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山寺老僧
“小姐,是鴿子吖。”
小侍不敢放肆造作,只好照實稟報。
“小侍剛剛聽到聲響了,就去察看了一番,不想是這可愛又愚笨的趣物,就把它捉了來。”
“你別太好玩了……”
冷雪娓娓笑道。
“想着以後把它養了玩兒,也是很有趣的。”
“哦?……你不會是想把它烤了吃了吧?”
冷雪眼神犀利,言語上也毫不客氣。
“額!……”
小侍一臉錯愕,想不到被冷雪猜到了。
“小姐,沒有的事,這是一隻信鴿,不能吃,不能吃的,而且,吃了它的話,如果被它的主人找來了,那可就麻煩了。”
小侍連連擺了擺手。
“什麼人這麼厲害,敢找到冷府來。”
冷血不以為意地問道。
“小姐,你沒見過這樣的鴿子嗎?這隻,可是‘咕嚕’派的信鴿啊。”
“大名鼎鼎的‘咕嚕’派,連對鴿子的要求都極嚴的,如果有一隻鴿子不見了,那麼,他們可能會蓄意報復抓了他們鴿子的人的。”
小侍鄭重其事說道,手上放開了矇著的鴿子的眼,小心撫摸着身上點綴着花花綠綠羽毛的鴿子。
“為什麼?”冷雪不解又問道。
“因為這些鴿子,價值不俗,鴿子本身,品種優良,且經過他們精心地訓練。”
“這有什麼?不過是一隻鴿子,它自己到我的房間裏來,‘呼嚕’亂叫,我不宰了它,還怕它打壞我的東西呢……”
冷雪來了精神,對小侍辯說道。
“小姐,照說,這鴿子,本身並不是很值錢,只是,這隻鴿子身上帶着的信件,可能才是價值所在……”
小侍手指仔細一摸鴿子。
“信件?”
冷雪微微疑惑。
“鴿子,是‘呼嚕派’傳信的載體。這信件裏面的信息,很多是江湖各門各派的秘密……”
“那又如何,這些信件,對我們又有什麼用?”
“這是他們門派賺錢的來路,鴿子身上傳遞的這些信息,是他們千辛萬苦費盡周折收集來的各種信息,丟了就白費功夫了,丟了那還了得?!”
小侍正色又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
冷雪若有所思,頓了頓說道。
“嗯。”
小侍侍立於旁,雙手仍不停地撫摸着鴿子。
“小侍,你明天去叫‘咕嚕’派幫我打探一個消息。”
冷雪沖恍然於旁的小侍說。
“是!小姐!”
小侍的回答聲,乾淨利落……
小侍說完,緩緩走近了冷雪,俯身側着耳,聆聽冷雪細語。
……
一道縹緲的煙,一股奇特的香味,飄散在潮濕的霧氣里……
兩股氣團籠罩於半空,在虛空裏起伏交錯……
氣團,偶有頃刻交融后,很快,便又消逝不見了。
新的煙氣,瞬而又蒸騰而起,和從室外襲來的霧氣又交匯在一起。
如此反覆不斷,霧氣不散,煙氣也未滅,充滿了寺廟整個廳堂。
這一幕,彷彿,任何人走入其中,都會像進入夢鄉一樣,頃刻間陷入深深的睡眠。
而一個老和尚,卻夜半不眠,聚氣凝神地盤着腿,坐於這室內正中打着坐。
一隻大大的蓮花花開狀的銅製的似鼎非鼎、似爐非爐的“蓮花”爐鼎……
爐,坐放於室內正前方,悠閑自在地吐着輕煙薄霧……
煙霧裊裊上升,彷彿隔絕了世俗的喧囂,並且一路直上,直通達到神明之界,連接着人與神明之間的溝通。
“師父。”
方道靈叫道。
“嗯……你來遲了一點。”
老和尚睜開了雙眼,緩緩抬起頭來,看着遲來的方道靈。
老而滄桑卻平和的聲音,穿透了霧氣和煙霧,這一團霧氣和煙的融合物,分不清是霧是氣……
老者的聲音,格外清晰,音聲不大,極容易聽清,寧夜裏格外祥和,親切,又振聾發聵……
“是。”
沒有過多的言語和解釋,彷彿就像一切老者都已經看透……
世間滄桑,等等其他,以及現在方道靈的微不足道的理由,老者似乎又都能夠看得明白……
方道靈說或者不說,只不過是多浪費時間,浪費口舌,反正,結果都是一樣。
似時空,於此時,在這個虛空裏,爆發了一個漣漪,蕩漾開了,最終還是會消散盡……
無盡時空中,世上的人與事,或許概莫於是,徒說無益,反倒是“遲到了”這三個字,於此時才是正確的、真實的應答。
“快趕緊坐下,先讓為師替你把把脈。你今日,可是去山下了,你的經脈,再過幾天便可衝破關卡,凝聚出第一道真氣了。”
老者語氣略微急促地對方道靈喊道。
方道靈即時盤膝坐下,雙手分別放置在左右大腿上,與老和尚相對而坐,閉着眼睛,屏息凝神,調息運氣了起來。
老和尚快速點住方道靈身上十幾處大穴,封住了任督二脈。
老者先堵住了方道靈體內亂流的氣息,防止它們衝撞中進入到了經脈中最主要的兩個經脈。
否則,方道靈若是受重傷了,可能就有性命之憂;即使是受輕傷了,也可能會經脈受創,走火入魔。
燭火閃爍,虛空中,一道道手影騰空飛逝,霧氣和煙,被屏蔽在二人一丈之外。
方道靈丹田中,那一股真氣,激蕩流轉,始終被困在他的丹田周圍,形如太極圖案地急速旋轉起來了……
約莫了一炷香之後,老者連番點住了方道靈的太陽穴與人中穴等幾處周身大穴……
