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回府
裴浩掀了掀眼皮,不是說好他們一起幫着太子,怎麼現在就說了他一個人,這是退位之前又坑了自己一把。
見裴澍還想反駁,裴源擺了擺手,同時他也看見了裴浩咬牙切齒的樣子,只在心裏笑了笑,面上依舊一副沉重的樣子:“朕此時此刻也不瞞你們了,朕身患惡疾,已經時日無多,不知哪一天就……”
滿朝嘩然,可每一人敢出聲打斷,裴澍亦是驚詫的看向上首,裴源頓了頓繼續道:“如今朕的兩個皇兒年紀都小,自然是不能繼位,朕當初選你為太子時,就已經是做好了打算。”
“不管當初是奪了你的太子之位,還是有重新將你立為太子,這些都是朕對你的考驗,帝王就該如此,不驕不躁,不氣餒不自卑,懷仁心,懷仁義,這些你都做到了,朕若有一天見到先皇,也能跟先皇坦言,你通過了朕給你的考驗。”裴源假意咳了兩聲。
“如此,你還要推辭嗎?”裴源看着他問道。
裴澍跪了下來,滿朝大臣也跪了下來,若裴源所說全部為實,此事自然不能推卻,反倒是最好的安排了。
裴澍不太信,可他當著滿朝文武也不能出聲質問裴源,只好雙手高舉,忐忑的接下了禪位的詔書。
朝廷上下又開始忙碌起來,裴源帶着新帝去了御書房,將之前跟裴浩的話又跟他說了一遍:“皇上的繼位典禮就有勞皇上一力承辦了,本王可就要帶着王妃回本王的顯王府去了。”
“皇叔,本宮一日不登基,您一日就還是皇上。”裴澍堅持不去御書房的首位上坐下。
裴源擺了擺手,又朝着裴澍行了一個君臣禮:“禪位詔書以下,您現在就是皇上了,後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皇上就不必將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本王會自己搬回顯王府的。”
站在自己的寢殿前看了半晌,沈佳禾無奈笑道:“工部給你建造了這麼大的宮殿,可你一日都沒住,現在是不是有些後悔了?”
裴源搖了搖頭,拉着沈佳禾的手往她的寢殿裏走去,“只是有些感慨,我倒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說到這,裴源有些不好意思,跟沈佳禾說起早朝的事情:“我怕和那些大臣們糾纏,便跟他們扯了個謊,說我自己馬上就要不久於人世,這才成功的將皇位讓出去,想想實在是有些可笑。”
沈佳禾倒不是迷信之人,可還是板著臉叮囑道:“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東宮的人正馬不停蹄的將東西往宮裏搬的時候,裴源已經帶着沈佳禾一行人回了顯王府,當初四人進宮,如今四人又回了原地,看着和之前一模一樣的顯王府大院,沈佳禾恍惚覺得他們好像只是出去遊玩了一趟,現在又回來了一樣。
小七和顯王府原來的廚子早在流觴搬東西那日就跟着回來了,這會聽見福公公在院子裏召集下人出去給王爺和王妃見禮,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全部跑了出去。
沈佳禾吩咐白英將一早就準備好的賞錢發下去,福公公在一旁訓話道:“王爺和王妃體恤,日後還有兩位小主子要住進來,你們可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好好伺候着,不要辜負了王爺和王妃的一片好心。”
等沈佳禾洗漱出來后,小七已經守在飯桌旁了,她笑着一一揭開飯食的蓋子,笑道:“王妃,這些全都是您愛吃的菜,我和王師傅可一早就準備了,您快嘗嘗還是不是那個味。”
顯王府一派其樂融融的時候,沈佳玦則去了沈榮華夫婦的房間裏,將禪位一事告知了他們,“明日上朝的應該就是太子了,孩兒回來之前還聽說皇……顯王已經帶着妹妹回了顯王府。”
沈母大驚:“他這麼這麼草率,之前可一點消息都沒聽說啊。”
沈榮華卻相對冷靜的多,他拍了拍沈母的手,低聲道:“這事應當是他計劃了很久,之前的外出怕是也是準備之一,只是沒跟我們說而已。”
“這件事事關重大,自然不好讓太多人知道,不過也是好事,至少對我們家來說是這樣。”沈佳玦笑了笑。
沈母本想派人去顯王府問一問情況,不想下午裴源就帶着沈佳禾來了沈家,沈母忙吩咐丫鬟:“快去將兩個小主子帶出來給他們父親母親看一看。”
“你們早說,我就帶着孩子給你們送去了,也省的你們跑這麼一趟。”沈母招呼兩人坐下。
沈佳禾摟在她的胳膊撒嬌道:“女兒也想母親了,自然要過來看看母親才好。”
幾人說笑間奶娘已經抱着孩子過來了,小孩子長得快,一段時間不見已經長大了不少,沈佳禾忙伸手去接,卻見孩子扭過頭去朝着沈母張開了手臂。
“這孩子怎麼還認人了?”沈佳禾也不管孩子看不看自己,強硬的就要將孩子抱過來,卻惹得孩子哭鬧不止。
沈母看着心疼,忙將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裏輕輕的拍着,責怪道:“你們一周就是幾個月,還怪孩子跟你不親,現在是剛認人的階段,你總要讓孩子緩一緩。”
這話一說沈佳禾瞬間紅了眼睛,在外的時候看不見孩子,她月子裏帶的也不多,倒是不怎麼想得,可這會看見自己的親身孩子跟自己如此生分,當下就後悔自己沒有陪着他們長大了。
眼看女兒紅了眼,沈母又是心疼孩子又是心疼女兒的,一時自責自己說話太重,傷了女兒的心,忙將孩子交給奶娘,摟着沈佳禾哄道:“孩子還小,你現在帶回去親自照料着,用不了幾天就跟你親近了,都當了母親的人了,怎麼說哭鼻子就哭鼻子了?”
