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強大的唐家人
李掌柜的宅子是個二進小院子，請客時男士在前院吃酒，女眷在後院嘮嗑，瞧着好像有些大戶人家的規矩，但實際上離高門大戶也差得老遠。
反正唐家一行人到達的時候，唐燁親眼看見有女眷在大門口下了馬車，扶着丫鬟的手在男女混雜的隊伍中走進李家大門，---就唐燁後世所知，真正的富裕之家好像女眷都是在二門下車的，和前院的男同胞真正的隔絕開來，因此，李掌柜在富豪眼裏，應該算是未入流。
不過，在李家宴請的賓客中，唐家還是實力最差的，因為其餘人家都有丫鬟婆子跟着，而成年女眷們都畫著大濃妝，不是戴金就是佩玉，衣裳上也綉着喜慶的但很繁複的圖案，而未出閣的閨女們再不濟也戴了好幾樣銀飾，於是，唐王氏母子三人便被迫超俗了。
李家宴請的客人有一半是四川籍的生意人，有一半是京城的商業夥伴，後院光女眷大概就開了六桌酒席，唐家進去的時候，客人已經來了一多半，李家娘子也是第一次見唐王氏，因此當唐家三母子剛踏進正廳的時候，李家娘子也和大伙兒一樣，跟着楞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不等迎客婆子介紹，就很是熱情的問道：“是唐家弟妹吧？早聽我們老爺提起唐家大兄弟，可惜一直不得空去拜訪你，今兒總算得見了。”
唐王氏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點，“嫂子過年好，按說早就該來認門的，可娃兒他爹一直瞎忙，沒空帶我來。”
李家娘子笑道：“今兒你可知道我們府上大門開在哪個方向了，以後若不常來，我可不依。”說完又給大伙兒介紹，“這是唐氏肥腸店唐掌柜的娘子。”
有一婦人問道：“就是出了《眼闊天自小》的唐氏肥腸店？”
眾人見李家娘子點頭，一下都對唐王氏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這些人都是中下層的商人，背後投靠的權貴最大的也就是什麼輔國將軍之流的，而唐家卻受到親王照拂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自然要表現出足夠的善意了。
但唐王氏母女三人不知道這個緣由啊，唐王氏和唐蜜都覺得大家太親切了，自然回以最熱烈的微笑，唐燁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好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着象是發自內心的。
“唷，這就是你那兩閨女吧？”李家娘子一邊問唐王氏，一邊沖唐燁兩姊妹招手，“來，來，讓嬸子好好看看。”
唐燁和唐蜜這才上前給李家娘子見禮拜年，李家娘子等唐燁兩姊妹說完吉祥話后便一手拉一個，笑着對唐王氏道：“你這兩閨女嘴可真甜。”
然後不等唐王氏謙虛兩句，就從身後一婆子手裏接過兩個荷包，給唐燁她們發壓歲錢。
唐燁她們略微推脫了一下，便接了。
然後，李家娘子就打算給唐王氏一一介紹眾人，卻見唐蜜拉了拉唐王氏的衣袖，小聲道：“娘，我要出恭。”
出恭兩字可是唐蜜下午現學的，因為，唐家不知道該給人家的孩子發多少壓歲錢才合適，便商量好了，如果有人給壓歲錢就先看看別人給的是多少，然後再還禮，免得給多了，自己心疼，給少了，又失面子，因不知道男孩子的壓歲錢是由男士給還是女眷發，加之李真要放學后才會去，唐高林也沒法及時知道行情，就統一了說辭，就說唐家的規矩是唐王氏給壓歲錢，所以唐高林沒準備，等唐王氏將行情摸清后，再叫人將壓歲錢給唐高林送去，如果男士也要發的話，這樣也不算太丟臉，畢竟每處的規矩不一樣嘛。
但總不能眾目睽睽下瞅人家給的壓歲錢吧，因此，大家便商量了這個主意，只要有人給壓歲錢，唐蜜就要求上廁所，好歹先知道個標準不是。
唐燁為了顯示自己一家人很有檔次，便告訴唐蜜，一定要忘記茅廝兩字，要很優雅的說出恭。
果然，唐蜜的“出恭”兩字馬上就讓大家看向唐家母女三人的眼光中又多了幾分打量。
李家娘子忙叫身邊的婆子帶唐蜜去，唐蜜則扯着唐王氏的手，小聲道：“娘，你陪我一起去。”
唐王氏便笑道：“這孩子認生的緊，讓大家笑話了。”說著便起身，道：“看在今兒過年的份上，我就再慣你一回。”說完還不好意思的沖大家笑了笑。
唐燁自然也馬上跟了去，唐王氏只好再度給大家說抱歉，笑着貶低自家的孩子不大方。
到了茅廁后，自然唐蜜非要唐王氏陪她一起進去，當然，最後是唐家母女一起擠了進去。
