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四:春秋往事趙鞅背黑鍋

章四四:春秋往事趙鞅背黑鍋

盟約簽訂,將盟書人手一份發給與會諸侯代表。一份盟書放置在犧牲之上,填埋土坑。至此,這一次弭兵之盟才算圓滿完成,各國也有了休養生息的時間,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經此盟約,這趙武威望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空前高漲。趙武執政時期,是春秋最風平浪靜的時代,大家都喜愛趙武的良性統治。趙武認為國家之治在於人才,要讓國家實現強盛,就必須提拔、重用人才。任才不避親疏,如果德行不足,他就以身作則,予以教化。對於前往晉國投奔的人,趙武也一一妥善安置。作為霸主,用人不分國界,發揚之前的“楚才晉用”之傳統為“天下之才為晉所用”。於是,不少貴族在內部鬥爭失敗后,都把晉國看作是第一落腳地。在趙武、韓起執政時代,衛孫林父、石惡,秦公子針、齊烏余、高豎、高強、鄭羽頡、公孫僑、豐卷、罕朔,楚國公子比、公子棄疾、許公子止等都把晉國視作第二家園。

按說晉國有趙武這樣的賢才,當再次大興才是,可是那晉平公昏庸,這邊趙武努力復興壯大聲望,那邊國君在努力敗壞。不說其好色荒唐囚禁衛候,又以受賄美人方才釋放衛候,單就為其舅父杞國築城,下令齊、宋、魯、衛、鄭、曹、莒、滕、薛、小邾等各國分別派建築隊伍趕來,為三流小國杞國服務,並不惜委派知盈總領。如此興師動眾做一小事自是引起諸候抱怨,紛紛找到趙武抗議,那趙武只好好言安慰,並派使臣犒賞諸國,以平息怨火。如此嘔心瀝血,日夜操勞,過早的消耗了趙武的精力。

公元前541年冬,晉平公領諸卿大夫舉行祭祀,而後平公領諸姬大臣祭祀唐叔虞、曲沃桓叔等先賢。趙武離開喧囂的晉宗廟,帶着族人祭拜伯益、造父,突感眩暈,昏倒過去。

次日,晉平公接到訃告,痛心不已,遂下令舉國哀悼,晉平公親為這位一心為國的正卿發喪,擬謚“文”,尊稱趙文子。那數家諸侯聽聞此事紛紛派主政大夫前來悼唁,感懷其為當世和平作出的貢獻。鄭簡公聽說趙文子去世,親往晉國參加喪禮。那周天子得到消息也派劉子夏前去參加喪禮。

趙武逝去,韓起接任中軍將,執政期間,提攜趙武之子趙成為中軍佐,或許上天賜予了趙氏一族的優秀,故而要從其家族身上取回一些補償一般,趙盾55歲亡,趙朔43歲亡,趙武55歲亡,這趙成年僅42歲也過早去世。萬幸的是其留下一子,趙鞅,在韓起的提議下,年輕的趙鞅代父上朝,位列六卿之末下軍佐。

那韓起為人低調,對晉國的霸業漠不關心。在其執政期間,韓起始終在平衡六卿之間的矛盾與利益,使之未能表面化,那其他各卿及諸大夫,知其執政溫和,紛紛施展手段謀求私利,棄國事而不顧,那公室國君也任之放之,逍遙自在。

韓趙聯合有着上百年的優良傳統,互相提攜。范氏與中行氏也早已結為同黨,從士會與荀林父的君子之交,到士燮與荀庚的攜手,再到士匄與荀偃的生死相托。到中行吳與士鞅時,兩家已經形同一家。最弱的智氏智躒因與中行吳同宗而依附於中行氏。六卿當中的魏氏家族在魏絳、魏舒的領導下逐漸崛起,早年魏家得韓厥提拔,魏舒更願意接近韓起、趙鞅。

就這樣,晉國國內大體形成以韓、趙、魏與范、二荀對立的局面。

韓家也憑韓起主政期間從中獲利良多,壯大韓氏的根基。公元前514年,執政28年的韓起告老,魏舒擔任執政。公元前497年,年過九旬的韓起壽終正寢。

那魏舒執政也幾乎延續了韓起的策略,平穩過渡不爭霸,展盡才華壯大自家。

卻說晉國的祁氏,在祁盈擔任祁氏宗主期間,其家臣祁勝與鄔臧通妻淫與亂。祁盈將此二人收捕,祁勝卻通過賄賂智氏宗主智躒,智躒向晉頃公進言,說祁盈擅用私刑。於是,晉頃公令人將祁盈拘捕。祁盈的家臣商議道:橫豎都是死,不如先殺了祁勝與鄔臧,以讓家主在被殺之前高興一下。於是,祁氏殺了祁勝與鄔臧。而晉頃公也殺了祁盈及其黨羽楊食我,並滅祁氏、羊舌氏。

