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走投無路
突然,一聲清喝,將所有人的目光引了過來。
“燕翰,你這個叛徒,你還有臉回來!”
燕翰回頭一看,喊話的人正是張芳芳。多年不見,張芳芳倒是平添幾分成熟韻味,個頭也高了一些。
燕翰停下來,發現此時很多紫霄山的弟子都聚攏過來,目光不善地盯着他,還有一些目光帶着複雜。
讓燕翰沒想到的是,他在人群里,竟然見到了燕井秀!
燕翰愣在那裏,眼角一陣酸楚。
此時燕井秀望着燕翰的憔悴蒼白臉膛,嘴唇抖動得厲害,激動得無以復加。
“燕…翰…你總算回來了!”
燕井秀老淚縱橫,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燕翰走上前去,雙膝跪倒。
“不孝子拜見叔叔!”
“快起來,快起來!”燕井宿趕忙把他扶起,“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麼事情,叔叔都知道你有苦衷!”燕井秀說著說著,已經淚眼模糊。
他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議論,但燕翰在他的眼裏,永遠都是好侄子。
就這樣兩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旁若無人,一陣情感宣洩,周圍的人也不好找燕翰麻煩。
此時後山的朋友也把燕翰圍了起來,他們是杜光,榮哲,徐良才,劉小海,一個個都激動萬分。特別杜光,見到燕翰一陣哭爹喊娘,弄得燕翰直犯嘔。
然而,前山的弟子卻始終表情冷漠,不多時百歲太與郭子柳走了過來。
郭子柳冷冷地說了一句:“你給紫霄山丟盡了臉,你還回來幹什麼?”
燕翰沒吭聲。
郭子柳突然很激動,一把將燕翰揪起來:“你知道嘛?芊木被你氣走了!你曾答應我要好好照顧她,你就這樣照顧她的嗎?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叛徒!”
郭子柳衝著燕翰大叫着,就差點輪拳要打燕翰了。
這時,一聲冷喝,制止了郭子柳的舉動,
“子柳,你退下!”
楚額陽終於走了過來。
他淡淡地盯着燕翰一會,漠然說道:“正邪兩派已經決定聯合,今天你來,我會當你是客,卻不知岱輿宗燕大人,來紫霄山所謂何事?”
聽了楚額陽的話,燕翰的心突然一陣刺痛,楚額陽冰冷聲音如一把錐子深深地刺在他的心上。
“我想留在紫霄山,為紫霄山盡最後一點力!”
“可以啊!很好嗎!那你就留下吧!”楚額陽擠出一絲冷笑,甩袖而去。
這時燕井宿走過來勸道:“燕翰,你留在這裏幹什麼?這裏已經不安全,我們都要去青霄山了啊!”
“對不起,叔叔,我不能再陪你老人家了。我意已決!或許塵歸塵土歸土,這裏是我最終的歸宿。”燕翰毅然決然地說道。
之後為避免尷尬和不必要的爭端,燕翰朝着周圍曾經的師兄弟,一抱拳,便向後山大步走去。
“燕翰,你不要留在這裏啊!”燕井宿在身後大聲喊道。
但燕翰的身影卻沒有停留,越走越遠。
後山的人看着燕翰的背影,心理都不是滋味。
“這個叛徒,有什麼好同情的!我們繼續收拾行李,今天下午務必離開!”
燕翰來到後山,見到了依然在整理箱子的田濤園長與葉石老人,拜會了一下。
田園長與葉石,見到燕翰也是一陣錯愕,但他們來不及感慨寒暄,前山的人已經有人來催促。
“燕翰小兄弟,你真要留在這裏?”田濤問。
燕翰點點頭。
“每一個人走的路,都會有自己的理由,沒必要在意世人的目光。你又何必為此自責,而自暴自棄呢?小小年紀,心態又何必如此滄桑?”
