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西遊25

第二十五章西遊25

唐三清瑩白的臉在影影綽綽的冰棱中,看不真切,就像在寒冰中冰封的是一個精美的人偶娃娃。

砂櫟不停地用沙刃攻擊着堅冰,但是寒冰的表面光滑無比,抵擋得了任何攻擊,一絲裂紋都不曾產生,唐三清就一直在寒冰中安靜的睡着。

烏啟年惱羞成怒,眼見着到嘴的鴨子最後竟然飛了,唐三清的皮和肉都是它肖想已久的寶貝。它怒氣衝天,沖了上來,就要爭奪並在寒冰中唐三清的屍體。

烏啟年當了十五年的活死人,用童男童女的鮮血獻祭,維繫自己的生命。在地府的生死蒲上,它的陽壽早在十五年前已到盡頭,現在的它稱不上人,也做不了鬼,遊離於三界之外。

它見不了陽光,只要一碰到陽光就會融化成一灘血水,因此它只能做一隻在暗夜裏苟延殘喘的蛆蟲。

但是,只要在黑暗裏,它的力量就十分強大,童男童女的怨氣全都堆積在它的身體裏。孩童的怨氣是所有怨氣中最黑暗陰厲的一種,那是一股強大又邪惡的力量。

尤其是它身上流淌在外的血液,是它最好的保護屏障,它的血液帶有劇毒,任何生物碰到的瞬間都會被腐蝕個窟窿出來。

烏啟年的攻擊總是伴隨着惡臭,所到之地到處都被腐蝕的坑坑窪窪,一直出於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砂櫟終於抬起頭,像看待一件死物般看着它。

烏啟年最討厭被這樣的眼神看着,像是不斷在強調自己就是個在垃圾堆里生存的醜陋無比的蛆蟲。它的面目猙獰,攻擊變得更加凌厲起來,整座宮殿轉眼間被破壞得不成樣子。

砂櫟不管它如何惱羞成怒,他在意只有在冰晶中沉睡的唐三清,他不相信他會死,砂櫟堅信他只是睡着罷了。

唐三清值得這世間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堆砌在他眼前,像烏啟年這種非人非鬼的怪物,根本不配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烏啟年本身有着積攢了十五年的死屍怨氣,再加上藤樹妖的幫忙,他根本不是對手。

如果是全盛狀態下的砂櫟,還有可能與之一敵,可是他的一切內臟都被流沙河的六隻猴妖吞噬,一顆七竅玲瓏心現在在烏啟年的身上,砂櫟時時刻刻都在承受油煎炸烤之苦。

能夠幫他的只有流沙河的黃沙,黃沙從他離開流沙河后便一直跟在他身邊,十幾年的陪伴,它們早已如同同伴一般時時保護着砂櫟。

吃力地護着唐三清,一面應敵,砂櫟很快精疲力盡。他自己不過是一個內里空空的軀殼,死不足惜,因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挂也已經消失了。

可唐三清不行,砂櫟決不允許他不能落入它們的手中。

苦苦糾纏,勉強自己,砂櫟每一次的攻擊和防禦都經歷着千刀萬剮般的痛苦,這些痛苦他早已習慣,只是如今這些痛苦是他心甘情願忍受的。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砂櫟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明明已經像耄耋老人般步履維艱,破敗不堪。但是為了冰晶中那抹火紅的身影,每次到窮途末路的時候,竟然還有力量從身體裏迸發。

一次又一次,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如此循環往複,砂櫟始終站在冰晶的前方,抵擋着烏啟年前進的腳步。

“沙湛你真是不死心啊,唐三清才和你認識多久,就值得你這樣死心塌地的追隨。你別忘了以前那些痛苦的回憶,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拿真心對你的,因為你不配。你只配在黑暗的角落裏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地活着,不要別人稍微給了你一點好處就舔着臉硬貼上去,你就是個麻煩……”

藤樹妖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宮殿內,這樣的話從六歲時每天都出現在他的耳邊,它以折磨他為生存的食糧,並且樂此不疲。

但不可置否,它的話每天都像一根又一根尖刺般插入他的身體,直到他如同刺蝟一般豎起滿身的尖刺,排斥着周圍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

