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生氣
敦慶六年的正月十五剛過完沒多久，在正月十六那天，唐家所有的錢便全給安置了。
放心，沒被唐燁拿去添這添那，雖然初十那天請客的時候，四川會館李掌柜和甘肅會館鄧掌柜的老婆閨女讓唐家蓬蓽生輝了一回，但是，唐燁並沒眼皮子薄的想與她們攀比炫耀，唐燁就是後世當小姑娘的時候都沒那麼膚淺，何況現在…就算她越活越回去了，在家裏，她也沒那麼大的話語權。
唐燁在初十那天請客的時候聽到鄧家娘子說朝廷年後要新發國債，等客人走後，就馬上遊說唐高林拿一部分錢去買國債，因為這錢在京城又沒法買地，而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到什麼財源滾滾的生意來做，還不如得點國債利息呢。
結果，唐高林聽后，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又諮詢了相關專業人士，便決定了，全買國債
唐燁一下就暈了，可勁的給唐高林講，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但是唐高林卻對敦慶朝的信譽度有着非常盲目的自信，因為前一期國債朝廷都還了，利息也沒少。
唐燁真想將21世紀的新聞拿給唐高林好好瞅瞅，頻臨破產的國家可不少啊…
當然了，唐燁倒不擔心此時的朝廷會賴賬，畢竟敦慶帝才在位六年，離日落西山還有些遠，這個穿來的敦慶帝對他搞的先進事務如今應該還有着比較強的掌控力，但唐燁操心的是，家裏錢全成國債了，如果發現好的項目，上哪兒找銀子去？
奈何，唐燁在唐家也就在廚房能一言九鼎，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唐高林的搞一言堂。
不過，唐燁起初還有些僥倖心理，京里民眾的信息要暢通得多，蘭州那簡直是沒法比，也許這回買國債的人得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唐高林不見得買得到。
結果，卻萬萬沒想到，雅朗推薦到期刊工作的兩人聽了唐高林的想法后，第二天就告訴唐高林，他們有路子可以買，不用排隊。
唐燁立馬跳出了對兩人進行了萬分惡毒的想像，“萬一他們捲款逃跑呢？他們家住哪兒我們可都不知道啊？…”
唐高林本來心裏就是虛的，任誰也沒那膽量敢將全部身家交給自己連人家家庭住址也不知道的共事還不到半年的同事手裏的，聽唐燁這麼一說，自然是更謹慎了。
結果，人家壓根不是代買，而是領唐高林從小門進錢莊插隊辦相應的業務。
唐高林立馬將心放回肚子了，不僅將家裏所有錢全給聚攏了，還遺憾國債發行日不是下月九阿哥發生活費日的第二日…
然後，唐燁便講了，咱們大家是不是要以身作則，為杜絕走後門這種惡劣現象略盡點綿力呢，結果卻換來大家的一陣白眼，連李真都沒能免俗，唉，素質啊…
等唐高林將銀票換成國債后，唐家的流動資金只有4000多個銅板了，幸虧開了個肥腸店啊，否則的話，唐高林肯定會再多買4兩銀子的國債…
年過完了，家中積蓄全成國債了，唐燁又開始周而復始的做肥腸了，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唐燁有時候都在想，還不如就跟着李掌柜和鄧掌柜他們的想法走呢，這兩人都很隱晦的建議唐高林買兩個下人在家裏伺候着，肥腸店裏全請小工，讓唐家娘三在家好好的當太太小姐，一個月十兩銀子呢，還讓家中女眷拋頭露面幹嘛？
可惜，唐高林和唐王氏就沒認為他們是老爺太太的命，想都不敢想家裏買兩下人，如果九王爺中止給生活費，自己一家人上哪兒找錢養下人去？
不過嘛，唐高林和唐王氏卻給唐燁兩姊妹，尤其是唐燁下了命令，在肥腸店的時候不準出廚房在唐高林兩口子看來，這樣的話，唐燁就應該不算拋頭露面了…
而唐燁呢，後世雖然只請過保潔一周來家大掃除一次，但卻聽多了保姆虐待老人小孩的新聞，對保姆是打心眼裏不信任，因此，她這一世雖然是想方設法的想致富，但還真從沒想過富裕了就買兩丫頭在身邊伺候自己，一想着要和保姆朝夕相處好多年，唐燁心裏就發憷…
因此，當唐高林開玩笑似的說起了兩個掌柜的建議時，唐燁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買下人就算了，還是請鐘點工吧…
但當發現前途茫茫時，唐燁卻忍不住會想在家當寒門小姐，天天做吃等死似乎也比眼前的狀況好吧…
於是乎，李真便發現，唐燁嘆氣的次數再度多了起來。
在躊躇了兩天後，李真終於鼓起勇氣，趁唐燁一人在廚房洗碗時走進了廚房，開始主動談心。
