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場
福靈仿若未聽到那道聲音……絲毫不懼，因為她無感於這道聲音的古怪。
眾人渾然以為那道聲音乃是錯覺，根本未曾出現過，或許，只是哪個醉酒的客官一時之醉語，又專心一氣地觀看着少年作畫。
福靈方才已經盯緊了冷雪觀察了許久了，一時半會沒能看出什麼端倪來。
福靈訕訕地笑了，轉了頭，繼續看着那名英俊的少年描筆，少年似乎比冷雪有意思多了。
“沒什麼啊，沒什麼呀。哇，我是看你的臉蛋越來越精神了，忍不住才會多看了一會兒啊，你確實比畫上的人好看啊！”福靈嘴裏說道。
這一誇可與她說的話不對味了，冷雪假如真的認真了的話，那可就要將她就地拉回冷府去了！
“看你就跟看少年畫上的畫兒一樣，你就猶如天上的仙女下凡，看見了使人歡喜。哈~哈~哈。”福靈圓了句話。
冷雪儘管內心之中有幾許莫名被點燃起的歡喜的火花，外在看來，卻是一副不太在意福靈所說的話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內心的歡喜，真的不是福靈的話所引起的，所以自己本能才會做此反應。
她眼神沒有那麼熱烈，但下一刻，目光輾轉，忍不住掃了一眼不遠處作畫的少年。
一雙細長大手，一手輕輕按住作畫的檯子，一手穩穩地持筆，畫筆不斷蘸取各種顏色，塗在宣紙上的人物畫像身上的各個部位。
不消片刻，如同變換神奇的魔法，原本勾勒在宣紙上的淡墨曲線漸漸為七彩雲朵一般的色彩所覆蓋，人物畫像變得栩栩如生，仙女躍然於眾人眼前的宣紙之上。
興奮的人群，忍不住又歡騰雀躍了，讚美聲響徹整條古樸寧靜的悠長街道……
暫時畫完了一幅畫，作畫的少年，緩緩抬起了頭來，迷離的眼神，眯成了一條縫，似乎是在慢慢地打量着正前方站着的冷雪和福靈這兩個俏麗異於尋常百姓的新面孔……
這一下子，雷霆震動！
護衛着冷雪的家丁和福靈家的守衛，有些不滿。
一名護衛呼嘯着衝上畫台，欲要上前教訓這輕薄無禮的少年，另外一名護衛橫立畫台擋在人群前，正是在配合著那名揍人的守衛，防止人群激動而去幫助那位少年。
眾人明顯地覺察出了空氣中突然充滿了一絲又一絲的緊張的氣氛。
茶壺大的拳頭，帶着呼呼呼嘯聲，奔向台桌后的少年。
三息之後，少年鐵定會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眼見沒有半個熱心的百姓拔刀相助！
但那少年，卻也不做一絲一毫的退卻投降！
“嘿嘿！”那名橫刀立馬擋在桌前的守衛冷酷一笑。
“年輕人，你是長得俊俏了一點，可是，我家小姐，不是你能隨便亂看的！”家丁心想。
“我家福靈小姐，豈容你這落魄書生如此狂妄直視！”守衛心中歡喜異常，好久沒揍這麼嫩的小傢伙了，我怕我一拳會把他打個半死，師兄這一拳下去，他肯定也受不了的！
“啊？”福靈張大了嘴，“混蛋，這個守衛聽誰的命令，打我……打我這畫師師父？”
“好大的膽子，沒有命令，擅自動手，這守衛，太猖狂了吧……”冷雪眉頭一擰，手上拈起一枚暗鏢，抬手欲射……
小侍則掩着嘴，偷笑，“小姐，早知道你看他不順眼，這下子，西域的守衛可是先聲奪人，為你出了這口惡氣了！”
千鈞一髮之際！
“別動！”
“啊……”
誰知道，少年此刻的姿態是不慌不忙，又再一次用力地眯起了雙眼。
下一刻。
他英俊明朗的嫩白臉上，皺起了幾道褶皺，臉上表現出來的則是痛苦至極的表情，“啊~”，少年發出了疼痛的叫聲。
所有的觀眾，都以為那聲“別動”是少年在皺眉的時候同那一聲“啊”同時候叫出來的，以至於聲音都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
幾乎同時，守衛的拳頭在少年的眼前一閃而逝。
？
似乎他痛苦的叫喊早了一點？！
“不是吧，這還能提前？這是碰瓷吧！”一名百姓輕聲道。
站在側面的百姓中，有好事者，看着清清楚楚，守衛的拳頭，緊貼着距離少年的臉龐半寸的位置墜落了。
慢慢有人發現，少年的兩聲“啊”，似乎喊的早了一點，似乎也不是在守衛的重擊之下而發出的哀嚎之聲，那是為什麼？
人群里有一百個人，他們那一百個心裏，恐怕會有一百個為什麼！但是，這世道，人群里卻沒有一個人仗義站出來，大聲地為這書生少年發出一句來自一個有良知之人的良心一呼！
譬如，“你為什麼無緣無故，打那勤勞無辜的少年！”
“你為什麼仗勢欺人，以大欺小！”
