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皇上給德貴人賜了封號,本意是給佟貴妃描補，可惜佟貴妃不這麼認為。有了封號的德貴人地位比納喇貴人、馬佳貴人都高，那兩位都是早年選秀進來的,是正經的八旗秀女,尤其馬佳氏生了好幾個孩子。

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佟貴妃認為這是烏雅氏那個賤人籠絡住了皇上,尤其是皇上居然過來指責她早早地抱走了孩子。是以佟貴妃防德貴人跟防賊似的，四阿哥滿月那天她以德貴人月子沒做好為由不讓人出來。

誰人都看得出佟貴妃是故意的，可她不在意,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兒子，並且這輩子只可能有這一個兒子，可不能讓德貴人搶走了。

她是主位德貴人能怎麼辦,好不容易熬過四阿哥滿月，德貴人為了見自己的孩子，只能是日日去主殿請安。佟貴妃不叫起,她就在主殿外跪着，一跪就是至少兩個時辰。

“主子,您明知道她不會讓您見四阿哥的,何必呢？”烏璐心疼的給德貴人擦着淤青的雙膝。

德貴人就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烏璐你說的我都明白，我就是想着我多出去看看,萬一能碰上奶嬤嬤抱着四阿哥出來玩呢。我也不貪心，就遠遠的看上一眼，看他好不好就成。”

她這幾天正的聖寵，佟貴妃也不敢往重了罰她，不過是跪着而已,她能承受得住。

可惜,不管她怎麼做,佟貴妃鐵了心不讓她見四阿哥。後來她得知德貴人又懷上了，氣的砸了很多擺設，老天真是不公平她想要孩子都想瘋了，就是不給她一個，而烏雅氏那個賤人這才多久，又有了。

“嬤嬤，想法子讓人把她的孩子做掉。”生一次孩子也就夠了，就憑她也配再生一個。佟貴妃心裏也清楚，若真讓德貴人生了這個孩子，恐怕後宮又要多一個主位了。

德貴人早就防備着佟貴妃這一手，她知道自己身邊有個丫頭是康熙的人，於是將計就計讓那宮女看到佟貴妃害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德貴人烏雅氏性情溫順，奉太后懿旨特封其為德嬪，並賜住永和宮。恭喜德嬪娘娘，娘娘接旨吧。”

這道聖旨驚了不少人，還是那句話，康熙對后妃苛刻，納喇氏和馬佳氏苦熬了十多年才在去年集體晉封的時候得了嬪位，她倒好單獨封嬪，這還真是頭一份。

外人都說烏雅氏得寵，可只有她知道，這是皇上給她的補償，誰讓佟貴妃又對她出手了呢。

“咱們這位皇上對佟家可真是好，”好到讓人想要毀了它。

皇上給她選了新的宮殿這是她沒有想到的，有了新的宮殿她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被動的防禦。只是她想要再見四阿哥就更難了。

“烏璐，我讓你做的事情怎麼樣？”

“主子放心，奴婢剛收到家主傳來的消息，不少人願意支持您，另外家主送進來一份名單，是各包衣世家的誠意。”