當時正是魏舒執政正卿,為保君權維護公室,從而將祁氏之地劃為七縣,羊舌氏之地劃為三縣,共計十縣。其中,智、韓、趙、魏各得一縣,其餘划入公室,而范氏與中行氏卻一無所得。為此,范氏宗主士鞅深恨魏舒。

公元前513年,士鞅與中行吳之子荀寅密謀,欲要鑄刑鼎推行其范氏家訓以名揚千古,但是士鞅也知道此舉恐遭士人唾罵,自己一家力小,需將另一派系魏舒等人牽涉進來,有好處則自己可享,畢竟是范氏家訓,有壞處則讓魏舒頂缸。那魏舒不容易忽悠,可那趙鞅尚嫩,可做槍使。遂以修築城池為名帶着趙鞅至汝濱修築城池,那荀寅在趙鞅的協助下,四處收繳民間鐵器,聲稱準備上繳給國家。之後荀寅將所搜集的鑌鐵約480斤熔化,熔鑄成鼎,將當年范宣子所制定的法度立於鼎上,並聲稱是奉了正卿魏舒之命。這法度一經鑄鼎銘文宣告天下,那就意味着“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時代已成為歷史。這鼎尚未鑄完,消息一經傳出便已引起國家震動,不僅引來國內諸大夫貴族階層喋喋不休的議論,也遭到了他國士大夫的強烈聲討,這乃對周禮的一次巨大挑戰、顛覆甚至是踐踏。

執政魏舒在國都聽聞三卿做出如此驚天舉動,急忙命人晝夜趕去下令命荀寅停工,荀寅置若罔聞,並慫恿着趙鞅勇往直前,趙鞅此刻已是騎虎難下,雖知中了圈套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荀寅繼續下去。

鑄鼎完工後,荀寅、趙鞅還朝,魏舒對於手下人如此僭越甚為不滿,召集諸卿組織朝會商討事件的可行性。前因後果一講明,眾人方知范鞅是主謀,荀寅為執行者,而趙鞅僅為參與者。朝堂上,眾卿避重談輕,韓氏與趙氏相善自是維護趙鞅,荀躒則默不作聲。談來談去無甚結果,事已至此只能聽天由命。

退朝後太史蔡墨向魏舒道:“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可如今范士鞅私自篡改國法,荀寅作為下軍將,卻違背執政您的意願還聲稱是您的下的指令,迎合士鞅製作刑器,還拿它作為國法,這是矯命!這士鞅在國內必然走向窮途末路。只是那趙鞅大概要受牽連,可他是被逼的,但願他廣行善事,多施仁義,或許能夠倖免!”

“我豈能不知,只是趙鞅政治經驗不足,替那士鞅背了黑鍋。”魏舒惋惜道。

雖與士鞅不合,但大體上都能過得去,再說魏舒天性好玩,主政之後仍不改本性。公元前509年,晉定公3年,魏舒帶領諸侯之大夫於在洛邑狄泉為周天子築修城牆。這期間,他把事情交給了其他大夫,自己帶領手下去到大陵澤(今河南獲佳縣西北)去打獵,放火燒荒,回來死在路上。

魏舒死後,士鞅順勢升為執政正卿,這士鞅雖有才幹,但心性惡毒極為記仇,因劃分祁氏之地之事,回想魏舒那番蔑視自己,竟未分給范氏,極為惱火,時刻尋機報復,此刻魏舒死其上位,想起當年之事,火從心中起,一聲令下,“魏舒為正卿,熟知法律,但其為周王室築城牆過程中擅離職守,知法犯法,按照‘刑鼎’上所注的法律,撤除安裝魏舒柏木外棺,以大夫之禮下葬。”

說是尊重法律,可無外乎是施手段報復罷了,故以大夫之禮下葬以盡羞辱。

主政后的士鞅不思為國,卻盡展手段打壓異己,那趙鞅、韓不信、魏侈資歷尚淺,而趙鞅又有助手荀寅時刻監視處處鉗制,報團取暖便是這趙、韓、魏的應對之策,另外發展自身強大自己則是最為重要。

