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與過去和解

這就代表顧縉鬆口不再計較從前，只往以後看了。

寧氏面上湧起一片狂喜，擦了擦眼睛，趕緊獻寶似的將兩個丫鬟手上的東西拿上來。

“這衣裳里，有你的，還有雲禧和寶寶的，也不知她生的是男是女，所以我都備了些，還有這些補品，我專門打聽了葯膳房從原產地託人帶來的，你看看這鹿茸，成色極好，還有這個……”

寧氏一一敘述着她搜羅的珍寶，有衣裳，補品，還有小孩子的玩具，長命鎖，小木馬等等，這麼一瞧着，竟然真有了做祖母的味道。

顧縉的心頭慢慢湧起一絲暖流，就算他依舊介懷寧氏過往對他所做的一切，但如今什麼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說了會兒話，顧靜容過來了。

如今的顧靜容，經過這幾個月的刻苦努力，已經脫胎換骨，再也不是那個嬌蠻任性愚蠢的大小姐了，她退卻滿頭的珠翠綾羅，只穿着一身淡綠的煙沙過來跟顧縉請安，顧縉差點沒把她跟印象中那個無腦任性的五小姐聯繫在一起。

顧靜容有些拘謹，規規矩矩的行禮：“聽聞大哥過來了，小妹特意過來拜會。”

她一向最看不上顧縉，總覺得是他搶了原本屬於顧淵的世子之位，所以從小到大都沒有叫過他一聲哥哥，眼下不止穿着形態大變樣，連思想也不同了。

顧縉道了聲免禮，很給面子的說了聲：“果真是女大十八變，五妹妹出落得愈發好看了。”

得到顧縉的誇讚，顧靜容顯得很高興，但記着女夫子的教導，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咋咋呼呼，而是柔順的行了禮，溫聲道：“多謝大哥誇讚，大哥風度不減，忠勇無雙，才是妹妹的楷模。”

瞧瞧，也變得會說話了。

顧靜容能有今天的變化，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安慰，顧縉便無意的多問了句：“很好，口吐蓮花，賢良淑德，堪做我們顧家的小姐，聽聞你與陸家已經解除了婚約？”

寧氏接口道：“是的，我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當為她的幸福多做考慮，當時我們都以為陸家是門好親，巴巴的求着你們夫妻極力促成此事，哪成想，這次卻是我眼拙了。”

“眼拙？怎麼說？”

寧氏嘆道：“那陸序山……罷了，侯爺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那陸續山，他是個斷袖。”

“你可知他為何遲遲不願成親？因為他思慕的就是他身邊的那個男子，之所以同意這門親事，當初也是具有你和咱們顧家的壓力，並非他自己願意成婚。”

“結果舒雪替嫁這一回，婚事就此擱置，沒過多久他的本性就暴露了，我們去陸家退婚，陸太傅自知理虧，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勞你們白忙了一場。”

說到這個，寧氏就鬱悶，當初她之所以匆匆看上陸家，也是基於顧靜容不適合做當家夫人，以及陸家的門第考慮，沒想到出這麼大的紕漏，好在寧舒雪為她擋了這一劫，不然顧靜容真嫁過去，她腸子都該悔青了。

顧縉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難怪他看那陸序山就覺得一股陰柔之氣，令人不舒服，如今退了這門親事也好。

“那現在？”

寧氏道：“現在，容兒重新說了一門親事，是言御史府上的大公子，這是容兒自己同意的，言家聽說了當時的這個情況，並不介意容兒差點上花轎的事，婚事差不多也都談妥了。”

言御史的大公子，顧縉知道，妥妥一個讀書人，言御史剛正不阿心繫天下，在朝臣中皆有口碑，如此也是一門好親。

沒想到寧舒雪的搶婚，反倒陰差陽錯讓顧靜容免於一場錯嫁，而成就另一段好姻緣，可見一切的因果輪迴早有註定，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

見完了寧氏和顧靜容，顧縉走去內室，看了一眼顧非言。

他這個糊塗的父親，一輩子都在為別人而委屈自己的兒子，顧縉曾經因為他對清平郡主的薄情而怨恨過，也曾因為他對自己的不公而不忿過，更對他在所有事上的糊塗和和稀泥而痛心，而今這個糊塗的男人，終於迎來了報應。

他躺在床上不斷的呻吟，便是睡着也看得出他很痛苦，一段時日不見，他消瘦得厲害，再也看不到他從前風流倜儻的樣子，那副傾倒眾生，惹下無數風流債的皮相，也瞬間老得不像話。

顧縉非常驚詫：“他這是……”

寧氏道：“你也瞧見了，他一生風流快活，曾經因為下半身那點事犯過多少錯，這回算是栽在女人身上了，上次那個柳姨娘原來是窯子裏染了病的，結果就傳到了老爺身上，他這也算吃教訓了。”

呵，還真是天道有輪迴，蒼天繞過誰，顧非言一輩子都管不住那點事，現在因為那點事染病在身，竟讓人覺得罪有應得。

顧縉一點兒也不同情他，誰讓他的不作為害死了他的母親，作為丈夫他沒能保護好妻子，作為父親他對兒子又沒有半點職責，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實在是報應不爽。

從清荷院出來，寧氏問他：“可要再拐道去看看老夫人？”

顧縉道：“不必了。”

他可以和所有人和解，卻獨獨不能原諒松氏所做的一切，哪怕她如今中風在床，已經形同廢人，可過完種種，松氏對他母親做的，對他做的，對謝雲禧做的，每一件都不值得原諒。

顧縉讓寧氏自便，自己去了春山居。

這兒才是他長大的地方，是他的窩，他只想一個人靜靜。

他雖然早早就做了國公府的世子，可因為寧氏的妒恨，松氏的迫害，還有國公爺的忽視，他過得比府中是長工還不如。

寧氏為了不讓人說她苛待繼子，給他的東西都是以次充好的，自小他和顧淵所用就不在一個層次，所有人明面上叫着他世子，實際上背地裏都在嘲笑他是個沒娘的孩子。

他在孤獨隱忍的環境長大，自小他就知道什麼都要靠自己，冬天冷了，他去山上扛柴火，給自己燒炭，餓了，他去狩獵，摘果子，想娘了，他就去後山待一會兒。

他慢慢長大，知道了這府里的人都不喜歡他，所以他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學會了以冰冷的面貌示人，也學會了偷偷努力長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