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西遊31
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變成了成年人手掌般的大小,唐三清雖然慶幸自己的死而復生,但是還是感到有很多不方便的時刻。
孫聖寅是個大大咧咧的人,走在路上,碰到一個小小的精怪,都要不管不顧地衝上去。
很多時候唐三清在他的身邊,要時時刻刻抓緊他的衣襟,以免在他不注意時,就被甩了出去,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漸漸地,只要待在孫聖寅的肩頭,一遇到特殊情況,她就會爬進他的衣衫里。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后,再爬出來。
待在築鈺的身邊,就比在孫聖寅的身邊要安全許多。雖然她是作為唐三藏轉世後人的存在,但是相比之下,築鈺更像是這個團隊的中心人物。
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沉着,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首先從他們這個團隊出發,心繫天下蒼生。
築鈺從來不說關於他以前的事情,雅姐曾經告訴她寥寥數語,但是從中也能窺見一二,他的經歷比普通人要坎坷許多。
或許因此,他的心思要比一般人細膩許多。
所以,唐三清面對築鈺的時候是最不知所措的,因為在他面前,唐三清覺得自己的想法和行為過於幼稚,那是在成熟穩重的人面前的不適之感,
築鈺是她接觸到的人裏面,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偏生樣貌又是極初衷,清雅俊秀,舉手投足間都是清貴作風。
而三人中,最需要她的是砂櫟,砂櫟像沒有安全感的孩童一般,前二十多年的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所以才在這時,顯現出對生活極大的不適應。
當她出現在砂櫟眼中時,他是溫潤柔軟的,當她不在他身邊時,他是暴戾慌張的。她對於砂櫟來說更像是一個引導者,引導他從封閉黑暗的世界中走出來。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定是一個漫長又充滿坎坷的過程。其難易程度就像是枯木逢春,鐵樹開花,像一顆枯萎的心臟再次充滿活力,是極為艱難的。習慣在黑暗中披着絕望外衣的人,是不肯輕易放下防備,用自己血淋淋的傷口面向太陽。
在蒼茫的大地上,有許多光是生存下來便用盡了精力的人,每個人的前進的腳步都是深一步淺一步,背負着別人看不見的重擔,砥礪前行。
孫聖寅近日的力量突飛猛進,騰雲假日,一個筋斗雲翻不了十萬八千里,但瞬移千百里還是十分輕鬆的。
他總想攛掇着唐三清一起騰雲駕日,不需幾日很快就能到達遙遠的黃海之濱,可是自從她離開皇城,她就已經踏上了西天取經之路。
無論路上經歷了什麼樣的困難險阻,都是她要歷的劫難,如果投機取巧,最終是求取不到真經的,害得是全天下老百姓。
孫聖寅總說唐三清是個又傻又笨的獃子,她只能笑笑不吭聲,砂櫟倒是會很不滿,每每想要衝上前打鬥一番,都被她及時攔下。
她用的不過是什麼肚子疼,腿疼,快要掉下去摔死了之類的,拙劣的演技和借口,騙得了孫聖寅和砂櫟,卻騙不了築鈺。每當看到築鈺眼含笑意地望着她,唐三清都忍不住紅了臉。
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唐三清在烏斯藏國發生的事情很快通過口口相傳,妖妖相誦,傳播到了中原各地。
有的人說,唐三清身葬烏斯藏國,和沙湛大人同歸於盡后,二人的屍骨被妖魔掠去,不見蹤影。
有的人說,唐三清行至烏斯藏國,因其容貌盛極,引得多方大妖前來,聚集在烏斯藏國,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最後存活下來的妖帶走了唐三清。
有的人說,見過唐三清的容貌的人,無不驚艷,正是因此,烏斯藏國的國主沙湛大人一怒衝冠為藍顏,帶着唐三清私奔,從此隱姓埋名,蹤跡全無……
這些都是人們口中的小道傳說,沒有任何根據,以訛傳訛,越傳越離譜。
真正在妖怪中間流傳的,又是其他幾個版本。
有的妖聽說,霸佔烏斯藏國的藤樹妖已是修行上千年正是因為有它在,周圍的妖魔不敢在烏斯藏國放肆。可是千年的修行毀於一旦,是因為傳說中金身羅漢沙悟凈的轉世後人出現了。
有的妖聽說,那藤樹妖差一點就吃到唐三清的肉了,雖然失敗了,但是現在的唐三清靈肉分散,是個極好的機會。
有的妖聽說,目前唐三藏師徒四人的轉世後人已經全部集齊,要想向唐三清下手,定要在他們力量微博的時刻,攻其不備……
總而言之,取經路上危機四伏,不是那般簡單容易的。
但好在他們的蹤跡目前並沒有暴露,他們走的不是青天大道,而是山野小路。每每上路之前,孫聖寅都會騰雲駕日查探一番,他們才會啟程。若是碰上山野挑夫,築鈺的口才每次都會把對方繞暈,問出了不少此地的信息,但是關於他們的信息一分不露。
這一日,走在路上,唐三清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隱隱有些陣痛。
原因也是怨她,經過一個山村小鎮,築鈺買了點鎮上賣的點心,他們吃了后都說香甜可口,唐三清忍不住不顧其他人的勸說,也吃幾口。
可她是蓮藕之身,本就不能食人間五穀,都是她貪嘴惹的禍。
這也是這些日來,她第一次想要如廁,唐三清羞澀地提出這個要求,砂櫟點點頭,像平常一樣要時刻陪在她身邊。
可是,她是女子啊!
