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驚心,血腥殺戮現場!
顧清雲被安若素罵傻了,連哭都忘了,怔怔的仰着頭,似在回憶自己的過往歲月,那邊安若素再度開口:“你之所以落到今日境地,不是因為你笨,你蠢,而是你太過孤傲清高!人活於世,從來就沒法只靠獨善其身,來抗拒這世間骯髒齷齪,你避過糞堆走,糞堆只會越來越臭,你想得長久的乾淨利落,就得把那糞堆徹底消滅!”
她這番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聽得屋內的人都怔怔的不出聲,半晌,顧清雲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抹嫣紅的血自她嘴角淋漓而下。
安若素拿過帕子,無聲的幫她擦拭。
顧清雲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嘴唇哆嗦着,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半晌,她突然一個痙攣,“咕咚”一聲仰面躺下。
“夫人!”
“祖母!”
清盈和花花大驚哭叫,安若素淡淡道:“她沒事,她只是氣血上涌,吐出堵在心頭的淤血,反而會好的更快!你在這兒看着她,等她醒了叫我!”
清盈點頭,安若素輕舒一口氣,轉回院子裏,給自己的傷腿換藥。
雪寂言窩在矮塌上,看到那腫脹發黑的腳踝,眼底一個勁發澀,安若素卻是面色淡淡,手腳利落的將臟污的繃帶拆了去,花花見狀忙上前幫忙,小手拿着藥瓶幫她抹葯,安若素低頭輕撫她軟軟黑髮,眸中一片溫柔憐惜。
包紮好傷口,安若素打算上一趟街,這一家好幾口,好幾張嘴,總得要吃飯,指望那個風流爹救濟他們,估計是想都不要想,還是自已動手,豐衣足食。
好在從死胖子那裏弄來的錢也還夠花一陣子,安府本也就住在雪歌城的永樂大街上,出去買個東西,倒還挺方便。
她收拾一下準備出門,雪寂言看着她,欲言又止,安若素笑:“卷卷,你是不是饞了想吃肉?”
“不是!我是想跟你一起去!”雪寂言回答,“剛剛我腦子裏突然又莫名閃過幾個地方,就在永樂大街上,我想過去看看!”
“行啊!”安若素點頭,如果能早點把卷卷找到家人,她也放心一些,畢竟跟着她,兇險難料。
“娘親,我也要去!”花花在一旁蹦蹦跳跳,“我好久沒有上街了!”
“好!花花也去!”安若素笑着回,“我們一起去逛街!”
她將卷卷背在身上,領着花花,慢吞吞往街上晃,這別院建在安府牆外,有一個小門與安府正院相通,別院還有一個門,直通永樂街,行不多時,便可見熱鬧繁華的永樂大街。
安若素打算先帶卷捲去看他要去的地方,可還沒走幾步,就發現自己被人盯上了。
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身形精瘦,着灰袍,安若素略想了想,便記起來,是胡凝霜不知從哪兒收來的一位江湖奇人,據說能掐會算,能識妖辨鬼,本事大得很,府中人稱,了空大師。
安若素很煩這個人。
雪寂言更煩。
他要去的幾個地方,全是機密之地,可不想被這個不相關的人窺了去。
他扭頭看着安若素,剛要開口,就見她秀眉微蹙,指尖寒光一閃,身後那人“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上,再沒爬起來。
“了空了空,現在才真正了了,空了!”安若素樂呵呵的感嘆。
雪寂言衝著她微笑,花花不知所以然,見兩人都笑,也咧着小嘴笑,三人笑成一團。
這時,花花突然捂着鼻子子咕噥:“娘親,好濃的血腥味!比盈姑姑殺魚時的氣味還濃!”
安若素微怔,定晴一看,前面就是卷卷說的小酒館,酒館前圍了一堆人,她心裏浮起不祥的預感,不自覺扭頭去看卷卷。
卷卷小臉緊繃,面無表情。
她伸手摸摸他黑軟的發,加快了腳步。
越接近酒館,那血腥味越濃,她提心弔膽的擠進人群中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酒館前的空地上,一片血污狼藉,地面上竟還遺留着殘肢斷臂,場面十分血腥。
很顯然,如果這地方真是卷卷的家,那一定遭到了血洗。
她很想拔腿就跑,可又想幫卷卷問清情形,便尋了身邊一位老人,輕聲問:“老伯,這裏出什麼事了?血乎乎的好嚇人!”
老人連聲嘆息:“不知道啊!一早起來,便是這幅模樣!周三同是位大善人啊,平時樂善好施的,怎麼竟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憐滿門被殺,連孩子都沒放過,頭卻全給割走了,慘啊,真是慘絕人寰啊!”
老人搖頭長嘆不已,安若素帶着花捲飛快離開,卷卷突然在她耳邊輕語:“帶我去平安街98號!”
