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發生了嗎
刑事調查局神城分局。時間都已近中午了，特別調查員成泰才端着杯咖啡慢悠悠地晃進來，不過眾人都各自忙碌着，也沒人敢在意他。他昨晚辦事遲了點，晚上睡不着又喝了不少酒，現在兩隻眼睛還紅着呢。成泰剛想在自己堆滿文件和照片的辦公桌前坐下，就聽一個聲音叫他，“成探長！”
成泰抬頭，見是緝毒組探員普林正站在不遠處的小會議室前向他招手。成泰皺皺眉，嘟噥了一聲：“不會是有什麼好事找我吧？”
儘管不太情願，他還是走了過去。
倆人進了小會議室，普林順手關上了門。成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看普林，顧自從口袋裏拿出一枝煙點了起來。
普林也不在意。成泰是局裏的老資格了，能力超群，是局裏破案率最高的探員。但也是個老油條，不按常理辦案做事。和他一起搭檔過的探員，許多都升了官，當了副局長局長的，只有他成泰還在探長的職位上打轉，還只是個兇殺組的代組長。除了性格原因不討人喜之外，成泰剛入職不久所遭遇的一件事對他的影響也很大，可以說這二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影響着他。也造成了成泰弔兒郎當，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
普林拿出一疊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的清晰度一般，成泰隨意瞄了一眼，等待着普林解釋。
“這是昨晚在市中心醫院旁發生的一場車禍的照片。肇事的幾個小子都是“癮君子”，帶了不少毒品。所以交警那邊就把案子轉到我這兒來了。事情倒不複雜，只是那三個小子吸“嗨”了，沖了紅燈撞上了別人的車。”普林看看成泰的臉色，見他毫無反應，便繼續說，“我查看了紅綠燈處的監控和附近臨時停車場的監控，也問過幾個現場的目擊者，卻是發現另一件奇特的事，想着你可能有興趣看看。”
普林從一堆照片中抽出三張放在成泰面前，一邊下意識警惕地轉頭環視四周。
成泰不為所動，心裏卻在腹誹，你小子玩什麼神秘，啰里啰嗦的，老子對什麼感興趣憑你也猜得到？
“這第一張照片是圍觀眾人把受傷者從車裏抬出來的情景。據現場在幫忙的人說，那受傷的人當時已經昏迷過去。可是他們剛把受傷者放在旁邊地上不久，剛剛昏迷不醒的人卻一下子爬了起來。他不肯去醫院，卻問周圍的人停車場怎麼走。就是這一張，那受傷的男人徑直往停車場走。”普林指指另一張，繼續說，“最後一張是那受傷者在停車場裏和一個女人說話的情景。我核查了一下，那女人是市中心醫院的醫生，叫雷娜。”
成泰斜着眼看普林，“哼”了一聲，道：“受傷的人去找醫生，哪裏奇怪了？”
普林笑了笑，道:“我剛從醫院來，那受傷的男人已經醒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去停車場的事，也否認認識雷娜，就好像那時做一系列事情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成泰充滿血絲的雙眼突然寒芒頻閃。但他表面上還是一副毫不在意慵懶的神情。看起來年輕的普林竟然了解以前發生在他成泰身上的不合常理的事，而且似乎選擇相信他，這也是蠻奇怪的事。畢竟局裏的許多老資格探員也是不明經過。大家對成泰只是表示同情，卻是沒人肯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你怎麼就肯定我會對這件事感興趣？我為什麼要對這種事感興趣？”成泰可不高興讓一個年輕人給看透。
普林兩手一攤，道：“成探長要是不感興趣，那算我沒說。”他繼而伸手收拾桌子上的照片。
“既然拿來了，總得留下點。”成泰突然伸手搶過那張雷娜和受傷男人在停車場說話的照片，拿手上晃了晃，“這一張我先留着。”他起身就走出了小會議室。
普林在背後玩味地看着成泰離開，臉色卻是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心裏恨恨的。“要不是沒辦法，誰願意和你這個混蛋打交道啊。”
成泰此時表面平靜，實心潮翻湧，難以自抑。那摧心的往事一下子全涌了上來。二十年後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放開了，卻突然發覺根本是自欺欺人。
又發生了嗎？事情真的開始了嗎？
二十年前，那時成泰入職剛半年，還要每天上街巡邏。那天他和搭檔英芙值夜班，開着警車在大街小巷轉悠着，處理着一些醉酒打架的小事，雖然忙碌，倒也還順利。到天亮邊時，才算清閑下來。
成泰看到街邊有小店已經開門了，便停了車，徵詢身旁的英芙意見：“我去買杯熱飲來，你想喝點什麼？”英芙倒無所謂，道：“隨便。”
英芙算得上是局裏的頭一號警花。她年齡和成泰一樣，姿格卻比成泰要老，平素等於是她帶着成泰出任務。一開始成泰心裏還暗自高興，想着有警花相伴，幹活不累什麼的。也做着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美夢。可是這半年下來，卻是被英芙折磨的夠嗆，苦活累活都是他成泰去干倒也罷了，稍有越雷池一步，開開玩笑或者想約她出去，就被一通訓。
英芙擺着俏臉傲然地道：“我不和搭檔約會！”
好在成泰臉皮厚，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契而不舍之下，這段時間英芙也不再對他冷言冷語了，偶爾下班后也會一起去吃飯喝喝咖啡什麼的。成泰知道勝利在望，正算計着趁熱打鐵呢。
成泰拿着兩杯熱飲回到車上，遞了一杯給英芙。成泰沒開車，倆人邊喝邊觀察着街道四周。機會難得，成泰盤算着如何開口。
成泰有點鬼祟的模樣沒逃過英芙的眼睛，她皺眉喝斥他：“把注意力放到你的工作上！”
成泰嘿嘿一笑，道：“我有正事。昨天已退休的老局長生病住院了，你還不知道吧？聽說蠻嚴重的。等下交了班咱們一起去看看他。”
這倒真是正事。英芙橫他一眼，不過還是“嗯”了一聲，道：“那遲一點去，我先回家換件衣服。”
成泰接着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摸出兩張券來，笑道：“影院附近新開了家日式料理店，我剛好有兩張它們店裏的促銷券，要不咱們中午去品嘗一下，反正不用也是浪費。”
英芙很驚訝，卻也感到暖心。她只是偶爾提到自己還沒去過那種日式料理店，不知道日式料理的吃法。沒想到成泰倒一直記在心了。他這個大老粗竟然會去注意街上新開了什麼店，會去搶促銷券。想想也是令人感動。
笑意漾在英芙的嘴角，然後漫開她的臉，她的眼睛。為了掩飾，她慌忙扭頭看向窗外。
看着一朵花似的英芙，成泰心裏也是樂開了花。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控制住自己不撲過去親吻那花一般的俏臉。當時想着不能猴急行動，來日方長嘛。卻沒想到這一遲疑，令成泰後悔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