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們不會為難你
“小魚兒。”劉疾休轉身奔過去把於小魚扶起來,“你怎麼在這裏?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於小魚抓着劉疾休的手站起來,搖搖頭,毫無懼色,也不痛苦。
她指了指白衣公子右邊的黑衣人,道:“是他把我抓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於小魚和魚小芋回房間后,兩姐妹都很興奮,相互追問着與爹娘在一起生活的情形。沒講多久,酒性上頭,就沉沉地睡了。
於小魚醒來時,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滿屋子男人,嚇得她跳下椅子就逃。還沒跑出門,就被抓了回來。兩個黑衣人扣着她的肩,完全不能動彈。
於小魚嚇得全身發抖,閉着眼拚命搖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些。
“姑娘,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只要你不跑,我們不會為難你。”那個紫衣長者走到於小魚身邊,輕言細語地道。
於小魚點點頭。紫衣長者輕輕抬了一下紙扇,兩個黑衣人就鬆開了於小魚。
於小魚轉身奔到牆角,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紫衣長者擺擺手,示意別管於小魚,回到椅子上坐下,扭頭對白衣公子道:“杜王,這姑娘長得的確還算俊美。只是於獄掾疏於管教,缺點兒溫雅嫻靜的氣質。入了宮中,還需禮儀官好好訓導訓導。”
聽紫衣人稱呼白衣公子杜王,於小魚偷偷瞧了一眼。心道,這就是欲納我為妃的杜王?這人看起來也還順眼,眉宇間也還有些英氣,但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兒,於小魚也說不上來。
不錯,此人正是杜國的君王劉不去。
劉不去雙腳一抬,換了一個坐姿,將腿搭在了椅背上,紙扇在他手裏轉動。他沒看紫衣長者,也沒看於小魚,微微地揚着頭,好象在回想什麼事情。然後突然冒出一句:“桑大人,聽說於小魚是跟一個叫什麼劉疾休的獄卒跑的。他在哪裏?我也想見見。”
被劉不去呼為桑大人的,是杜國的丞相桑梓安。
桑梓安站起身,對劉不去深施一禮。
劉不去很不耐煩地揮揮手:“桑相國,本王給你講了多少遍了,出了宮,你就不要這麼多規矩,你不累本王還累呢。哦,我也該叫你桑先生,桑先生。”
桑梓安搖搖頭,重新回道:“是,公子。”
他微彎下腰,聲音還是那麼親切:“姑娘,公子問你,劉疾休在哪裏?是不是也在這個客棧?”
於小魚不停地擺頭。
桑梓安微微一笑,對門外喚了一聲:“藍侍衛,去把劉疾休找來。”
藍旭應聲而出。
於小魚站起身,正要質問桑梓安,見兩個黑衣人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又蹲了下來。
這一切,都被劉不去看在眼裏,他用紙扇頭指着兩個黑衣人:“陸西北,戚飛虎,我叫你們要笑,要笑,要微笑着面對生活。你們板著臉,嚇着了於姑娘怎麼辦?今後她做了王妃,有你們的苦頭吃。”
陸西北戚飛虎按劉不去的旨令拉開了嘴角,但那眉頭還是皺在一起,又像哭又像笑的樣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劉不去見了哈哈大笑,雙腿亂蹦,把椅子的兩個腳都翹了起來,嚇得陸西北和戚飛虎急忙閃身去扶。
還好,劉不去沒摔下來。
桑梓安也被嚇着了,指着兩個將軍喝道:“大膽,你兩個竟敢對公子殿下扮鬼臉?成何體統?”
陸西北和戚飛虎連忙跪下謝罪。
這時,藍旭將劉疾休綁來了。劉不去朝兩個將軍揮揮手,自己整了整服飾,還是忍不住低笑一聲,才端坐在椅上。
劉疾休鬆開於小魚的手,穩步走到屋子中央,對劉不去施了一禮,抬頭問道:“這位公子,不知將劉某深夜綁來是為何事?”
桑梓安走到劉疾休身邊,剛要開口,被劉不去止住了。劉不去將劉疾休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收起了剛才的隨性,兩道眉毛也拉直了,語氣淡漠而剛毅:“你就是劉疾休?”
劉疾休閃了閃眼睛,算是回答。
他在猜想對方是些什麼人?是不是下藥廢了他武功的人?從這群人的衣着來看,既不像浪跡江湖的遊俠,也不像明搶暗盜的賊匪。每個人都規規矩矩,也極有風采,應該是官府中的人吧。
劉疾休這樣一想,便知道對方是誰了。
果然,劉不去的語氣更生硬也更冷淡:“那你知道我是誰嗎?還不快快跪下!”
劉疾休已經十拿就九穩了,坐在他面前的,應該是杜王劉不去。但他還不想認。如果認了,自己見到君王竟然不跪,那是死罪。他只有假裝不知道了。
劉疾休故意歪着腦袋問道:“你是誰呀?縣令?知府?太守?也不像呀?我又不知道你是誰?我為什麼要下跪?”