生了四阿哥后烏雅氏就讓她阿瑪對各包衣世家伸出橄欖枝，當時除了跟烏雅家聯姻的幾家，其他人都在觀望。前不久她有了身孕的事兒傳出去，跌破了各大世家的眼睛。

說真的，他們包衣若是有人，誰願意去支持高高在上的佟家？

如今德貴人被封德嬪，這可是大清入關一來頭一份，為了表示誠意，不少人把自己在宮裏的額人脈偷偷送到德嬪手裏。

德嬪很滿意，“告訴他們，本宮不會忘記他們的。”生了嬪位，她也算有資格稱本宮，而不是奴婢了。

德嬪是真的聰明，她還很善於觀察，很快就在康熙的心裏留了位子。

十八年封德嬪，十九年生了皇六子。二十年康熙大封後宮，大家背地裏都猜這次應該沒有德嬪的份。她入宮才幾年兩年前就封了嬪，在升那也太快了。

結果等大封的聖旨下來，看着上面德妃的名字，大家才知道什麼叫打臉。

時隔兩年從嬪位到了妃位，這晉陞速度，哪怕是同為四妃的惠妃、榮妃都忍不住忌憚。

升了份位，德妃並沒有張狂，依舊跟以前一樣，惹的皇上更愛去她那裏。彼時太皇太后已經沒了，康熙徹底把握住了政權，在女色上難免會隨心一些。

“主子，”烏璐神色複雜的走了進來，前段時間德妃生了個小公主，小公主活了沒兩個月就去了，她心情一直不好。說真的烏璐很不想把這些糟心事告訴德妃，可是她又擔心因為自己的隱瞞打亂德妃的計劃。

這些年她陪着德妃一路走來，對德妃的心機和手段很是佩服。

“承乾宮的探子來報，說皇貴妃懷孕了。而且，而且對四阿哥很不好。”當年佟家在太醫院的那個太醫被德妃使手段給弄沒了，如今這位並不是很擅長孕婦這一塊。皇貴妃爆出來有孕的時候已經四個多月，這位太醫還沒有查出是男是女。

承乾宮的人都說皇貴妃這胎是小阿哥，皇貴妃自己也是這麼認為。四阿哥到底不是她親生的，這有了身孕難免就會疏忽，宮裏的奴才都是踩高捧低的，四阿哥的生活可想而知。

德妃拿着小衣服的手一頓，良久，她才說道：“走，我們去承乾宮。”

承乾宮的宮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老人都知道她跟皇貴妃之間的恩怨，新人一知半解。她們都知道德妃以前是皇貴妃的宮女，結果背叛了皇貴妃爬上皇上的龍床。對這種背主的人，大家都是厭惡的，哪怕對方是四妃，也不例外。

德妃才不在乎這些，事實如何只有她跟皇貴妃最清楚，這些人也不過是聽說。承乾宮是皇貴妃的奴才，能說她好話就奇怪了。

皇貴妃並沒有立刻見她，德妃也不生氣，她故意在承乾宮轉悠，尤其是四阿哥面前。果然沒一會兒皇貴妃就把她叫了進去。

“聽說娘娘有喜，妾前來恭喜娘娘。原以為娘娘身為皇貴妃，應該不缺人伺候才是。今日見了四阿哥才知道，原來娘娘跟妾做嬪的時候一樣，去歲妾懷了七公主沒時間照顧六阿哥，那些宮人也不懂事，差點把六阿哥給餓着。”

“左右妾如今無事，若娘娘不方便照顧四阿哥，妾很願意為娘娘分憂。”

“烏雅氏，你什麼意思？”

德妃只是微微一笑並未作答，她只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去承乾宮晃蕩一邊。大概是真怕德妃說動皇上把四阿哥抱走，皇貴妃不得不敲打伺候四阿哥的人。

看着四阿哥的待遇上升，德妃才鬆了一口氣。而四阿哥並不知道自己親額娘和養母之間的爭鬥，小小年紀的他相信了皇貴妃的說辭，是下人偷懶。

因為這事，皇貴妃看德妃更不順眼，沒事都想要找出錯誤來懲治德妃，更別說德妃的六阿哥還被取名胤祚。

胤祚？就他也配。

沒人知道皇貴妃因此生出了一條毒計。生完八公主之後她身體便不太好，尤其是八公主還殤了，別人都說是意外，她確認為這是德妃的報復，是德妃害死了她的女兒。

因此她故意把自己折騰病了，然後讓自己人把六阿哥推進水裏，這還不算，四阿哥孝順，她身邊的人就哄騙四阿哥，讓四阿哥親自去太醫院把所有太醫都叫到承乾宮。

這樣，六阿哥沒了太醫救治肯定活不了，而德妃也會因此恨上四阿哥。母子反目，到時候四阿哥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得不說皇貴妃這條計策真是毒，偏偏它還奏效了。

