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蟬鳴
...
高二結束的尾巴，舒適其實愈發的短暫，暑假直接開始迎接高三的燥熱。
南州的夏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雨水結束后，很快，蟬鳴再一次的回蕩在這個學校。
這個世界似乎只有時間永遠走的不慌不忙。
模考結束的第五天。
“咔...”
葉里所在的宿舍房門輕輕一響，便被關了去。
葉里的舍友剛剛離開。
這宿舍除了葉里之外，其餘幾人均是離開了宿舍，回家的回家，打籃球的打籃球，泡網吧的泡網吧。
他們都在考試結束後有限時間裏，挖掘着無限的玩樂。
而隨着房門關閉，在床上假寐的葉里平淡的睜開了眼睛。
他看了看桌上一塊五的手錶，然後穿上自己上課才捨得穿的鞋子，這才邁步朝着樓下走去。
隔壁棟的宿舍隱約傳出男孩打遊戲輸了的破口大罵，無人的長道甚至有着泡麵的味道...
還有那亂堆在門口臭的要命的鞋子，這就是這個重點中學學生的模樣。
葉里看了眼那一排不知洗沒洗的鞋襪，然後思索着朝着樓下走去。
中午天氣炎熱，似乎連蟬都喑啞難吟，甚至一下樓，那光禿禿的水泥地就鋪面一股熱浪。
葉里穿着洗了發白的短袖，他甚至有些擔心自己的拖鞋要被這水泥地融化...
不過好在食堂就在隔壁，他跳下高高的階梯，就來到了他經常作業的綠頂原諒房。
只不過這次他不是來這裏進行課業的。
他穿過涼簾，然後看向食堂內部。
結果食堂內部空空蕩蕩，沒有人氣。
學校其實已經進入暑假了，只有少部分的學生還在學校里停留。
而葉里是沒處去，所以他基本都住在了學校里。
安安靜靜的食堂只有食堂里的賣部還開着，那賣部阿姨看到葉里來了，以為生意上門，不想葉里尋了個角落，就這麼坐在桌椅上安安靜靜的看着窗口發獃，於是阿姨又無聊的拿着手機把玩，沒有多看葉里一眼。
“唧唧...”
那窗口網格外，有一隻巴掌大的鳥雀停留，它搖着腦袋，小小巧巧，卻是聲音清脆，傳響這個寂靜的食堂。
葉里獨自落座，就這麼獃獃看着它好一會，這才轉着頭看向了食堂大門。
只見那大門口，一個男孩肩扛背包騎着自行車駛了進來。
尋常時間自行車自然是不讓入食堂的，可是現在不是什麼尋常時期，那高大男孩看到葉里笑了笑，然後將車停下，一邊拎着包朝着葉里走來，“來啦？”
男孩笑着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然後他刺啦一拉，拉開健身包拉鏈。
然後他胡亂取着，將數疊試卷掏了出來，“你先看，等我一會。”
男孩邊說，邊把那行囊包里的籃球塞了回去。
他做完這些，就拉着衣角擦着額頭的汗水，一邊朝着便利店走去。
葉里看着褶皺的試卷，他隨意翻了翻，然後看了眼健身包里的籃球。
其實他很想摸一摸那籃球。
但是他沒有伸手，哪怕摸一下。
他只是翻着厚厚的試卷，然後思索了一番，扭頭看向走向自己的男孩。
“怎麼說？”男孩將可樂遞給葉里，然後他自己咕咕咕的喝着，一邊唔啊的發出一聲清爽。
“...”葉里接過冰的可樂，他感受着可樂的溫度，一邊將可樂放在旁邊，然後看向男孩，“你可以...給我多少？”
“你能做多少？”男孩坐在葉里身旁，然後“呃”的一聲打了嗝，“我希望你全給我包了...碼的...太多了，根本做不完...”
“全部嗎？”葉里量了量那個試卷厚度，然後他低聲說到，“我還要考慮你的筆跡...還有解題...還有故意做錯一些...”
“這麼說吧，我一個月零花錢兩千，分你一千，剩下一千我自己得用？怎麼說？”男孩嬉嬉笑笑的看着葉里問到。
“...”葉里沉默着，他看了眼男孩腳下的品牌運動鞋，他甚至不知道那個鞋身符號代表着什麼品牌...
他眼珠輕輕轉了轉，頗有猶豫的說到，“我剛剛算過...一份卷子要一個小時半...可能有一些要兩個小時...”
“嘖...”男孩又拿着可樂咕咕咕喝着，然後他用濕漉漉的手掏着紙鈔，“那我再多給你兩百，不能再多了，不然我連可樂都喝不起了！你看！我真的就真的多了！”
“...”葉里看着那紅紅的鈔票，一時沒能堅持住，只是低聲說到，“那你不能和別人說...一說我就麻煩了...”
“哎呀，我傻呀？”男孩刷刷刷的數着錢，然後將錢遞給葉里。
葉里小心的接過那帶有水漬的紙鈔，然後他細細的摸了摸紙鈔，這才將紙鈔收了起來。
而這時男孩掏着煙，他將一根煙叼在嘴邊，然後朝着葉里遞着一根煙。
“...”葉里看了眼那煙，然後接過煙說到，“十五天後，還是這個時間吧？可以嗎？”
“你收了錢要做完啊，不做完我就死了！”男孩瞪着眼朝着葉里說到。
“放心，你知道我宿舍在哪裏...”葉里點着頭，然後他收起桌上厚厚的試卷，“我先走了，趕緊做完趕緊給你...”
“嗯嗯，走吧走吧，我一會也走了。”男孩無所謂的擺擺手，“要做完啊！”
“會的會的...”葉里順手將冰可樂塞進口袋，然後抱着一疊試卷，朝着門外走去。
而男孩看着葉里的背影，他帶着不屑又帶着喜悅的又瞟了一眼，然後取着手機，一邊眯着眼一邊吐煙打着電話。
“喂...林修啊...出來打籃球啊...”
...
烈陽下。
葉里抱着試卷，他微微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原諒房，然後抬手將那香煙丟進路邊的垃圾桶里。
然後他邁步一跳一跳，拖鞋在階梯上發出啪嗒怕啪嗒的聲音，而他口袋裏的可樂隨着他的前進，拖着他的褲子往下掉了掉。
葉里一手拉扯着褲子，一手抱着試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宿舍陽台，也未見什麼人在，這才緩着心跳來到宿舍。
他鎖了門，便將試卷仔細的放在桌上，然後他掏出那一疊現金。
現金頗有褶皺，但是錢這種東西，哪怕它被墨染黑了...
銀行也是收的。
他一張張捋平現金，然後將這一小疊現金壓在床邊。
但是他看了眼窗邊，似乎又有點不放心，然後他將錢取了出來，將現金壓在枕頭下面。
做完這些，他看了眼那枕頭好一會，這才取了筆，取了一份試卷...
...
夏日，蟬鳴陣陣起。
偶爾的清風來過葉里半開的窗，撩着破舊桌面的紙頁輕輕搖搖。
葉里握着的筆在試卷上來來回回，寫着他的慾望與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