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貝爾法斯特
碧藍航線基地，地下車庫內。
直到車艙們打開前時，他的心中還有着一絲的僥倖，他仍然希望那個艦娘傷亡的報告是假的，只是系統判斷失誤，或許只是貝爾法斯特有些虛弱，而非徹底消逝，或許……
只是，當艙門完全落下，原本一身藍白相間的女僕長已經不在，而是一位有着海藍色長發，挎着一個單肩挎包的少女站在那裏等待着他時，他最後的一絲僥倖心理也徹底隨着那血紅色的傷亡警告一起消逝了。
他的腳步突然感覺到有些虛浮。他扶着裝甲車艙壁有些顫抖地跳下裝甲車，來到了那名少女的面前。
“指揮官。”少女輕輕呼喚着他的尊稱，“歡迎您的到來。”
他看着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龐，輕嘆一聲：“海倫娜，謝謝。已經很久未見了。”
“嗯，其實對我來說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海倫娜輕輕一笑，隨即臉色又黯淡了下來，“您……應該也知道了吧……”
“……嗯，貝爾法斯特的心智魔方……還在嗎？”
“還在這裏。”說著，海倫娜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挎包之中捧出來一個閃着光芒的藍色立方體，捧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那個心智魔方，再也忍耐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貝爾法斯特跟隨了他整整六十年，而有五十年的時間她都只是一個人孤獨寂寞地守衛着空曠的基地，每天坐在保安室內，看着監控室的屏幕，忍受着資源不足帶來的飢餓和零件不足導致的身體狀況下降。整整五十年時間，孤獨地負擔著看守人的職責，現在他卻連一聲告別都沒能和她說一句，她就徹底消逝在了這座空曠的基地之中。
想到這裏，他只感覺到眼前一黑，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海倫娜和護衛人形焦急的聲音變成了遙遠的迴音，他的腦海之中充斥着女僕長那英姿颯爽的身影。
“時間移民計劃？具體是指什麼呢？”
“……您真的要執行嗎？”
“我明白了，如果這個計劃真的可行的話，我甘願為同伴奉獻我的一切。”
“您不必多說，指揮官。我等生來便是為了侍奉陛下，同伴和指揮官，如今正好有這樣的機會讓我等完成這一使命，我自然不會拒絕。”
“您又在猶豫什麼呢？既然我們已經沒有選擇，那猶豫執行這樣的計劃也無非只是徒添煩惱罷了。”
“指揮官，我們因戰爭而生，為同伴而逝去是我們唯一的願望。能夠在消逝之前完成一項偉大的使命，是我們一生的夙願。我相信，每一位艦娘，都會這麼對您說的。”
“那您打算犧牲哪一位同伴？我對於基地的狀況最了解，我對自己的能力也充滿信心，我會在前五十年妥善打理好基地的狀況，這樣可以使後來的同伴更加方便行事，也能省下不少時間。”
“指揮官，風箏也恐高，只是信任牽着她的人。”
二級平層內。
他的面前閃過無數和貝爾法斯特的回憶，無數場戰役，無數次茶會。他坐在這些閃回的畫面前，抬起頭看着那些不斷播放着的回憶畫面，臉色卻是越發悲哀。
“指揮官。”那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讓他渾身一震。他剛想尋聲望去，就感覺到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貝爾法斯特。”他輕聲念出了那個名字。
“我就知道，指揮官總是放心不下我。”貝爾法斯特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上一次直布羅陀海戰後那次戰後復盤我還歷歷在目呢。”
“……你應該比其他人都清楚，我對於同伴的傷亡一直都很在意。”
“我當然理解，指揮官，可是，這個計劃未來會有更多同伴因為這個計劃而消逝，難道您就打算一直這麼頹廢下去嗎？”
“唉……這當然不是頹廢。你應該知道，我在格里芬基地里可沒怎麼表現出來過這些情緒。”說著，他的手裏突然多出了一杯水，“我只是……實在放不下這些事情，總覺得這些事情是我太過無能導致的。”
“世事無常，指揮官。這可是您教導過我們的。”
“說起來容易，我自己有的時候都做不到。”他拿起手中的水來喝了一口，然後放在一旁湛藍色的方格地板上，“就像現在，我在自欺欺人一樣。”
“……我猜，您其實自己就能解決這一切，只是您不願意，對嗎？”
“貝爾法斯特，我一直堅信一句話：當我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時，我知道哪條路是對的，毫無例外，我就知道。但我從不走，為什麼？因為他媽的太苦了。（《聞香識女人》）”
“……很難得您說出這樣難堪的話語。”
“我之所以不願意放下，貝爾法斯特，是因為有些東西我擔心如果我放下，我就再也拿不起來了。”
碧藍航線基地，指揮室內。
海倫娜正在焦急地翻找着文件，試圖從倉儲列表裏找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這時，他的意識才回到身體內，悠悠轉醒。
“……海倫娜。”他發現自己正趴在辦公桌上，一旁的海倫娜似乎在翻找着什麼。
“啊，指揮官！”海倫娜聽到了他的聲音，連忙轉過身來，焦急地問道，“您沒有事吧？您……”
“啊，我沒事。”他擺了擺手，剛打算站起來，但是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力氣，結果屁股剛剛離開椅子就直接又摔在了椅子上。
“指揮官！”
“沒事，海倫娜，你先熟悉一下基地事務吧。”說著，他剛準備翻找一下抽屜，卻發現他的抽屜上已經貼上了便條。
便條上用俄文和英文寫着“檢查表，每日巡查所需”——那是貝爾法斯特的字跡。
“貝爾法斯特小姐在很多地方都貼上了便條，並且留下了一些筆記供我了解整個基地的狀況。”海倫娜的臉色黯淡了下來，“貝爾法斯特小姐真的是一位完美的女僕長，只是……”
他準備去拉抽屜的手一頓，隨即嘆了口氣。
“所有的星星終將熄滅，可它們卻無畏的燃燒着。（——埃迪特·索得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