可是一件事情的發生卻是徹底顛覆士鞅的大國執政形象。

公元前509年,那蔡昭侯依據之前的弭兵之盟朝見楚昭王,當時蔡昭侯製作兩塊玉佩和兩件皮衣,把其中一塊玉佩和一件皮衣作為朝見之禮獻給了楚昭王。楚昭王穿上皮衣帶好玉佩,設宴禮招待蔡昭侯。蔡昭侯自己也穿帶另外一件皮衣和玉佩。楚令尹囊瓦見這蔡昭侯竟沒有為自己準備禮物,便心生惡念,傳話給蔡昭侯索要皮衣和玉佩,蔡昭侯擔心若送給囊瓦的禮物與楚王一樣,必會惹得楚王不滿,遂沒有答應。這囊瓦心中惱怒一聲令下以莫須有之名扣昭侯於楚長達三年,后經蔡人賄賂,囊瓦得到了足夠的好處方才允許蔡昭侯回歸。蔡昭侯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候,背倚晉國霸主,竟被楚國令尹如此侮辱,心有怒火,當其抵達漢江,扯下隨身佩玉投玉於漢水,仰天高聲,“若不保此仇,吾枉為一國之候!”回國后,蔡昭侯當即整裝前往晉,拜見士鞅,欲以他的兒子公子元和大夫的兒子作為人質,請求與晉國一起攻打楚國。

士鞅見此機會可提高范氏在諸侯上的聲望自是應允,於公元前506年三月向諸侯各國下達會盟之令,士鞅陪同晉定公與天子周敬王的代表劉文公、齊國國惠子、宋景公、蔡昭侯、衛靈公、魯定公、陳惠公、鄭獻公、曹隱公以及許、邾、頓、胡、滕、薛、杞、小邾共18路諸侯會盟於昭陵,會盟中,士鞅讓荀寅向蔡昭侯索要賄賂,蔡昭侯失望透頂,原來士鞅、囊瓦一路人,憤然離去轉而去投靠遠在南方的吳國。

這次昭陵之會本就是召集各路諸侯為蔡昭侯血辱,第二天一早卻尋不到那主角,有那小諸侯得到消息,原來是由於士鞅等人索要賄賂致那蔡昭侯離去。因此這次盟會也就不了了之,那范、荀在天下諸侯面前如此卑劣之行徑令人大失所望。

公元前504年,宋國,一次朝會上,司城樂祁提醒宋景公:“現在的晉國麻煩不斷,六卿不合,諸侯皆欲叛離晉國。如今我們既不叛離他,又不去依附他,將來晉國人會懷恨在心的。”這些年晉國的霸道與政策多樣化弄得宋國人找不着方向,宋景公考慮再三,決定讓樂祁親自去晉國,向晉國示好。樂祁深感此次去晉國凶多吉少,於是接受其家臣的意見,將自己的兒子樂溷推薦給宋景公,作為戴氏的繼承人,便離開宋國。

在這晉國於諸侯中威望跌至冰點時刻,聽聞宋國主動派使臣前來以示順服,晉國上下深感欣慰,士鞅派遣趙鞅迎接。趙鞅與樂祁在綿上會晤,二人把酒言歡,樂祁便把自己帶來的六十面上好的盾牌贈與趙鞅。到都城后,樂祁也就住進了趙鞅府上。樂氏家臣陳寅覺得十分不妥:“我們戴氏一族以前都是依靠范氏,如今在晉國,范氏正值強盛。這次改換門庭投靠趙氏,還將那麼貴重的寶物贈與趙鞅。現在事情已經不可挽救了。您如果死在晉國,您的子孫日後必然在宋國得志。”

樂祁不以為然,或者他早已料到自己是有來無回。宋國的一代賢臣為國可謂鞠躬盡瘁,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也早已厭倦了士鞅的貪婪,看出范氏末日的逼近。相反,他從與趙鞅不多的交談中,已窺測出這位尚不得志的趙鞅極有可能在晉國獲得成功。為了家族,為了祖國,樂祁堅決的選擇趙鞅。

趙鞅的一舉一動都在士鞅的監視之下,政治嗅覺極其敏感的士鞅再度預測自己的正卿權威受到了趙鞅的挑釁,眼看着昔日孝敬自己的樂氏家族有改換門庭之險,立刻以執政之身,強諫晉定公:“樂祁,晉國與宋國的使臣,奉其主之命,來我們國家進行國事訪問,卻擅自行動,結好趙氏,這分明就是要與趙氏勾結,與趙鞅尋歡作樂。已經失去了作為使臣的天職,不可不嚴懲!”

晉定公又何嘗不知道其中原委呢?士鞅一手遮天,知道又如何?晉定公下令捉拿樂祁。這一切自然是士鞅幕後操縱,趙鞅有心營救但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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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系年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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