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機里的照片
顧嫚住院期間，莫擎生哪裏都沒有去，像個看護一樣整日整夜地陪着。
可兩人幾乎沒有交流。
顧嫚不想他待在這，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和別的女人一起合夥害死了她的孩子，僅僅是因為他對她的不信任，那剛剛冒出來的暖流一下子又回到了冰點。
吳媽說的捂暖男人的心，是不可能了。
連請他離開這種話她都懶得開口，要待就待吧，反正就算她說了，他也不會聽。
只是，看他每天忙裏忙外的，好像全世界就剩他一個人了，還要忙工作，每次她醒來，她都能看到他在電腦前辦公，有時因為太累，也只是多眨幾下眼，捏捏眉心。
她又有些於心不忍，尤其是電話不斷。似乎是國外的事比較麻煩，青羽處理起來有些困難。
但他就是不提要去國外，只讓青羽撐着。
“莫擎生。”
終於有一天，顧嫚忍不了了，主動喊他，男人抬頭看向她，眼裏全是血絲，顧嫚有些生氣：“你這樣是什麼意思，顯得自己很偉大，而我又很矯情是不是？”
五天了，顧嫚終於肯開口跟他說話，這讓莫擎生有此訝異，他合上電腦，坐到顧嫚的床沿，看着她說：“這是我自願做的，沒人會說你。”
“青羽會說，國外的生意明明需要你親自過去，可就是因為我拖累了。”
他何嘗不知道她是故意的，有心逗她：“那我就把青羽開了，敢說總裁夫人的不是，膽兒太肥了。”
顧嫚蹙着眉別過臉，躺下去，不說話了。
能跟他如此頂嘴，莫擎生覺得是難得的趣事，也說明她暫時恢復正常了，替她拉了拉被子，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
顧嫚被子裏的手緊緊抓緊，這男人太不要臉上，她還沒原諒他呢。
為了不讓她察覺自己的情緒變化，她愣是忍着不動，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耳根的紅色已經入了男人的眼。
當天晚上夏雲燕就過來了，她瘦了好多，顧嫚都吃驚了：“燕燕，是不是人沒追蹤回來？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啊？”
她好愧疚，自己的事一直都沒消停過，也沒時間關注好朋友的事。
夏雲燕佯裝生氣：“你可別說我了，你都出這麼大事了，也不告訴我，要不是你男人讓我來陪你，我還不知道呢。”
兩人相視而望，都是為了不讓對方擔心而隱瞞不說，突然就都湧出眼淚，抱在一起取暖了。
“別哭別哭，做月子不能隨便哭，會留下後遺症的。”夏雲燕趕緊給她擦擦眼淚。
顧嫚笑了：“哪有那麼玄乎，這是小月子，稍微注意下就行了。”
“咦。”夏雲燕瞪她，“不聽閨蜜言，吃虧在以後。”
顧嫚一愣，抱着她又笑了起來。
門外的莫擎生聽到裏面的笑聲，嘴角也不禁上揚。
忽而，他眸色一沉，打了個電話給秦亦之：“藍康的事你了解嗎？”
秦亦之正在跟某女人哼哧，看到是莫擎生的電話，真是爺啊，會挑時間。
“不知道啊，怎麼了？”好事被打斷，他可不高興了。
莫擎生當然知道他在幹什麼，冷聲道：“是兄弟的話幫我查一下這個案子，回頭幫你搞定城北的地皮。”
“這可是你說的。”秦亦之一下來了精神，揮開身上賣力的女人，開始穿褲子。
掛了電話后，女人一把抱住他有力的腿：“秦少，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了，不上不下的，我多難受啊。”
秦亦之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怎麼上怎麼下自己弄去，爺現在有重要的事要做。”
衣冠禽獸，說的就是秦亦之這種人。
“不要嘛。”女人還不知死活往他身上貼，結果被人揮到一邊，一貫的笑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冷俊之色，“別給臉不要臉。”
嚇得女人連忙縮回身子，不敢再造次。