劉疾休還想狡辯,陸西北和戚飛虎已經撲過來抓住了他的雙肩,兩人一按,劉疾休的膝頭就軟了。
劉不去擺擺手,二位將軍放開了劉疾休。
劉疾休咧咧嘴,暗叫了一聲疼,又聳了聳肩,微揚起下巴,道:“這位公子,半夜三經的,你仗着人多勢眾將我綁來,就為了讓我猜你是誰?有意思嗎?好玩嗎?”
劉不去指着劉疾休搖頭笑了,他又想把腿搭在椅背上,似乎覺得不妥,又把抬起的腳放了下來,還是滿臉笑意,道:“劉疾休,我喜歡你說話的方式。你說話很有意思。我還想問你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聽說,你把杜國未來的王妃拐跑啦?”
劉不去睜大眼睛看着劉疾休,滿眼好奇之情。
劉疾休淡然答道:“在下是杜城的一名獄卒,從小父母雙亡,既無榮華又無富貴,我能把王妃拐走?如果你們說的是於小魚的話,她本人在這裏,是我把她拐跑的嗎?”
於小魚朝向跨了一大步,堅定地道:“是我自願跟着疾休哥哥的。我出身卑微,資質平平,哪一點都不像王妃。”
說著,她還抓住劉疾休的手,表示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劉不去也不惱,還點點頭,不知是贊同劉疾休的話,還是佩服於小魚的勇氣。他站起身,緩緩地踱着方步,那體態之間,洋溢着翩翩風度。
他輕晃着手中的紙扇,道:“我還有一個問題,聽說你一人就救出了被綁架的縣令夫人和小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劉疾休淡然一笑:“這樁小事,不是我有多麼聰明,而是綁匪不夠狡猾。”
劉不去突然轉身逼視着劉疾休,道:“那你一定知道綁匪是誰!”
劉疾休沒想到對方有此一問,愣了一下,道:“這位公子,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是杜城的一名獄卒。辦案緝兇,那不是我的職責,我也沒有這方面的本事。”
劉不去冷哼一聲,道:“那這件事就算了?就讓綁匪逍遙法外?”
劉疾休點點頭,道:“我想童大人自有主張吧。”
劉不去一時語塞,手指劉疾休,瞪他一眼,搖搖頭,還是沒發火,扭身坐回椅子上,翹起腿,語氣又緩下來,像要與劉疾休拉家常:“劉疾休,你帶着一眾老小往京城趕,是為何事呀?”
“你們?”劉疾休指着劉不去的手在發抖,“你們憑白無故的為何抓他們?你們還有沒有王法?如果杜王知道在他的封地上還有人敢隨意綁人,私設公堂,是不會饒恕你們的。”
後面一句話,他是故意說給劉不去聽的,也是想試探一下劉不去到底會怎樣處置他。
劉不去微微一笑,欣賞着自己修長的手指,翻來翻去的看,然後滿意地點點頭,道:“劉疾休,你別用這種話來探我的口風。我問你話,你還沒答我呢?”
劉疾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好應了一句:“私事。”
“私事?”劉不去呷了一口茶,又看他的手:“你違反禁令,半夜出城,就為私事?是多重要的私事,還是不可告人的私事?劉疾休,你是吃官家飯的人,你眼中還有規矩嗎?”
劉疾休知道這件事於情於法都是不當的。還有於小魚盜竊縣令的手牌,是可以治死罪的。於小魚是王妃人選,跟着自己跑了,於鎮魁和童大人難咎其辭,最主要的是讓劉不去的顏面何堪?
想到這些,劉疾休覺得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他挺挺腰,像是對劉不去,又像是對自己,不卑不亢地道:“我劉疾休稱不上頂天立地的漢子,但也是敢做敢當的男人,我壞了規矩,違了王法,革職,坐牢,充軍,我都認。與旁人無關。”
於小魚看了劉疾休一眼,心裏暖暖的,上前一步,對劉不去施了一禮,道:“不做王妃,偷縣令的手牌,都是我自作主張,我也認罪認罰。”
劉不去沒想到於小魚還有這份膽量,對她頗有興趣,拊掌笑道:“於姑娘說得好,就照你說的辦吧。只是不知道按杜國的法規,該如何治你的罪?是為劉不去侍寢呢,還是賞給功臣為伎女?”
“你?”
劉疾休說不下去了。人家是一國之君,要處置屬地子民,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雖不敢言,但還敢怒吧。劉疾休擰起脖子,眼睛瞪向一邊。
於小魚則低下了頭,劉不去那羞辱的話語,讓她心跳臉紅。
劉不去很滿意現在的效果。他對桑梓安示意,桑梓安恭敬地點點頭。
桑梓安站起身,正要對陸西北戚飛虎發話,藍旭推門而入,急切對桑梓安耳語一番,桑梓安的臉色驟然凝重,趨步至劉不去跟前,躬身低語幾句。劉不去聽了,滿臉依然愜意。
有人敲門,並開口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