“葉子，忙不？”
“咦，你今天功課不多？怎麼來廚房了？”
“俺待會兒做，那個，那個，葉子…”李真吞吞吐吐的，這頭不好開啊，要不談話怎麼會是一門藝術呢。
“那你幫着清碗吧。”唐燁拿起抹布開始擦灶台。
“哎。”李真忙走到水缸，舀了一瓢水。
“葉子，俺會好好讀書的，馮先生說了，俺再努力攻讀個十五六年，就能去考秀才了呢…”
“是嘛，不錯啊，十五六年之後你也還年輕啊，好好努力吧。”唐燁以為李真是嫌十五六年太長了，便如此安慰起來，老實說，唐燁認為，這應該是馮先生做出的最最樂觀的預測…
“等俺考中了秀才，俺再去考舉人，那個，也許再過上十五六年，俺也能成舉人老爺了…”
“嗯，到那時，你也不算老。”唐燁重重的點點頭。
“到那時，你也不算老。”李真小聲說道。
唐燁心想，三十多年後，自己已經40好幾了，就是在21世紀那也算是中年人了，沒幾年都快更年期了，不過，嘴上卻道：“嗯，我也這麼認為。”
“到那時，俺一定給你買金首飾，銀首飾，玉首飾，還有胭脂，俺一定買兩下人回來，一個伺候叔和嬸，一個伺候你…”李真突然很鄭重的開始道承諾了。
唐燁楞了楞，擠了個笑臉，“怎麼想起說這個了？”
“你別不高興了，俺會好好讀書的，真的。”李真答非所問。
唐燁眨了下眼睛，“等等，我不高興和首飾下人有什麼關係？”
李真耷拉下腦袋，加快了清碗的速度，沒說話。
“慢着，你是不是以為我去了李掌柜家受刺激了？”唐燁將手中的抹布扔在灶台上，質問道。
“不是，俺是覺得你喜歡，喜歡那種日子，沒說你受刺激…”李真忙小聲解釋道。
唐燁很氣惱的搖了搖頭，不想搭理李真，這人和自己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葉子，你別生氣，俺沒覺得你虛榮，俺只是覺得你心大，心稍微大了些…”
李真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唐燁心火更大，“你是想說我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是吧？”
這話一說出口，唐燁還真覺得太他的貼切了，這話哪是說晴雯的，明明就是說的自己嘛，唐燁突然間很想哭，當然，唐燁將眼淚忍住了，要哭也躲進被子裏哭去，怎麼會在人面前哭，尤其是在李真面前。
李真雖然不知道唐燁已經想哭了，卻也知道唐燁情緒非常非常不好，忙道：“不是，不是，俺是想讓你高興的，真的，哎呀，怎麼反而讓你更生氣了…”
“將這抹布也一併洗了吧。”唐燁指了指灶台上的抹布，便轉身出了廚房，唐燁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當晚，唐燁便借口不舒服，早早睡了。
第二日晚上，李真試着想再安慰一下唐燁，卻沒找到機會。
而唐燁則再度陷入迷茫中，在這個時代，自己到底應該追求什麼？又該怎麼追求呢？
唐燁還沒理出個頭緒，從年前就消失不見的雅朗突然又冒了出來，“哎，厚臉狐狸，如今期刊還沒辦起來，你爹倒還不算忙，等那邊忙起來了，你爹怕是沒法照顧這個肥腸攤子的呢…”
“所以呢？”唐燁一邊給鍋里放調料，一邊無精打採的問道。
“所以啊，你們這個鋪子最好是打給別人做，或者請幾個幫工回來也行，你和你母親，你妹妹回家享清福去…”雅朗悠然的給出了建議。
“這麼小個鋪子請人回來做，你認為會有錢賺嘛？”唐燁覺得雅朗沒比豬聰明多少。
“你們當初怎麼想着要開店啊？九王爺不是每月給了你們十兩銀子嘛？”雅朗探究起了源頭。
“在家待着沒事做，等着生霉啊。”唐燁沒好氣的說道。
“如今你爹有事做了啊，這店可以關了啊。”雅朗聳聳肩膀。
“這事你給我說幹嘛，我們家我爹說了算。”唐燁不想費腦子去思索雅朗為什麼這麼說，只想趕緊將人給打發走了。
“我剛給你爹提了，但你爹好像沒放在心上。”
“你想讓我去勸我爹？”
“是啊，你總不會想天天在廚房做菜吧，你應該很想在家當小姐吧…”
唐燁真不想生氣，可聽了雅朗的話，唐燁的心火就抑制不住的蹭蹭往上冒，“我瞧着就是那麼想在家當小姐的人嘛？我哪一點像了？”
“你幹嘛啊？沖誰大聲呢？爺告訴你，爺可是為了你好”雅朗覺得唐燁簡直是狗咬呂洞賓，自己如今忙得焦頭爛額的，還特意抽了點時間來提醒唐家，結果老的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小的還衝自己發脾氣？
於是，雅朗一甩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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