安若素扭頭看他,小屁孩表情凝重,面色蒼白,眸間卻一片冷冽沉靜,倒比她看起來還要鎮定。
這孩子真是個怪胎!
但怪胎的話卻似帶着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安若素雖然覺得古怪,卻鬼使神差的要遵從他的話。
為了方便,她雇了輛馬車,往他所說的地方走。
平安街98號跟剛才的小酒館隔了兩條大街,算起來總有三四里路,為了安全起見,安若素去雇了輛馬車,還沒到地方,花花又語出驚人:“娘親,我又聞到了血腥味!很濃很濃的血腥味!”
安若素默然。
平安街是雪啼國最繁華的街道之一,此時正是午後時分,街上人頭攢動,平安街上98號是個理髮鋪子,安若素正要車夫往邊上靠,卷卷突然又開口:“不用去了!”
“怎麼了?”安若素微怔,“門口沒有血啊!”
“屋子裏有!”卷卷答。
“我怎麼沒看到?”安若素反問,探頭探腦的向理髮鋪子看了又看,雪寂言卻面色沉痛的閉上了雙眼。
這兩處地方,是他設在雪歌城裏的暗探雪影衛。
雪影衛直接由他領導,以各種身份作掩護,潛伏在城中,隨時打探各種消息,這些人身份隱秘,沒有任務時,就和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兩樣,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可即便是這樣,這兩處暗探,依然慘遭殺害,很顯然,他身邊出了內鬼,這內鬼與人勾結暗算他。
可是,內鬼是誰?
雪寂言大腦轉如飛輪,將自己遇害前幾天發生的事再次在腦中過了一遍。
其實這些天,除了養傷,他腦子裏一直轉着這些事。
那天,他是微服私查青冥山山妖事件。
說是去查山妖,其實他心裏很清楚,在青冥山中作亂的,絕非山妖,而是居心叵測的人!
一年間,他派去的,自告奮勇前去查案的官員,足有十五六人,可離奇的是,這十五六人竟然無一能逃過死亡迷局,無不被開腸剖腹,體內內臟盡數被割了去。
而真相如何,到現在,仍是一樁謎。
皇城附近,天子腳下,出現這等詭異驚悚之事,簡直令人匪夷所思,他隱約嗅到了陰謀的氣息,所以,才會親自去查證此事。
他是喬裝出行,行蹤隱秘,當天知道他出行的人並不多。
內鬼如果出在這批暗衛之中,那麼,他們隨時隨地都可以動手,根本就無須再多此一舉,將他引入青冥山中的白樺林。
所以,這內鬼,一定出在宮中知曉他行蹤的人當中。
這人知道他修鍊內功心法,百毒不侵,想毒殺他,根本沒有可能,所以才會另闢巧徑,讓他變成毫無反抗力的男童,再在青冥山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實施誅殺計劃。
是什麼樣的毒,居然能讓人返老還童?
這毒又是在何時何地下到他的身體裏?
為什麼他竟一點感覺也沒有?
如果這毒並無解藥,那他是否就得永遠困在這具男童身體之內?
等這身子再長大成人,只怕雪啼已然改朝換代,而那些追隨他的忠誠之士,將要被盡數屠戮,他的朝臣將會被莫須有的罪名抄折滿門,他的將軍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即便是死,他們都不會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含冤帶恨而終。
想到即將發生的血腥屠殺,雪寂言只覺一顆心如被炭火炙烤,那種疼痛焦躁,憤怒羞恥難以言傳!
他雙拳緊握,咬緊牙關,盡量不讓自已的身體顫動,但那股鬱結之氣卻在身體裏流竄奔突,最終,他沒能控制住,一拳擂在馬車底座上!
小童稚嫩的肉掌哪能經如此蹂躪?很快腫脹流血,這一震之力不小,腹部尚未痊癒的傷口也被繃開了線,鮮血從繃帶間滲出,很快染紅身上衣衫。
安若素驚叫一聲撲過來,失聲叫:“你這小娃娃,怎麼自虐啊!”
雪寂言怔怔的看着她,神情悲哀,面色頹敗。
安若素被他看得心裏發酸,忙不迭的拿帕子把他鮮血淋漓的手包起來,卷卷不動亦不呼痛,眼神直勾勾的,人也直挺挺的,可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卻籠罩着濃烈的傷痛和悲哀,安若素看得心裏發酸,伸手將他攬入自己懷中。
“卷卷,你還有我!”她柔聲道,“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要好好的,好好的長大,才能給你的親人報仇雪恨!”
雪寂言仰頭看她。
女子有最慈悲最溫婉美麗的一張臉,在午後的秋陽中閃着聖潔的光輝,那光芒暖而馨香,讓他屈辱衰敗的一顆心,緩緩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