醫院這邊，顧嫚也不再瞞着夏雲燕，將她不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夏雲燕眉頭緊鎖：“沒想到莫擎生這麼疑神疑鬼，他寧願相信一個情人的話，也不相信你說的，真是太過分了。”
情人這個字眼，讓顧嫚心裏一怔，她只知道兩人關係不一般，但從沒想過要用這兩個字去形容他們。
夏雲燕是個大大咧咧地女人，她哪裏能注意到顧嫚此刻的心思，只是為她憤憤不平：“顧汐言那個小賤人，最好別被我碰到，否則，我一定要讓她好看。”
顧嫚可不想好朋友再遇到什麼事，她現在已經夠麻煩的了：“還是別了，我會防着她的，你就放心吧。倒是你，剛才聽你說的，怎麼感覺你跟楊昊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提到楊昊，夏雲燕嘆了口氣：“他一直覺得公司的事是他一手造成的，覺得愧對我們，他將他所有的積蓄都給了我，說要讓他冷靜一段時間……唉，別提他了，糟心。”
顧嫚皺着眉，也沒想到楊昊會在這個時候跟夏雲燕提出冷靜一段時間的話，這無疑是在往夏雲燕的傷口上撒鹽啊。
可目前，她也只有安慰她：“男人的心思跟我們女人不一樣，要麼你就給他一點時間，他總會給你一個說法的。”
夏雲燕咬着唇，眼眶泛紅：“我還是第一次對一個男人這麼用心，以前我覺得他對我平平淡淡，是他就是這樣的人，可現在我怎麼覺得，我一顆炙熱的心是撲在了一盆冷水裏？嫚嫚，我是不是錯了？”
顧嫚抱着她，拍着她的後背：“你沒錯燕燕。愛一個人是不分錯與對的，可能你這段時間太累了，他是男人，他有他自己的自尊，你們都相互冷靜一下，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希望吧。”
但是夏雲燕卻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對楊昊，她感覺使不上力。
夏雲燕走後，顧嫚打算找楊昊談談。
曾經，就是因為她太霸道，太自私，疑心病又重，所以才會讓楊昊受不了而走上分手的道路。可夏雲燕，她跟她完全是兩樣的人，她給了他充分的自由，他怎麼會跟她說出那樣的話呢？
這其中也許有什麼誤會，她不想在自己好友面臨家變的情況下，還要在感情上受挫。
剛打開手機屏幕，莫擎生就進來了，他並沒有注意到顧嫚的行為，只說：“明天出院后，我就去國外了，你在家好好休息，至少滿一個月了再出來，能做到嗎？否則……”
“能。”
她回答得太快，莫擎生有些訝異，他還準備了好些說辭都沒用上。
“嗯。”
顧嫚呢，不想再聽他威脅她的話，她不喜歡他威脅她，反正他走了，她還自在一些。
剛才夏雲燕說了，她必須要好好在家養着，這樣她才有精力跟莫擎生鬥智斗勇。
而且她還說，她現在是莫家的夫人，該吃吃，該玩玩，不然她男人掙的錢都花在別的女人身上了，划不來。
想想顧汐言那輛拉風的跑車，沒個幾百上千萬肯定拿不下來。
而自己的那輛普通福特……
說起來，那還是自己要求的，還是十四歲那年，莫擎生問她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她哪裏敢向他要東西？只是一次跟他去逛4S店時，特別看上了福特這種車。
現在想想，也不是偏愛，只是當時覺得好看罷了，現在又沒什麼感覺了。
可莫擎生卻記住了，所以才特別買來送給她做為代步工具。
家裏車庫裏，也只有她這一輛車顯得特別扎眼，特別掉價。
“在想什麼？”
莫擎生的聲音打斷了顧嫚的思緒，她咧嘴一笑，說：“我想換輛車。”
說完，她看向了男人，她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這還是顧嫚第一次主動向他要東西，莫擎生微微詫異后便說：“需要我幫你看嗎？還是你已經有想好的主意？”
顯然，他的問題她無法回答，不過就是故意問了一句，哪裏來的想好？她也並不懂車。
她抿了抿唇，說：“我就想問問你的意見，畢竟這需要你花錢買，得你同意才行。”