沈佳禾又看了孩子一眼,奶娘忙將孩子往沈佳禾的懷裏送,這會小孩子高興,倒是沒之前那麼抗拒,只是還是一個勁的往自己祖母那裏看,惹得沈佳禾又想哭鼻子。
既捨不得外孫外女,又捨不得見自己的女兒難過,沈母只好吩咐身邊丫鬟道:“去給小主子收拾東西去吧,我親自送他們一家子回去。”
待回顯王府將孩子安頓好以後,沈佳禾靠在沈母的手臂上,撒嬌道:“母親跟着我們住一段時間吧,也好幫我們帶帶孩子。”
沈母雖說不捨得孩子,可還是出言拒絕了:“又難過孩子跟你不親近,又想要偷懶,我才不給你看孩子,你自己好好照顧着吧。”
即便是這樣說,可心裏到底是不放心,站在門口又叮囑了好一番,才依依不捨的上了回去的馬車。
裴源站在廊沿下都弄着那兩隻鸚鵡,見一旁流觴看得開心,便吩咐道:“你要是沒事,就教着兩隻鳥學會說爹爹娘親,要是教的好,本王重重有賞。”
流觴覺得這個不難,立馬一口應承了下來,他抓了一把鳥食在手裏,吹着口哨逗弄那兩隻鸚鵡:“爹爹,爹爹。”又換另一隻,“娘親,娘親。”
喊得口乾舌燥,那兩隻鸚鵡卻都只歪着頭看他,一個字也不說,流觴垂頭喪氣的將鳥食往手裏一收,氣哼哼道:“你們既然這麼不聽話,那這幾日可就沒得吃了。”
“壞蛋,壞蛋,壞蛋!”兩隻鸚鵡竟然異口同聲的罵了起來。
白英在一旁看得好笑,捂着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流觴,你能想到有一天你能叫鳥給欺負了嗎?哈哈哈哈。”
流觴狠狠的瞪了一眼鸚鵡,威脅道:“信不信我把你們的毛拔了,拿你們燉湯喝!”
“不敢,不敢,不敢……”
流觴得意的看了一眼白英:“聽見了嗎?它們現在可不敢了。”
白英搖了搖頭,好笑的看着流觴:“它們是說你不敢,這可是王妃最喜歡的寵物,你敢動一下試試。”
時間在顯王府的熱鬧中一天天過去了,裴澍的登基典禮也已經準備開始了,沈佳禾換了一身王妃朝服陪着裴源去宮裏見證裴澍的登基大典。
在大典結束之後,裴澍單獨召見了裴源去御書房說話,他們如今一個坐在上首,一個站在下面,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對,裴澍率先開口道:“還請皇叔日後好好照顧王妃,不要有負於她。”
這話說出來裴澍自己都覺得可笑,裴源為了沈佳禾連皇位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會捨得傷害她分毫。
裴源卻看着他笑了起來,倒是沒有去反駁他的話,只是叮囑道:“皇上應該心繫百姓,勤勉於政務,倘若裴氏王朝在你手中不能被好好善待,本王還是會奪回這個位置的。”
回去的時候,沈佳禾坐在馬車裏問道:“你和皇上在裏面談了什麼?”
裴源笑了笑:“皇上想讓我做丞相,不過被我拒絕了。”有些話還是不用告訴她的好,裴源這樣想着握緊了沈佳禾的手,“趕緊回去,孩子怕是等我們都等的着急了。”
裴澍登基半年之後,將空懸已久的丞相之位封給了沈佳琛,沈府又重新變成了丞相府,而沈佳玦則做了官拜一品的五軍都督。
至於和他們同年科舉中了狀元的程亦銘,則因為在這一年的科考中查出了嚴重的科考舞弊一案,而升至太師一職,也算是可喜可賀了。
朝廷逐漸走上正軌,之前還有不服裴澍的老臣,因為這些年輕人的上位已經開始偃旗息鼓,裴澍的這個皇位已經是越坐越穩了。
他坐在御書房批閱完最後一張奏摺,宮裏的小太監捧着綠頭牌跪在他的面前:“皇上,您今兒個該翻牌子了。”
裴澍抬眼看了看,揮了揮手:“朕今日累了,明日再說。”
“可是……”
裴澍冷眼一掃,那小太監抖了抖身子,忙跪下應了一聲:“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告退。”
裴澍往後一靠,他的後宮並不充盈,還是之前在康王府跟着自己的那些女人,可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她們了,想來再過不久,他也要經歷裴源曾經經歷的事情,被那些大臣逼迫着選妃吧。
天底下的好姑娘這麼多,盡可以由着他挑選,可卻再也找不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了,陪裴澍自嘲的笑了笑。
他曾經被父母給予厚望,就盼望着自己有一天能夠坐上這個位置,可等他真的坐上了父親曾經坐過的這個位置上,卻發現眼前的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朝着面前的虛空喃喃問待:“您當初如此熱衷於這個位置,不惜和祖母用盡各種手段,到底都是為什麼呢?”自然是沒有人回答他的。
御書房的門動了一下,從黑沉沉的夜色里走進來一個小宮女,大總管抬頭去看,是一直貼身伺候皇上的小梧姑娘,雖說不過是個宮女,可皇上待她可是要比待很多妃子都好的,忙趕緊讓了個位置。
小梧給裴澍送來一杯清茶,已經是晚上了,濃茶就不易再飲,她跟了裴澍這麼多年,照顧了他這麼多年,自然早已熟悉了他的各種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