最後,老者以一道長長的手影翻起,點開了方道靈被封住的任督二脈。
一陣精準擊打,最終解開了方道靈全身各處被封印的各大穴位。
老和尚鶴髮童顏,滿頭銀髮,沾滿了汗水,衣衫濕透了,就如同染了銀水一般,渾身又像剛被火烤過,周身上下濕濕漉漉的,浸滿汗水。
此時,老者就像一位俗人夢裏的仙者,從煙霧裏遊走了出來,盤腿而坐下,終於釋然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方道靈渾身便似被架進蒸籠蒸過一般,白霧籠罩之下,通體散發著一道蒸汽,猶如一縷白色霧繞,想要融入到另一幕煙里霧裏一樣,卻時刻被煙和霧所驅擋出來。
在房間裏,兩股霧氣,形成獨異的雲煙一般縹緲的雲團。
很快,方道靈就像是被拖進了水裏浸過的濕漉漉的臉龐上,猛地睜開雙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
休息片刻之後。
“道靈愛徒,你且小心聽着,今日之後的幾日,你可須謹慎注意,你體內,有一道真氣,為師之前,未曾發現……這真氣,我卻是不識……”
老者說道,又嘆了一口氣。
“如今,你不可亂使用內力,而且,還得好生休養生息。且先等候為師過幾天前去請教幾位同門,這道真氣,須待為師過幾日察探明了,便傳授你對應的功法……”
“否則,若是再發生類似今日這般‘大動干戈’的舉動,不但可能舊傷會突然複發,而且,還可能對你的現在脆弱至極的經脈造成一次更加巨大的額外的創傷。”
老和尚雙目閃爍如一道電光,猶如星辰一般直視住了方道靈,說道。
“弟子明白了,師父。”
方道靈心神為其威嚴所攝,恭敬而堅定地答道。
“難不成,你今天又遇到了大怪物了?”
待問罷,老和尚又焦急地問。
“沒有,師父。”
方道靈不敢說自己遇到了雲之山山下的冷府大小姐,怕又會被老和尚說成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猶如俗世中的俗事,無論是什麼,對他說了也如同白說了一樣,他都絲毫沒有言語。
“難道你被強匪盜徒跟蹤了?!所以才會如此拚命逃跑?!”
老和尚又關心地問道。
“也沒有,師父。”
方道靈回答道。
“那是為何?”
老和尚不解。
“不瞞師父,徒兒今日遇到‘老虎’了。”
方道靈不好意思答道。
“啊!什麼!沒聽說過雲之山上有老虎啊。”
老和尚更為不解。
“不是雲之山上的,是山下的。不是前些年獵人們圍獵的隔壁山上的那種大老虎。”
方道靈說道。
“山下的老虎?”
老和尚丈此時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說:“老虎怎麼會在山下,老虎下山,無異於自尋死路,獵人們將它圍殺,便會暴屍街頭。”
饒是老和尚飽經歲月,卻是一心潛心道中,於世事一時也是轉不過彎來。
“額……”
方道靈無語凝噎。
“哦!原來是這樣!”
老和尚頓時想起,平時寺里一位禪師給院裏的小和尚和大和尚們講經佈道時,講的“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不由得恍然大悟,摸着腦袋哈哈大笑,“‘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嗯......”
捏了一把冷汗,方道靈還以為又要花費一番口舌向年老“不諳世事”的師父解釋了。
“山下的這種‘老虎’,是很多,那你,遇到的是哪裏的‘老虎’。”
老和尚打趣地問道。
“雲之山下,雲城裏。”
方道靈擦了把汗,師父人老心不老,記性還挺好,還蠻諧趣。
見師父聽懂了他說的,方道靈心裏一下子釋然了。
方道靈繼續喃喃說道,“雲城裏,有個世家大族,師父,想必您也是知道吧!”
“姓啥?”
老師父鄒着眉頭。
“冷府,城裏人人人津津樂道,它不僅僅在雲城中赫赫有名,聲名之盛,聽說更遠傳八方四域之外。”
“冷家?”
老師父似乎不在意,淡淡輕聲說道。
“不知師父您認識不?這些天,我突然巧遇了這冷府的人,她是冷家家主的女兒。”
“哦。啊!如此!”
老和尚淡淡地說道,一副意味深長的姿態。
“冷府……那你說什麼‘老虎’,冷家,是善心仁士,不是‘老虎’,大空國皇帝御封的雲城員外,你可以放心,她不會吃了你的。”
“師父,您何出此言呀?”
“師父呀,多年前,與冷員外有過幾分交情……”
“師父,您對冷家頗有了解?”
“師父都看淡了……況且,師父隨心,而你又年輕,不似我這等‘方外之人’,你也該多去見識些世面,長長見識了。”
老師父一臉的皺紋,如同世間滄海桑田般雋古……
“師父,冷老爺送我一本武林秘籍……”
方道靈突然從懷裏掏出了那本香氣四散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