從此德妃真的恨上了四阿哥，認為他不愧是佟佳氏養的，心黑的很。後來孝懿皇上病逝，她才會說出只有十四一個兒子的話來。

“娘娘，您這是何必呢？”已經升級為烏嬤嬤的烏璐說道。“她擺明了就是想要裏間您跟四阿哥的母子關係，您這樣不是正好上了她的當。”四阿哥是個孝順孩子，他之前不知道德妃是他親生母親，她覺得現在正是收攏四阿哥心的時候，偏偏娘娘不要四阿哥。

那孩子才幾歲，娘娘真的忍心？她可沒忘娘娘有時候會看着那些小衣裳發獃，那都是她以前做給四阿哥的。

德妃手一緊，她低聲說道：“烏璐，你是跟着我一路爬上來的，咱倆名為主僕實則親如姐妹。你覺得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等烏嬤嬤說話她自顧自的答道：“你也知道咱們在承乾宮的探子最後探出來的消息，”皇貴妃病的嚴重，臨終前求皇上把四阿哥記在她名下，皇上拒絕了。

為什麼？說白了還不是怕佟家有了皇阿哥跟太子爭。

她現在不比以往，若她歡天喜地把四阿哥要過來，以皇上多疑的性子肯定會多想，到時候對她和四阿哥都沒有好處。還不如她表現的冷酷一點，說不準皇上看在四阿哥沒人疼的份上還能多疼惜一些。

當然她也必須承認，比起四阿哥她心裏更疼十四，她下半輩子都是要靠十四的，四阿哥過來難免會分薄十四的人脈。

“再說了，別人不清楚你應該清楚她是怎麼死的，四阿哥是個孝順的孩子若他日知道真像該痛苦了。”還不如讓他就像現在這樣，從小生母不疼他，將來就算知道養母的死跟生母有關係，他也不會左右為難，頂多就是憎恨生母蛇蠍心腸而已。

烏嬤嬤抱住德妃，淚流滿面。“娘娘，您太苦啊。”

“苦什麼，你看我現在不就熬死了那個女人，等將來我還要看着十四娶個好媳婦，熬死皇上，那時候咱們的好日子就來了。”後宮的女人哪個不苦？現在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就是十四還有康熙了。

她希望兒子能找個一心一意對他的女人，幸福的過一輩子。

至於康熙？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晚。她想假如有機會，她肯定會像對佟佳氏那樣，推一把讓他早日去地府報道。

“對了，你讓人仔細盯着點四阿哥那邊，我看他身邊那個大宮女不是個安分的，可別讓她勾着阿哥早早壞了身、子。”四阿哥身邊的宮女都是那女人安排的，宋氏和武氏，一個長相妖嬈一個身材好，最是能勾人男人的。

四阿哥年紀不大，那女人又剛剛沒了，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這倆人又是那女人臨終賜給四阿哥的，四阿哥帶她們肯定不同。

德妃揉了揉眉心，整日裏算計來算計去的，她頭都疼了。前些日子皇上跟她說，那女人臨終前給四阿哥相中了費揚古的女兒，他同意了，只等着到了年紀就給兩人賜婚。她能為四阿哥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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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秀女質量還不錯，十四年歲也不小了，不如就在這屆選個嫡福晉。”

德妃沒想到康熙會跟她說這些，今年十二、十三兩位皇阿哥也要選嫡福晉，十三阿哥是養在她跟前的，對這屆秀女她也知道。要說質量，這屆秀女是真的高，不說蒙軍旗和漢軍旗就是滿軍旗都有四五個適合當皇子福晉的。

胤禎今年十四，他上頭有兩個哥哥，輪到他大婚怎麼也十六了，倒也合適。“不知皇上看中了哪家貴女？”

“朕看馬爾汗家的姑娘兆佳氏不錯，跟十三般配；還有完顏氏羅察家的大姑娘年齡跟十四也相仿。”

康熙說出人名她就知道是誰。對十三福晉她無所謂，十四就？

“皇上，這兩家是不是低了點？”馬爾汗也就算了，好歹是個尚書；羅察可是剛犯了錯被貶了，明面上說是三品，實際上隨旗行走啥也不是。當阿瑪的時長犯錯，能教導出什麼好女兒，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她的十四。

