什麼呢?是不是該說一句新婚快樂呢!果然顧小穗心亂如麻,鵬程已經結婚兩年了,怎麼就成新婚了呢?
等她衝到花壇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彭城俞。她趕緊將電話打了回去:“我到了,你在哪裏?“
“哈哈哈哈哈!“彭城俞得意的笑聲讓顧小穗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彭城俞你竟然騙我!“顧小穗早已忘記什麼叫做不能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了。跳着叫罵道:”你這個混蛋!“
“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讓你先整我的。“
“你也太小氣了吧!“
“彼此彼此!“
“那我先掛了!“顧小穗正準備掛掉電話。
“你是失望了嗎?“
“失望什麼?哼,你少自以為是了。“顧小穗不屑道,”我是怕再不回去,我會被炒魷魚的。“
“炒你魷魚?沒事兒,來我這裏。“
“玩過家家呢!幼稚!“顧小穗真沒想到已經是財經雜誌上的風雲人物,怎麼還跟上學時那樣,隨便一句話就能砸中她的一生。
“不過,等我忙完了,過兩天去找你。”
“蕾蕾會一起嗎?”顧小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說出這句話。
“看她有沒有時間吧!”聽彭城俞這麼說,看來,他還不知道翟蕾蕾和她已經鬧僵了的事情。
“行了,我先掛了。”顧小穗有些喘着粗氣,回到辦公室。此時,蔚然已經開完了小組會議。
“你去哪裏了?“
“減肥去了。“顧小穗沒好氣地說。
“怎麼?見到不開心的人了?“
“沒有!“顧小穗看了看周圍,小聲問道,“第二組和第三組也去開會了?”
“是啊!剛進去。”蔚然顯然心情不錯。
“為什麼不一起開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蔚然一邊敲打着鍵盤一遍耐心地解釋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是吉祥之火,已經被我們組佔用了,剩下兩把就是毀滅之光啊!“
“什麼意思?“顧小穗似乎聽出了一些不詳的感覺,但是,還是不敢直接說出來。
“就是,二組,三組要進行比賽裁員。“
“比賽裁員?“
“就是哪一組在這個月先完成兩百萬,就留下,另一組直接淘汰,連組長都不留。”
顧小穗有些不敢相信地再次問道:“阮芷也會被淘汰?“
“是啊!”
“可她是三組裏面資歷最老的啊!“
“你還是呢!不也沒有特殊照顧.”
“我?挺照顧的啊!都打入冷宮了。“難得她在這麼緊張的話題里,還能調侃自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