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黑洞洞,賊巢穴
張文若躺在地上,呻吟了一聲,感覺整個身子都好像散架了,但過了一會兒,終究是緩過來了,武夫畢竟是天下第一耐操的職業。
他抬起盾牌一瞧,有一句媽賣批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他的心肝寶貝兒哦,被撞出了好深一坑,也虧得如此,才免了碎成一地的悲慘下場。他站起身來,李昊已經持刀把那十幾個水鬼殺退,對岸的床弩還要發射,被李昊晃得沒了準頭。
張文若把盾背在身後,走到那兩根射失了的弩箭旁邊,床弩力道何止千鈞,此時兩隻弩箭都已深埋入地。他兩手各握住一隻箭桿,雙足一用力,如拔蔥一般把兩根箭都拔了出來,轉身一左一右,往窗口奮力一投。
那弩箭大如標槍,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大的目標,他若在投不進,他二叔真的要從張家村殺過來再教他做人了。
張文若毀了兩個,李昊遙放了一把火,於是對面一陣雞飛狗跳,慘叫之聲。
“這就結束了?”
李昊轉過身來,望着街角,搖頭道:“不,才剛剛開始。”
街面上一陣馬蹄聲響起,接着是紛亂不絕的腳步聲,有好奇推窗來看的,那騎在馬上的厲聲叫道:“錦衣衛辦案,想死的就露頭!”
另一邊是數不清的人奔走在街頭巷尾,手裏頭敲着梆子,嘴裏不住的喊道:“凈街啦!”
整個街道再無半點兒雜音,只有乒乒乓乓關門鎖窗的聲音,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了。在金陵城裏,幾百年了,明王是大家口頭的談資,錦衣衛才是永遠的傳說,能夠夜能止泣的存在。
“他說什麼,錦衣衛?”
“跑。”李昊突然說了一句,“我說跑!”
兩個人幾乎同時拔腿就跑,走街穿巷,一路所見,皆是關門閉戶,街道上一片寂靜,幾乎是針落可聞。
兩人跑過了兩條街道,突然止住了腳步,李昊突然反手一指,“回去!”
然而為時已經晚了,兩邊樓宇之上,突然出現了無數的黑衣人,前後也各湧出來一大幫人,手裏頭抄着各色的傢伙,刀子剪子鎚子斧子棍子鉤子,各樣兵器,絕不止十八樣,領頭的二十來歲模樣,肩上扛着一把苗刀,刀身修長,形似禾苗,因此得名。
“你說你,為什麼要跑呢?光天化日,難道錦衣衛真的動手殺你不成?”
另一邊,錦衣衛紀綱騎着馬拐過了街角,望着這一地的屍身狼藉,不由得嘖嘖稱嘆:“關中的馬兒就是烈呀,看來易水寒想拿這筆銀子,不是那麼容易啊。”
旁邊的狗腿子上前一湊手道:“大人,那李昊的人頭,可值二十萬兩啊,為什麼白白便宜了那幫下九流的玩意兒,咱們弟兄們自己拿來花了不是更好?”
紀綱臉一寒,一鞭子便抽了過去,破口罵道:“滾一邊兒去,你個見錢眼開的玩意兒。錦衣衛是大明親軍,老子是堂堂的北鎮撫司鎮撫使,除了大明王,誰敢使喚老子?今天收了錢,出來轉轉,給他們圍個場子就算了。你小子別他娘的眼睛裏都是錢,到時候腦袋掉了,都不知道因為什麼。”
那狗腿子挨了一鞭子,居然甘之如飴,臉上帶着血跡,連連賠笑着點頭道:“大人說的是,大人如此忠肝義膽,小的只要好好的跟着您,盡心儘力的伺候着,在這金陵城,只要您不要小的性命,小的腦袋一定安穩如山吶。”
紀綱哈哈一笑,罵道:“就你小子嘴甜。”不由得有些洋洋得意,吩咐道:“叫掃尾堂的人來,把這兒清理的,血不淋啦的像什麼樣子,十里秦淮,那可是風月之所,金陵的臉面招牌呀。”
“大人說得是!”左右齊聲呼道。
“這是大明王說的!”紀綱回了一聲,心裏卻在暗自嘀咕,就十萬銀子,也就夠干點兒這事兒了。
“叫兄弟們散開,清空城南,希望他們迅速一些,最好在前半夜就把事兒給了了。”
另一邊,劍拔弩張。
“我只是習慣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李昊手中的刀紅如熔岩,彷彿要流到地上來了。
“報上名來,我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張文若心道你什麼時候有的這規矩,我怎麼不知道?