不過皇上決定的事情不是她能改變。

原本她都打算捏着鼻子認下這個兒媳婦，誰知道那女人不知好歹居然看不上她的十四。一個蠢貨居然在她和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她怎麼能容許這女人嫁給十四。她在上面看的清楚，十四被蜜蜂追，是莽喀家的大格格拉了她一把。

她記得皇上說過這姑娘家裏說過要落選，如今拉十四也是低着頭不諂媚，她很滿意。

德妃索性趁此機會讓皇上給她和十四賜婚。沒有事先爭的這姑娘的同意，有些對不住她。在莽喀夫人入宮請安的時候，她給出了保證，“不是本宮自誇，十四孝順也不是那貪花好色之徒，佛爾果春顏色好、性子也好，只要跟十四多多相處，肯定能有感情。”

“都是做額娘的，本宮知道夫人擔心什麼，實話告訴你，十四到現在一個房裏人都沒有。佛爾果春嫁過來那就是獨一份，本宮也可以保證只要兩人有子嗣就不會給十四塞人。”

她這話並不是說說，是真打算這麼做。

宮裏都傳她不待見四阿哥，四阿哥府里人口凋零，她一方面是擔心皇上忌憚四阿哥，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四阿哥能跟四福晉好好過日子。她自己沒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了兒子就把這種情緒寄托在兒子身上。

兒子嫡福晉她沒得選，卻很希望他們能日久生情。

佛爾果春沒嫁過來之前德妃就賞賜了不少東西，每次宮宴只要她入宮都會帶在身邊，若實在不方便也會讓烏嬤嬤跟着她。

嫁過來之後更不用說了，兩人好的跟親母女似的。

“額娘您看我就說這個藍色的旗裝好看吧，不信您問烏嬤嬤，咱們站在一起是不是跟親姐妹似的。”德妃對她好，佛爾果春投桃報李經常給德妃送些小禮物，換季的時候還會親手做衣裳。這次她就做了一身天藍色的旗裝。

“福晉說的沒錯，娘娘穿上這個確實年輕好幾歲，好看。”烏嬤嬤很給面子。

德妃心裏也高興，真心假意她看得出來，這衣裳繡的花跟真的一樣，宮裏的綉娘可沒這手藝。她這一高興就打算給佛爾果春做臉，隔日十五請安就穿着這一身出去。

惠妃看着滿臉笑容的德妃，沒忍住說了句：“又不是年輕小姑娘了，還穿的這麼妖嬈，勾引誰呢。”她絕不承認自己是嫉妒。她年紀比德妃大幾歲，德妃又穿着這一身兩人坐在一起跟母女似的。

德妃沒聽清惠妃說了什麼，不過她本就有意來炫耀，“惠妃姐姐也覺得我這衣裳好看？哎，都是佛爾果春那孩子，這孩子實誠，逢年過節就不說了，三不五時的就給做身衣裳。我說不用吧，她還不樂意。”

說著她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姐姐瞧這花紋，清晰可見就跟把那花粘上去一樣。”繡花最難得的就是花瓣花蕊，佛爾果春做的這風吹荷花看一眼就真跟有風吹過來一樣。

小佟貴妃進來就聽見這話，她冷笑一聲，心說這德妃果真跟姐姐說的一樣虛偽。作為後宮之首，哪怕是不得寵，她還是有資格說教德妃的。

“德妃這話在本宮這說說也就得了，咱們知道你這是炫耀兒媳婦孝順，若讓外面不知情的聽見，還以為你把人家十四福晉當綉娘使喚呢。”

德妃放下衣袖看了小佟貴妃一眼，皮笑肉不笑，“這兒媳婦送了東西，不穿那才叫看不起人呢。哦，差點忘了娘娘還沒兒媳婦不了解這婆媳相處之道。等娘娘日後做了婆婆就知道妾的心情了。”

佟家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嫌，這個小佟佳氏若是有她姐姐一半的心機手段也不用混成現在這樣。

反正她跟佟家的恩怨除非死，不然好不了，她才不怕小佟貴妃呢。自然是什麼最痛往哪裏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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