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觀道
不算威嚴的聲音從天而降，聽上去甚至還有些輕挑。
那顯然是個年輕人在說話，只是李旦無論如何也透不過天幕，瞧見那說話之人。
或許，劍陣的觸發，打開了某種早已設定好的禁制。
“是他，他來了，他還活着！先生，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啊！”
圓球突然發出無比驚恐的聲音，如同見到了最可怕的天敵。
此時的模樣，哪還有大荒之神的半點影子？
然而李旦卻並未給出答覆，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在那劍陣氣機的籠罩下，全身難以動彈不說，甚至連開口言語都無比艱難。
這是他入道斬屍以來，碰到過的最強大的一股力量。
也難怪大荒之神如此恐懼，劍陣出現以後，整個天地都開始破碎。天幕裂開道道金色縫隙，大地滾滾翻騰，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不是有什麼力量在故意撕裂天地，而是這方天地本身，無法承受住那座劍陣所釋放出來的能量。
換句話說，劍陣的出現，會提前摧毀洞天，讓世界重啟。
“那小子果然在坑我，能進不能出，還真是個做買賣的老實人！”
李旦臉色陰沉，只想破口罵娘。
他自然也曾想過，糖葫蘆小販有可能坑自己。
畢竟雙方從無交情，憑啥告訴你躲避劫數的方式？
可話又說回來，糖葫蘆小販什麼修為，自己又是什麼修為？雙方無冤無仇的，有什麼好算計？
“傳說中的滅世天劫，居然真的存在？師傅離開前曾說，此劫每隔一萬八百年便會出現一次。真沒想到，會是今天。”
陸嗔的修為雖然遠在李旦之下，可那劍陣的氣機並未落在他頭上，說話挪騰，倒是沒有阻礙。
李旦就不一樣了，完全是憑一己之力，在抵擋那滅世之能。
“傻小子，沒看出來這劍陣是在對付我嗎？不是什麼天劫提前了，而是那位老天爺，不想讓我們出去。”
李旦緊咬牙關，才勉強吐出一段話。
自上下四方同時鎮壓過來的氣機，如泥沙俱下，實在是沉重不堪。
若非修為已入斬屍，就算是元神境後期，估計都已經沒命了。
好在那道從天幕落下的聲音，並無下文。只要那位老天爺的真身不在，李旦便有足夠大的把握，化解危機。
“虛天世界，大藏仙域，開！”
劍指微微抬起，李旦仰頭望天，原本空無一物的虛空，逐漸出現了山河大地的影子。
那劍陣四方，更是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劍氣。有的大如峰巒，有的細若銀針，共同懸停於天地間，數之不清。
“虛天世界？傳說中的人身小世界，掌中須彌天？那是……”
陸嗔看見高天之上憑空顯化的山河大地，臉皮狂抖，又驚又喜。
在他的瞳孔深處，不光有那密密麻麻的金色劍氣。更有一尊通天徹地的法相，操九蛇，背玄光，腳踏日月輪轉。
那是一尊何等浩大威嚴的神明啊！
即便陸嗔早已修得地仙境界，依然被深深的震撼着。
募然間，神明睜眼，九蛇仰首咆哮，億萬萬道劍氣衝出虛天世界，降臨洞天。
一剎那，整個天地皆被金光分隔。
此時再看李旦，周身金霞綻放，背負雷神法相，明亮得令人無法直視。陸嗔與大荒之神，紛紛退避十餘里，才堪堪能抵擋那股湧向六極的恐怖力量。
“這就是天人的真正實力嗎？果然浩大如天。陸小子，看到了嗎，那就是天外的顏色。比之你在此地坐井觀天如何？”
大荒所化的圓球，在城池上空劇烈跳動着，毫不掩飾念頭的激動。
天與天的戰爭，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畫面。
“人外還有人，天外還有天，當真有窮盡之時？老東西，你我追求不同，我亦不必與你雞同鴨講。不過事到如今，我也願意送你離開。大荒若能破天去，至少我腳下的黎民百姓，能多一份生機。”
“哈哈哈哈，生機？他們哪來的生機？算了，像你這種蠢人，永遠都不會明白真正的道為何物。只可惜，你我鬥了五百年，終究還是沒個結果。”
“可惜？既如此，老東西便在此時此地，與我分個生死？”
陸嗔冷笑連連，直接扔出千機變，化為了那手操九蛇的雷神法相。
當真是現學現用，玄妙無雙。
與此同時，分隔天地的金光驟然破碎。六把神劍齊齊墜下，圍繞在李旦周身旋轉不停。
“九天應元氏？你居然能將天獄之主的一絲靈性，拘拿在虛天世界當中？明白了，是那大藏伏魔的功勞……有趣，實在是有趣啊。小子，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哼，凡夫俗子，哪敢與你這樣的老天爺相提並論？別拿言語唬我，你已是過去之人，無非是在借陣法還魂而已。比起我是誰，我倒更想知道，前輩觀道一世界，都悟出了什麼？每隔三十運，將天地重開一次，又是在尋找什麼？”
李旦雙手負后，任由六劍於周身旋轉，我自巋然不動。
此時的他，並非是破不開那劍陣，只是還不想破陣罷了。
“哈哈哈哈，越來越有趣了。你是數萬年來，第二個對我如此說話之人。不過距離上一次，很近，區區五百年。”
“天心道人，陸辰？”
李旦眉頭微皺，不過瞬間便又恢復了平靜。
這一點，他早該想到才對。
比起自己，神秘的陸道人才是真正的天人。
“姓名不過虛妄，那傢伙的真身，才是需要忌憚的東西。不過你顯然還看不透他，對你而言，無疑是件好事。”
“哼，老子連九天應元氏都敢惹，還會怕一個陸道人。你就說，他是誰，看看能不能嚇着我？”
李旦咧嘴怪笑，朝天望去的神色平靜得可怕。
天幕之上的聲音猶豫了許久，才重新說道：“激將法么？似乎沒什麼用。他是誰，與你是誰，對我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入了這六劍崖，那就別走了。”
“哈哈哈哈，笑話！你當真以為，我破不了這劍陣？前輩，我是怕你魂魄破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