“張三。”
“李四。”
“王二麻子。”
“……”
都是易水寒的殺手,起着平平無奇的名字,李昊一陣的無語,媽蛋,算你們狠。
“公子恕罪,大伙兒都是乾的都是見不得人的買賣,也不敢想着揚名立萬。再說了,您這樣的人物,最好還是偷摸的殺。”
那個肩膀扛着長刀的年輕人笑着說道:“不過我跟他們不一樣,希望公子能記住我的名字,因為我跟他們不同,註定要是一個揚名立萬的人物,就從今夜開始吧。我的名字叫朱……”
一把火紅的刀當頭劈了過來,年輕人舉起苗刀一擋,刀鞘裂開,刀身竟然未斷,顯然也是一把稀世的寶刀。兩人就此僵持,四面的人不僅沒有趁機圍攻,反而四散了開來。
但炙心不僅僅是如此而已,兩刀相交,那苗刀雖然未斷,卻也眼見得變得紅熱了起來,溫度傳導過來,不一會兒那年輕人的手就快握持不住了,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吶,快併肩子上,殺了他!”
旁邊眾人哈哈大笑,一人笑道:“朱溫,你要獨得二十萬兩銀子的花紅,怎麼沒想到分咱們一點兒啊?”
“滾蛋!”朱溫破口大罵道:“一幫藏頭縮尾沒卵子的貨,也想跟老子分錢!大哥,你給我十萬兩銀子,我幫你把這幫傢伙都殺光!”
李昊臉冷着沒說話,只是手中加大了勁道,刀身貼在朱溫的肩膀上,發出了烤肉一般的聲音,朱溫慘叫着,嘴裏降了價:“一萬兩也行啊!”
李昊還是沒說話,老子一百兩都沒有,別他媽跟我提錢!
“去你的!”朱溫臉色猙獰,奮起一刀,反把李昊逼退了,“給你機會你不珍惜,那就不能怪我啦!”
“他是一個武夫,快退!”修士對武夫,打近身戰時下策,即便是李昊這樣的帶武修士也一樣,身體強度不在一個量級。再說了,拉開距離才好放大招啊。
張文若在後面叫了一聲,迎上前去,李昊應聲而退,這一下就好比水滴掉進了熱油鍋里,四周一下子炸開了。
“殺光他們!”
一聲唿哨,眾殺手不約而同的一齊殺上,爭先恐後,卻是毫無章法,使鉤的使鉤,用繩的用繩,還有的漫天亂灑石灰粉,誤傷無數。
李昊用手臂護住眼睛,持刀亂砍,炙心刀鋒所至,一片殘肢斷骸。一不留神,背後一陣劇痛,已被人重重帶了一刀。李昊一咬牙,反手一刀,把那位哥們還沒來得及表功,頭已經成滾地葫蘆了。
李昊彎下腰,媽的,修士就怕這種瞎幾把打,亂拳打死老師傅,混戰中被亂刀砍死的徹地境修士,他絕對不是第一個,也
“滾你媽的,莫擋老子!”
一心建功立業的朱溫被眾人擋住,一時逼不得近,大發狂怒,乾脆也放手大殺,把擋路的傢伙一個個砍倒在地。
“哈哈哈哈,人頭是我的啦!”
硬生生砍出一條血路,朱溫總算又殺到了李昊的跟前,挺刀要砍,不防旁邊突然闖出一人來,合盾一撞,朱溫一個收束不住,又被撞到了人堆裏面,砍死兩個不知死的,朱溫掙扎着站來,只見面前一片吵嚷,人居然不見了。
張文若和李昊在混戰中脫得身來,轉到巷尾一處角落裏藏下。李昊蹲在地上,反手將刀背在身後,刀身貼在背上,發出‘嗤嗤’的響聲,冒出一股青煙,算是止住了血。
張文若坐在他的對面,瞧着他咬牙的樣子,笑道:“這滋味不太好受吧。”
李昊哼了一聲:“李家的人是不怕火來煉的。”言罷奮力從他的肩膀上取下一隻單鉤來,深已愈骨。
“穿琵琶骨的滋味也不太好受吧。”李昊說道,“你也來嘗嘗。”提起刀來,按在他的肩膀傷口處,張文若驚叫了一聲,感覺清醒了不少。
“他們在那裏!”一聲呼叫,腳步聲又追了過來。
“你瞧,叫你忍着點。”
哥倆互相攙扶着起來,撒腿便跑,朱溫追在後面,哈哈大笑,歡喜得鞋都快跑掉了。
李昊落在後面,反手一刀,烽火燎原,巷道上立即燃起熊熊的火焰。朱溫咬了咬牙,閉了口氣,悶着頭便闖了進去,等衝出了火海,人又已經不見了。
兩個人在黑暗中奔波了不知多久,迷失了路途,跑過了好幾條街巷,只見街面上還是空無一人,寂靜如舊。前後左右,都是漆黑一邊,好比一張張噬人的巨口。
只聽見遠遠的有人喊道:“他們逃到這邊來了!”
“休要走了關中來的賊寇!”
“哈哈!上天入地,叫他們插翅難逃!”
這是一座專門為他們準備的殺陣。
萬里金陵脂粉地,十里秦淮笙歌處,今夜殺機遍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