“呵呵。”莫擎生笑得愉悅，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好心情了，“你想買什麼就買，錢的方面無需我的同意，如果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顧嫚看着他，想問什麼，又覺得沒必要了。
“哦，我知道了。”
之後的一個月，顧嫚真的在家好好休息，沒事的時候就跟夏雲燕聊聊天，了解一下她家的情況。
當然，也會跟莫擎生聯繫，但每次都是莫擎生打家裏的固定電話，除此，顧嫚絕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他在外面做事，她沒什麼事也不想打擾他。
滿月後，顧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楊昊。
因為夏雲燕懷孕了。
從得到這個消息后，顧嫚就開始聯繫楊昊，可是，電話一直無法接通。她只好找到他家裏去。
“嫚嫚，你怎麼來了？”
看到顧嫚，楊昊些微吃驚。
“你手機怎麼一直打不通？”顧嫚直奔主題。
其實她心裏有些不悅的。
原本她以為她會看到一個為情所困的頹廢男人，但楊昊不僅沒有這方面的跡象，反而還活得很瀟洒自在，剛剛在門外她分明聽到屋內有音樂的聲音，而且放眼望去，那沙發旁的小桌子上還有一小半杯紅酒。
顧嫚不高興，楊昊看出來了，卻笑了一聲，問：“難道是夏雲燕讓你過來的？”
這是什麼話？
顧嫚眉心一擰：“不是她讓我過來的。楊昊，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你知不知道她很擔心你？”
楊昊冷俊的臉上換上了一副愁容：“不是我不想接她的電話，只是我沒那個臉皮。現在藍康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跟我有莫大的關係，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怪我，我很愧疚，我沒臉見她，更沒臉繼續跟她在一起，所以，我換了手機號碼，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對我死心。”
“那你什麼意思？”顧嫚失去了耐心，萬萬沒想到她聽到的竟是這般可笑的言論，“你明知道她現在情況特殊，你還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你想害死她嗎？”
“嫚嫚！”楊昊聲音大了起來，濃眉緊蹙，“你以為我不難受嗎？我是男人，理應為心愛的女人遮風擋雨，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至少目前我還做不到。所以，我想先把事業搞起來，如果那個時候她還在，我一定抓住她不放。”
顧嫚緊緊地盯着他，很不理解，搖了搖頭：“那你知不知道她懷孕的事？”
聽到這個消息，楊昊瞳孔驟縮，狠心開口：“這個孩子不能要。”
這世界上的男人都一個樣嗎？莫擎生如此，楊昊亦是如此。
“那可是你的孩子。”
“就是因為是我的孩子，我才不能讓她生下來，我不能拖累她。”楊昊看向顧嫚，很誠懇地說，“嫚嫚，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勸勸她，讓她打掉孩子，否則這個孩子會拖死她的！”
顧嫚呼了一口氣：“你真的愛她嗎？”
即便跟莫擎生結婚這麼多年，又做了很親密的事，可她始終不懂愛是怎樣的。
但有一點可以明確，夏雲燕很愛楊昊，那麼驕傲的一個女人，願意為楊昊放下自尊……
如果她聽到楊昊這番話，她會做何感想？
“愛。”
楊昊沒有猶豫，只是，他也表明，目前，他無法再跟夏雲燕在一起。
怎麼辦？她要怎麼跟夏雲燕開這個口？
十字路口處，顧嫚有些迷茫，她不明白，為什麼兩個明明相愛的人還不能在一起？那些所謂的金錢名利就那麼重要嗎？
即便曾經跟楊昊相處了一年，她好像一點都不了解楊昊這個人。
可他說愛夏雲燕的時候眼神那麼炙熱，她可以信他嗎？