“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因為，他們是站在冷府家丁旁邊的守衛，外貌不是雲城人，但穿衣打扮，也非一般百姓！
老虎的旁邊不是狼就是敖犬，百姓一介布衣，尋常有幾人可力拔山兮？
雲城的百姓，深知，自己不是能夠多管閑事的料，哪怕是作為多說一句的邊角料都不堪一擊……
哪怕吃瓜，也須得就地畫地為牢，默守陳規，不能輕舉妄動……
好在天道有輪迴，似乎是天理還算公正透明直白……
在下一刻。
遲來的兩、三息之後……
“哎呦！”守衛竟然也躺倒在地上，極度痛苦地哀嚎哭叫着。
另一名守衛，不可置信地上前去查看倒地的守衛同伴。
“你怎麼受傷了？還傷的不輕？這少年，他……竟然沒事！我再……再去打他！……”守衛憤然起身。
守衛憤怒地一摸自己腰上的長刀！
“這可真要動刀了！”一名百姓，畏懼地掩住了雙眼。
“這下可熱鬧了，明日雲城的頭條小道消息，便是‘作畫少年狂放不羈，得罪神女，橫死街頭’，妙極，妙極了！”又有一個圍觀的百姓，幸災樂禍地輕聲八卦說道。
人群中，一陣躁動，守衛們怕洶湧的人群過分激動，皆握住了腰間的刀把，打足了十二分精神，護衛冷雪和福靈。
發怒的守衛立起了身，打量着少年，“你有幾下子啊，老實交代，你是用什麼招數打傷了我師兄的？快說！”
最後一聲咆哮，離他近的百姓震耳欲聾，捂住了耳朵，一臉不堪的苦相。
少年，雙手背在身後，挺直了腰肢，兩隻手掌，不覺地已經捏成了碩大的拳頭，只是不斷地輕捶自己的腰際。
少年無奈地望着守衛，“啊~”，這次的聲音清楚多了，只是一聲疲倦的呵欠聲，少年的臉上，也顯得輕鬆了許多。
“誒，這位仁兄，想買畫，到後邊排隊！不過，買畫，可能要等到下午了，我畫了一個上午，現在要稍作休息。如果遇上下雨，下午我可能就收攤不畫，回家避雨去了！”
“嗯？你沒聽見我方才說的話？”守衛滿臉橫肉，啐了一口唾沫，粗聲說道。
人群瞬間有些躁動，眾人推搡間，一個身着似生意人模樣的中年人，肥肚子胖耳朵，被幾個人護着擠到了少年的畫台邊。
中年人一臉帶笑地說道：“方兄弟，我的畫，你可畫好了嗎？”
肥胖中年大聲又豪情地問道。
“好了！我早畫好了，你看看。”少年對着中年人熱情地回答道。
然後，少年又對守衛疑惑地說道，“你這位兄弟，躺在地上痛哭，你快帶他去找郎中吧！買畫的事，不必急於一時！”
“我問你，你沒聽清我方才對你說的話嗎？你是聾子嗎？信不信，我把你趕出雲城！然後，在雲城外再把你打死，讓你暴屍在野外……”守衛說話愈加兇殘暴戾。
“你……你你你……你是誰啊？想找我買畫，無論你是誰一樣要排隊，除非你是皇上，我可以為你免費畫一幅！”少年說著，坐在了椅子上。
“哈哈，好！好！想不到啊，我杜老闆喝了壺茶這麼短的時間裏，你就能夠把一幅畫畫得如此之妙，方兄弟，你果真是名不虛傳啊。”中年人打量完了那幅畫，也坐回到了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中年人以為守衛是無理取鬧之人，也不理會他，與少年自顧自地說話，等中年人的隨從將桌上的畫捲起拿走。
胖耳中年人遞給了在另一把椅子上坐着的少年一張長方形的支票，說道：“方兄弟，這是我使用的專門的匯票，只有你可以兌換，別人拿到了是沒辦法兌換的。”
“歡迎你隨時到我的府上來做客，你若是缺錢花的時候，拿這張匯票到任何一個錢莊就能夠兌換出銀兩了。”
“好的。”少年雙手抱拳，答道。
“我還會再來的！”
兩人說完，肥胖中年轉身，帶領幾個人走了。
“好了，他走了，我兄弟的帳，是要好好地算上一算了！”守衛惡狠狠地指着少年！
“你怎麼蠻不講理？”少年也無奈地大聲說道，“你帶着你兄弟，給我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最討厭插隊的人了！”
“啊？這麼一說，我們是不是也要排隊啊！那我可不能插隊！”福靈將少年說的話聽得是清清楚楚，無一點錯漏，恍然一驚，自言自語道。
“他說什麼胡話，福靈小姐，您這是自成一隊，在雲城，您一點都不用排隊！”小侍恭敬地笑着說道。
“那可不行，這位哥哥會討厭我的！”福靈辯解。
“來人啊，給我清場！”小侍霸氣側漏，振臂一呼，侍衛們立時精神萬分，立刻行動……
“清了場，哪來的隊？”小侍一陣冷笑，“小姐，我做的還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