雖然沒有暴露出來,平時也沒有覺得不方便,但是在這樣的時刻有一男子陪在身邊,實在是太奇怪了。
唐三清看着砂櫟望着自己的眼神毫無瑕疵,一片純凈的漆黑,她明白他是不會有別的想法的,但是就是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她扭扭捏捏地遲遲不同意,砂櫟不解地看着唐三清像紅纓般的側臉,孫聖寅坐在雲頭上,一低頭便看見這樣的場景。
本來靠着雙腳走路就是極慢的,偏生他們還要這樣溫溫吞吞,以這樣前進的速度來看,下輩子能到黃海之濱都是極好的。
孫聖寅一個跟斗翻滾下來,落在兩人跟前,皺眉看着他們,氣勢沖沖,“還走不走了,晚上是打算在山上喂蚊子嗎?”
“不是,阿寅,我……”
唐三清剛想解釋,砂櫟極為冷淡地回道。
“我們的事,與你何干?”
只一句,直接就點燃了孫聖寅的怒火。砂櫟的話並不是真的是這樣的意思,只是他一開口便會使自己和其他人分出清晰的界限,涇渭分明。
一連幾日,孫聖寅和砂櫟都沒說什麼話,相安無事,但是今日氣氛確實激烈得一點就炸。
眼見着就要又打起來了,唐三清捂着肚子趕緊叫停,她這一次是真的不舒服。
“我,我要去如廁,你們誰都不許跟過來,還有,不準吵架!”
唐三清難得拿出領導者的魄力,氣勢洶洶地說完,其餘三人都收斂了許多。她滿意地要順着砂櫟的手臂滑下去,但是砂櫟身形瘦削,修長挺拔,她剛向下探頭望去,便一陣頭暈目眩。
“砂櫟,你還是先送我到那棵樹下吧。”
唐三清扯了扯他的髮絲,指着遠處的一顆粗壯的大樹,要讓她自己走過去,估計得走上半個時辰,求人辦事,氣勢頓時弱了下來。
砂櫟聽話的帶着她向那邊走去,唐三清向孫聖寅望去一眼,他見到后,頭一撇,傲嬌地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築鈺在一旁默默地注視着一切,這樣細水長流,小打小鬧的日常曾經是他最嚮往的生活。
他以前以為只有跟着雅姐才能過上這樣真正的生活,沒想到就這樣出現在了這群人的身邊。
“好了,就把我放在這裏吧,你趕緊回去吧,好了我會叫你的。我沒有叫你的話,你千萬不要過來。”
唐三清忍着肚子劇烈的疼痛,仔細囑咐道。
砂櫟點點頭,看着唐三清煞白的小臉有些心疼,仔細把周圍的雜草和蟲子趕走,鋪了一張乾淨的手帕,才離開。
看到他們確實都在遠處沒有過來,唐三清終於放心地褪下衣衫,都怪她貪嘴,不然也不會這麼尷尬。
當她整理好衣物,剛打算起身叫砂櫟過來時,唐三清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周圍圍了里三圈外三圈黑乎乎的生物……
當唐三清不在時,孫聖寅,築鈺和砂櫟三人在一起就顯得極為格格不入,就像應將三個陌生人綁在一起,全然沒有唐三清在時,那般自然的氛圍。
孫聖寅一揮手,天下飛下一朵小雲彩,變換成搖床的模樣,他躺在床上,全當另外兩人不存在。
築鈺拿出袖中的地圖,坐在一塊石頭上繼續研究,從踏上這條路開始,他便充當了指揮官的作用。
砂櫟在一旁發獃放空,唐三清不在的時候,他便沒有其他可做的事情了。
小黑被放任在草地上吃東西,在取經的路上還要帶着一隻兔子,一開始他們都不同意,可是唐三清只要說她想要,便再沒有可拒絕的理由了。
在旅行的路上養着一隻弱小的兔子並不容易,好在,小黑是只比較讓人省心的兔子。
突然,正在吃草的黑兔子,在空中嗅了嗅周圍的氣息,望着樹叢中,眼中有微光一閃而過。
過了一會兒,築鈺收起地圖,擔憂地站起身,唐三清離開的時間有些久了。
不應該這麼久還沒有動靜,下一秒,三人對視一眼,心道不好,趕緊沖向唐三清離開的方向。
他們顧不得散落在地的行李,也顧不得落在身後的小黑兔,轉眼間消失在原地。
沒有人注意到,小黑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飛快跑向另一個方向。
唐三清捂着手臂,身體麻痹地靠在洞壁上,她真的是惹禍體質,出來如廁一次,都會遇到不測。
望着眼前一團又一團黑乎乎密密麻麻的身影,它們匆匆走來又走去,忙忙碌碌,沒有一刻停下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