然後，大家的臉色便都不怎麼好看了，不是廁所太臭，給熏着了，而是人家給的壓歲錢是6個銀瓜子，雖然瞧着不重，但大概也有兩三錢，也就是說值個兩、三百文錢，而唐家早先預備好的紅包里，每個荷包中只裝了20文錢，當然，唐王氏多帶了的，可是，唐家人猜測，最多一個人給30文就差不多了，因為荷包嘛，真裝個兩、三百文錢也裝不下啊，哪知道人家挺先進的，裝的是銀瓜子…
據唐高林的消息，李家有三個沒出閣的閨女，悲催的是還有四個沒娶親的兒子。
唐蜜想了想，小聲道：“要不等咱們將所有壓歲錢收齊了，我再說要出恭？”
唐王氏道：“就怕人家給了你們壓歲錢，緊接着馬上就給我介紹她們的閨女了…”
唐王氏這個顧慮很正確，因此，唐燁只好道：“娘，今天就不回壓歲錢了吧，反正咱們家也是要請客的，請客那天再給也一樣，至於別人的壓歲錢，我們就堅持不收。”
唐王氏道：“可李家的咱們已經收了啊，後面的不收說不過去…”
唐蜜轉了轉眼珠子，道：“要不我們在這裏待到開席？”
唐王氏一聽，立馬就覺得唐蜜這主意比唐燁的好，開席了，大家都吃飯了，應該忘了壓歲錢了吧？就算有人記得，要拉扯也就一桌人而已，情況應該要略微好一些。
唐燁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些不大妥當，閉目思考了一會兒，道：“現在離開席還有一會兒呢，咱們要老呆在這裏也挺奇怪的，要不裝病走了算了？”
唐王氏想了想，覺得還是裝病一勞永逸，也顧不了過年的諸多顧忌了，一咬牙，點頭同意了。
於是，唐蜜便再度光榮的挑起了重擔，賣力的扮演起了小病人一角。
李家娘子知道后，有些吃驚，急忙要派人去請大夫，唐王氏婉拒了，“大過年的，誰家喜歡大夫上門，還是我們帶蜜兒去藥鋪。”
李家娘子也沒怎麼堅持，但還是親自將唐家娘三送到二門處，而得了消息的唐高林已經焦急的等在那裏了，旁邊還跟着李掌柜。
唐高林從唐王氏手中接過唐蜜就開始狂奔，唐王氏和唐燁只好歉意的沖李掌柜點了點，便匆忙跟上。
剛出李家大門，就見唐高林腳下一滯，因為唐蜜已經悄悄給唐高林說了，她是裝病的…
但唐高林還是接着跑了很遠，直到離李家遠了，才停住腳步，放下唐蜜問道：“怎麼回事？”
氣喘吁吁跟上的唐王氏和唐燁都站在那直喘粗氣，示意唐蜜當發言人。
知道了緣由后，唐高林張了張嘴，最後只好深深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然後就叫唐家母女先回家，他去攔李真。
唐燁她們剛到家沒一會兒，唐高林就和李真一併回來了。
唐燁則建議唐高林和李真過兩三刻鐘再去一回李掌柜家，“也算是給李掌柜報個平安吧，而且，我聽那些客人的口音，有好多都是四川的，爹和他們多接觸接觸也好，裏頭也許有值得結交的呢。”
唐高林搖搖頭，“他們和你宋三伯不一樣，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以後也不會有啥子接觸。”宋子墨家比唐家富，可給壓歲錢也就20文…
“爹，你不就想說他們比咱們富得太多了嘛，他給咱們多少壓歲錢，咱們還他們多少就是…”唐燁勸道。
“你以為就是壓歲錢的事索，平時難道就不坐在一起喝兩杯了？看他們的架勢，吃一頓飯肯定得好幾兩銀子，如果一個月請一回，咋個遭得住？李掌柜好菜壞菜都不講究，但其他人可不見得。”唐高林搖頭道。
唐燁一聽，也是，這情況還和自己後世老被損友們逼着買單不一樣，在後世，損友們是買得起單的，但嫉妒自己混得最好，非要厚着臉皮享受福利，所以人家白吃得是心安理的，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唐王氏則問道，“他們屋頭7個娃兒，我們也按每人6個銀瓜子給啊？”
唐高林點點頭，“甘肅會館張掌柜屋頭有五個娃兒，也按這個給，人家可是幫我們聯繫了商隊的…”
“娃兒爹，你說趙家和張家他們是不是也是給銀瓜子喔，因為你先去給了20文錢，他們才回的我們20文？他們可是初五才給真娃子壓歲錢的，初四那天沒有給喔…”唐王氏想了想，提了個可能會讓唐高林鬱悶的事。
“應該不會吧？他們畢竟又沒做生意，就靠月錢過活…”唐高林雖然說的不確定，但還是在往好處想。
“那初十那天，我們還給他們家娃兒再給壓歲錢不呢？”唐王氏如今很糾結於細節。
“不給了。”唐高林想了想，道：“你再給人家一道，不是方人家嘛？好了，不說這個事情了，去廚房弄些吃的來，一屋子人宴席吃不成了，晚飯還是要吃塞…”
“爹，咱們家日子是越過越紅火，以後肯定會比李掌柜有錢的…”唐燁想了想，還是覺得該安慰唐高林兩句。
卻聽唐高林笑道：“你口氣還真不小，你曉不曉得李掌柜屋頭是哪代人就發家了的？一天到晚的，少在那東想西想的…”
天，就這樣，唐高林還沒受到刺激，真是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