燕翰沒有吭聲。
田濤嘆了口氣接著說:“既然你意已決,我也不再勸你。不過留在紫霄山並非只有你一人,還有張伯和方伯。他們一把老骨頭,也不想再折騰,只想埋骨於此。你有時間可以陪他們聊聊天,或許不會苦悶。”
之後田濤與葉石在後山又整理了一番,將很多生活用品留給燕翰,便離去了。
譚崖與燕井宿走的時候,又過來苦苦勸說燕翰,想讓燕翰和他們一起去青霄山防衛,結果被燕翰果斷拒絕。燕井宿一怒之下,要死在燕翰面前,被田濤制住,點了穴道,帶走了。
一天過後,紫霄山已經空空蕩蕩,燕翰從後山自己的小屋子翻出一罐酒,豪放地喝着,之後又跑到前山,衝天大喊:
“現在整個紫霄山都屬於我燕翰的…哈哈!”
“芊木師姐,我回來了…我沒有騙你,沒有違背諾言…”
之後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臭小子,你在這裏鬼哭狼嚎什麼?”張伯,方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
幾年不見,兩人的鬍子越發白了。
張伯和方伯走到燕翰面前,打量着他。
燕翰此時醉醺醺地跪在地上,手裏依然抱着酒葫蘆。
“這不是燕翰嗎?我聽他們說有個紫霄的叛徒會留在山上贖罪,沒想到是你!”
燕翰抬頭望了一眼二老,說:“我不是贖罪,只是想和二老一樣埋骨於此!”
方伯和張伯一聽,眉毛一挑:“我們兩個加起來有三百歲了,修行無果,因而才決定留在這裏,你小小年紀,也學着老氣紅秋,真是辜負老天讓你來到世上的恩典!”
“老天?天若有情天亦老…”燕翰不理,坐在台階上,繼續大口喝酒。
張伯與方伯朝他一瞪眼,將酒葫蘆奪了過來,嗅了嗅,竟然也跟着喝了幾口。
“遙想當年,我們還年輕時,也喝過這種東西,結果被老觀主一頓暴打,後來就再也不敢沾嘍。現在酒的味道都快忘記了。”
“喂,燕翰,這酒就這麼少?”二老正喝得盡興,發現葫蘆已經空空如也。
“沒了!後山我只存了一罐。”
“哎,如果死之前,也能盡興喝個痛快,豈不爽哉!”
燕翰一聽眼睛發亮,發掘到新的酒友,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無妨!按說釀酒少說也要半年數月,但是我有酒引,再配合我的葯爐,可以讓酒水半天生產出來,現在我們只需要採集一些釀酒的材料。”
“好呀,好呀!”二老拍着雙手贊成。
就這樣,二老一少,突然來了無比的精神頭,下山去採集釀酒的材料去了。
燕翰弄個竹筐背在身後,領着二老在密林中穿梭。
燕翰教二老如何辨認食材,專挑一些植物的嫩芽,幹得不亦樂乎。
就在這時,燕翰似乎感應到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燕翰四處一望沒有發現什麼。
他內心犯嘀咕,難道妖獸大軍這麼快殺到紫霄山了?
燕翰示意二老靠近紫霄山附近採集,不要走遠,他有點擔憂很快會有事情發生。
燕翰又採集了一會,發現還是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似乎對方念力非常強大。於是他千千神相直接施展出來,以迅雷之勢,朝着那個方位奔去。
燕翰速度太快,那東西來不及躲閃,終於現出形來。
不遠處,竟然是一個老嫗,她白髮蒼蒼,身材嬌小得可憐。
“什麼人?”燕翰一邊喝問道,一邊盯着老嫗的面容。
老嫗低着頭,不說話,彷彿害怕燕翰的目光。
“這裏是紫霄山,你是不是迷路了?”燕翰對於老嫗有所警惕,但依然出於禮貌,問了一句。
老嫗點點頭,沙啞着聲音說:“或許我真迷路了。”
燕翰更加狐疑,紫霄山方圓數百里,根本沒有人家,怎麼會憑空多了一個老嫗。
“那你住在哪裏?我可以送你。”
燕翰試探着問。
老嫗沉默了一會說:“我以前住在方丈山。”
“方丈山?你是巫族的人!”
老嫗點點頭。
“那巫族其他的人呢?”
老嫗沒有回答,而是閃身就要離開。
燕翰趕忙跟了過去,說:“老人家,我沒有惡意,巫族有我的朋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巫族的近況。”
老嫗身子突然一顫,停下來問:“你在巫族有什麼朋友?”