夏雲燕已經懷孕兩個月了，不管是什麼樣的決定都要儘快去做了。
然而，楊昊也明確表示，目前他無法跟夏雲燕在一起，連他自己都無法給出一個期限，這讓夏雲燕如何帶着肚子裏的孩子去賭？
如同她自己，為何要受制於莫擎生？就因為當年犯下的錯，她為此付出一個無辜小生命的代價，後面呢，又會怎樣？她真的無從得知。
此時遠方他國的莫擎生一臉黑沉地看着手機里的照片，那是顧嫚進出楊昊公寓的照片，第一張照片神色緊繃，第二張照片則情緒低落。
她找他是做什麼的？
是為了說孩子的事？談崩了？
彷彿剛剛被壓下去的怒火又因為這兩張照片重新聚集到胸口。莫擎生重重摔下手機，一旁的青羽看到手機里照片后，又看向莫擎生，因為來了劉管家的電話。
他將手機撿起來，遞給莫擎生。
“什麼事？”莫擎生的聲音冷如冰窖。
電話里的劉管家倒是有些着急：“少爺，不知道怎麼回事，夫人站在十字路口不走了，已經站了好幾分鐘了。”
顧嫚像個紅綠燈一樣杵在馬路中間，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更重要的是，當真是驚嚇了不少司機，不時地就會堵在那兒。
馬路上頓時謾罵四起……
聞言，莫擎生忽地站起，一拳擊在辦公桌上，茶水都從杯中濺出，青羽眼疾手快地將周圍的文件救走。
“帶她離開。”
雖然火氣很大，可出聲卻是隱忍的平靜。
不是劉管家不會做，只是這是莫擎生讓他跟着顧嫚的，而且就在楊昊公寓的馬路上，要是他這麼出現，她肯定能猜到，這樣的話，兩個年輕人又要誤會了。
顧嫚很是尷尬，剛才她確實恍神了，但清醒后又被眼前突然出現的狀況嚇了一跳，所以劉管家說是路過這裏，她也沒有多想。
開始上班后，衛山找到她：“顧嫚，我這邊有個婚紗稿被打回來了，你幫忙重新設計一下。時間比較緊，半個月後我們要出成品，辛苦了。”
接下這個任務后，顧嫚便夜以繼日的趕工，但效果甚微，看着一地的狼藉，她周身上下裹着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活了二十幾個年頭，她好像就沒做好過一件事。
找到衛山，顧嫚有些頹敗：“衛總，我好像沒什麼靈感。對了，你一直沒告訴我，這個婚紗是跟哪個公司合作的，我想看看這個公司的經營理念，也許會有一些啟發。”
衛山似有為難，不過還是說道：“是擎生的公司。”
原來是明盛。
衛山又解釋：“我也是怕你對擎生有意見，不想接跟他公司有關的項目，所以才選擇不告訴你的。”
顧嫚笑笑：“放心吧，我不會將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的。”
當晚回到家，顧嫚特意從劉管家那裏打聽到莫擎生是去的哪個國家，看了下時間，然後才給他打的電話。
出差一個多月，莫擎生是第一次接到顧嫚的電話，她的電話真是奢侈，難得的一兩次也不是因為他，所以，這個電話他並不抱什麼想法，接到后，淡淡地問她什麼事。
莫擎生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為他跟顧嫚之間有那麼多事，她恐怕早就貼上他了，光是電話里，這男人的聲音就足夠吸引人了。
抿了抿唇，顧嫚直接問道：“我在設計一款跟明盛合作的婚紗，想問問你的看法。你覺得婚紗它體現的是什麼？”
只要這個大老闆認可了，就不怕稿子再被打回來。
這個女人倒是不笨。
莫擎生卻賣了個關子：“我明天晚上回去，你來接我，我們找個酒店，慢慢告訴你。”
男人的話引人無限遐想，顧嫚不自覺地臉紅，一本正經地說：“我跟你說認真的。”
莫擎生笑道：“我也很認真。”
掛了電話后，顧嫚心裏的慌亂還未平靜。
第二天晚上，顧嫚去機場接機，突然接到賀亦軒的電話，說夏雲燕的母親跳樓了，她自己則昏死了過去。
賀亦軒是來機場把顧嫚接走的。
差不多她前腳剛走，莫擎生就從裏面出來了。
“少爺，夫人怎麼走了？”青羽剛要喊，就被莫擎生阻止。
顧嫚的背影，莫擎生記得清楚，他怎麼會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