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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電話響了,是麗姿,我的一個好朋友,我走到窗前,接起了電話。“hello.”我和原來大學同學已經習慣用英語在電話上說話,只是順便練習一下口語。“潔蕊,我受不了了,我要換工作了。”我問她,為什麼,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在這個年代可並不容易,而且,那不是她媽媽費了很大力氣給她託人找到的嘛。“沒錯,可那真是一個錯誤,我一點兒不開心我的工作,儘管它是什麼國營企業,總之,我要退出了,我要證明我能夠被雇傭的能力。”我問她她的工作究竟出了什麼問題,讓她那樣義無反顧。“那些身上穿着adidas,腳上套着nike的人,腦子裏裝的還是鉛和土,他們要做沒用的事證明自己是有用的,我不指望我會在那裏有出頭之日。”麗姿說,“那裏簡直就是一個封建小王朝,他們玩‘辦公室政治’,每天上班就像在走鋼絲,唉,還以為我已經到達了人生的另一個黃金港,看來我的奧德賽旅程才剛剛開始,”麗姿在電話里言辭激烈地說,“知道嗎?潔蕊,歧視是普遍的,我以前只知道種族歧視,那離我很遙遠,但是到了現在,我才感到人可以製造出各種各樣的歧視,如果他們感到你有一點和他們不同,那一點不同就是你受到歧視的理由支撐。”

我心生奇怪她受到了什麼歧視。

“歧視是普遍的。我的鞋跟比他們的高,他們就用三k黨的眼光看着我,”她說。

哦?歧視就這樣開始了?所幸他們沒用三k黨的方式迫害她。

“對,我站得高,看得遠。我把打印過一面的複印紙翻過來接着用,或者撕成兩半釘起來,當記事本用。他們嘲笑我說,你別想把那些紙用完。我說,難道你們不知道,全世界平均五分鐘就有一片森林被伐倒?”

原來獲得歧視是這樣輕而易舉。

“對,就像我們呼吸那麼容易。那只是歧視之一,我不能忍受人浮於事,浪費光陰,再不能這樣下去了!”她像下了狠心,說,“我收到了aa的面試通知,我要去那裏試試了。”原來她已有了下家,事已至此,不管怎樣,我還是祝她好運,祝福她能像當年逃到北方的美國黑人那樣遠離歧視。

“alright—goodluck!”我放下電話,只見甜甜在一旁看着我,烏黑的眼睛流出清澈的童真。

“小姨又說英語話了。”甜甜跑了出去告訴姐姐。

哈哈,英語話,我在成年人的世界只聽人說過廣東話,普通話,外國話等什麼什麼話,還從未聽說過“英語話”,真是頭一回,看來小孩子是最有創意的,***要是耐心多聽聽兒童的“童話”,真會開闢造詞的道路呢。

“是嗎?你也要跟小姨學啊。”姐姐告訴她。

“我不說英語話,我說北京話。”小傢伙說。

“英語話也要說,英語話現在是一統。”姐姐對孩子說。

“一統,媽媽,是用手指捅天嗎?”孩子伸出一個手指向上捅了捅。

父母和我大樂。

姐姐卻不樂,繼續她的執着的說教,“小朋友都要學英語,你也要好好學。不學怎麼行呢?不學怎麼行呢?不學不行。”姐姐顯然已經步入到另一個集合之中去了,一個喜歡重複設問句的毫無想像力的***集合之中去了。我把她還原成了母親,而甜甜則是童年的我,那可能就是所謂的輪迴--一層紗簾彷彿在我面前被揭開了。

小傢伙對她的***設問句置若罔聞,瘋野地跑,不知從哪裏找來一隻杏黃色的小布老虎,腦門兒上還用樹皮顏色的絲線綉着一個“王”字。“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人,就吃杜物門。”她意趣盎然的兒歌逗樂了幾個大人。

“杜物門是誰呀?”我問。

“杜物門就是……杜物門。”她在說“物”的時候小腦瓜猛然向下點了一下像是使出全身力氣加上了她的稚嫩的重音。

“咳,是杜魯門,就是支援蔣介石的那個傢伙。”母親一邊笑一邊說。她始終是站在*一邊的。

原來小傢伙還發不好那個舌邊音l,凡遇到需要那個音的字,她就把那個音全部用w代替。

“這是誰編的呀?”姐姐笑着問甜甜。

小傢伙看看母親,說,“姥姥編的。”

一陣笑聲。

“這還是我小時候唱的呢,連我都不知道是誰編的,只知道和大孩子一起唱,”母親說,“後來才知道杜魯門是美國總統,那個時候小孩都懂打倒美帝國主義,邊跳皮筋邊唱,可有意思了。”

“小姨,你和我玩吧,玩會兒。”甜甜這時候又跑到我的跟前,拉扯我的衣角。她剛剛學會了兒話音,說起來特別誇張,她把粉紅柔嫩的小舌頭翻捲成蛋酥卷的形狀。洋娃娃學那個兒話韻不知費了多少口力和舌力。語言這東西可能還是小時候學更容易掌握。

“好吧,和你玩會兒。玩什麼呢?”我問這個小人兒。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人,”她拿着小老虎在我面前比劃,“就吃杜魯/物門!”我和她哈哈傻笑,一起說了最後一句,然後,把老虎拋向空中。

姐姐來到我的房間,坐在我的床上,看着我和她的小女兒玩耍,她若有所思,有點像自言自語地說,“潔蕊,我一直在想怎麼你能把英語學好,而我卻沒學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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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戀:勺園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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