“額…我有個徒弟,她叫狐妹。”
老嫗突然之間,視線模糊,拔起腳步,飛快地向遠處奔去。
燕翰望着她逃離的背影,半天未回過神來。
這時方伯和張伯走過來問:“她是哪裏人?怎麼像是很怕見人的樣子。”
“是巫族的人。或許他們過慣了隱居生活,不習慣見到陌生人。”燕翰淡淡地答道。
之後燕翰讓方伯與張伯先回去,他要下山再探探情況。
燕翰沿着老嫗離開的路線,繼續往山下走去。
約莫走了幾十里,燕翰發現炊煙裊裊。走進一看,約莫有幾千個帳篷搭建在紫霄山腳下,影影綽綽,有幾萬人。
竟然有這麼龐大的人群在紫霄山腳下安營紮寨!
燕翰十分不解,再看這些人穿着打扮,燕翰很快有了定論,他們是巫族!
燕翰走到一個人跟前詢問他們的族長在哪裏。
那人目光警惕地打量了燕翰一眼,之後突然面露驚喜:“你是狐妹的老師!”
燕翰沒想到自己在巫族還有了名氣。
“族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你可以去見見副族長。”那人對燕翰說,又朝着遠處的一個帳篷一指。
燕翰記起蔚堂春曾經說過,大巫羅長久沉睡下去,那麼也不可能有能量再變出一個分身來招搖撞騙。於是燕翰沿着那名巫族人的指引,快步走過去,一掀帳篷,發現巫族副族長北堂燕與一些長老果然在裏面議事。
北堂燕看到燕翰進來足足愣了半天,之後不敢相信地喊道:
“燕…燕翰!…怎麼是你?”
燕翰與北堂燕之前有些過解,但此時早已不會想着計較。燕翰急忙問:“副族長,巫族怎麼會在這裏?巫族現在的情況怎樣了?”
北堂燕嘆了口氣,面露悲色與絕望:“巫族徹底完了!現在我們走頭無路,被妖獸大軍趕着到處跑,十幾萬巫族人現在不過兩萬人了!”北堂燕說完竟然老淚縱橫起來。
“什麼!”燕翰大驚,“難道蓬萊閣沒有收留你們嗎?”
燕翰這一問,激起北堂燕與屋裏的一眾長老的滔天怒火。
“蓬萊閣忘恩負義,在關鍵時刻沒有履行他們對大巫羅的承諾!當我們十幾萬巫族人集體搬遷到蓬萊閣時,蓬萊閣的確把我們全部安頓在蓬萊山。等到妖獸大軍來犯之後,我們與蓬萊閣並肩作戰了七天七夜,把妖獸大軍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勢擊退。
然而,沒多久,蓬萊閣的高層突然宣佈,他們蓬萊山上的能量已經非常不穩,無法支撐蓬萊的防禦大陣,要求巫族的所有人另外尋找安全的地方。
就這樣,我們被蓬萊閣趕下山。在整個下山過程中,並不順利,有些人不願意下山,被蓬萊閣弟子活活打死,我們死在蓬萊閣就有上千人。
我們走下蓬萊山之後,情況已經非常糟糕,四處都有妖境異獸的大軍。我們打聽到岱輿宗早已淪陷,沒辦法我們只能求助神宵派。我們用了足足半個月才走到白雲城,途中死了足足有四分之一的人。可到了那裏,白雲城的人並不接納我們,他們緊閉城門,說巫族的人,禍亂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不多久,妖獸大軍襲來,徹底把我們包圍,我們在白雲城附近,死去了有一大半人!之後是雪鷹長老帶領我們一小部分人拼了命衝出了妖獸大軍的包圍。再後來,雪鷹長老下落不明,想來已經凶多吉少…”
北堂燕說到這裏,滿屋子皆是各長老的抽泣之聲。
燕翰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扶住北堂燕的肩膀立刻問:“狐妹呢?”
北堂燕沒有回答。
“說啊!”
北堂燕的老淚此時又流下來,“燕…燕翰,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狐妹為你動用了犧牲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