他身上的利刺張開時會刺傷到他人,蜷縮起來時會刺傷自己,無論何時,他的身上始終留着鮮。不是他人的,就是自己的。

砂櫟的苦苦支撐,終將有了盡頭,最後一擊黃沙化作萬千利劍,萬箭齊發,像雨點般飛向它們的方向落下,但全數都被藤樹妖的結界擋下。

砂櫟單跪倒在地,用盡殘餘到最後的力量,將黃沙化作沙柱抵在他的胸前,撐住自己將要倒下的身體。其餘的黃沙飛向天空,驟然失了所有力量,盡數灑下,落了滿地。

烏啟年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致死都守護在寒冰之前,鮮血染紅了衣衫,以一種最悲壯的方式面對死亡。

“這小子還真是難纏,不過,傳說中唐三藏和沙悟凈的轉世傳人都被我殺死了,天界想靠唐三清來解救蒼生的話要徹底失望了……”藤樹妖桀笑着,聲音無比狂傲自大。

烏啟年聽到它的話,不由得一愣,喃喃問道:“你是說沙湛是沙悟凈的轉世後人,也是要去西天取經的天選之子?”

藤樹妖的臉緩緩出現在那一截小小的樹根上,諷刺道:“他是又如何,你是在後悔了?”

烏啟年第一次發現,在它還是烏斯藏國的皇帝時,藤國師的出現恰到好處,幫它解救於危難之中。一切就像安排好的一場陰謀,而它只是其中之一的傀儡棋子。

它一直以為自己和藤樹妖是相互合作的關係,現在看來只是它受制於藤樹妖,明白了這一切,它卻早已逃脫不了這棋盤了。

“沒有,無論他們是誰,現在這裏已經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了。過不了多久,周圍各國的領土也都會盡收囊下。”烏啟年這樣回答着。

既然選擇好了陣營,變回不了頭了……

沙櫟處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這裏很像當初在流沙河底的場景,所以他的歸宿只有這樣的地方嗎。

只希望,唐三清去的地方,能有溫暖的陽光。

無論是絕望的無名,冰冷的沙湛,還是柔軟的沙櫟,他都希望人生中那道唯一的光,能夠去往更美好的地方,徒留下他一人入地獄,也算罷了。

忽然,眉心處有團溫暖,並且越來越熱,似乎有團火在他的額心灼燒着。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處有溫度的地方,處在極寒之地,才能明白溫暖是多麼難能可貴。

唐三清的那一吻似乎為他黑暗的人生當中,照射進第一束曙光,可惜的是還未一切都來得有些晚了。

就在這時,黑暗中突然出現了除他以外的聲音。

【“你就這樣被打敗了?實在是太遜了,和當初的沙僧相比,差的太遠了!”

“可不是嘛,沙悟凈好歹在唐三藏的前九世經過流沙河的時候,都把他吃了,最後才被第十世的唐三藏收做了徒弟。”

“那唐三清看起來確實美味,不愧是唐三藏的轉世後人,真是便宜了那兩個傢伙……”

“呵,那個小藤精竟敢算計我們,要不是這個小子沒用,我們能這麼被動嗎?”

“喂!小子,現在可不是自己自甘墮落的時候了,我們六個老祖宗可都不是好惹的!”】

黑暗中突然的聲音有六種,有男有女,有孩童有老人……這裏根本沒有活人的氣息,它們都不是人,但是卻知道自己發生的一切。

砂櫟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你老祖宗!”它們異口同聲地回道。】

“你們……是傳說中的羅剎女和猴子結合產物,那六隻猴崽祖先?我明明已經把你們……”他始料未及,明明在流沙河底,他已經將那六隻妖魔封印在自己的身體裏。

【“你確實以自己的身體為媒介,把我們困在了你的身體內,可那不是真正的封印……”

“小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我們和你現在捆綁在一起了,所以你絕對不能死。”

“你本來是沙悟凈的轉世後人,藤樹妖不知道為什麼對你有那麼大的敵意,這大概要問問沙悟凈了。你那份屬於沙悟凈的力量幾乎已經殆盡,那份力量和我們的力量相衝突,所以直到你完全失了法力,我們才能有機會出來。”】

“你們想要做什麼?”砂櫟警惕地問道。

這六隻猴妖經歷了上萬年,吸收這片天地之間的邪氣,相比之下,它們比藤樹妖和烏啟年更加可怕。

如果放出它們,這個世界定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放輕鬆,你要是死了,我們也得完蛋,我們現在是命運共同體。”

“給你你想要的力量,出去后,幫我們殺了藤樹妖和烏啟年,看它倆不順眼很久了……”

“你不想殺了它們嗎?為自己報仇,想想這二十一年來,你經歷了什麼?”

“囚禁之苦,剜心剝肉之痛,還要日日夜夜忍受琉璃燈芯在內心灼燒的煎熬,每一寸肌膚都在受着寒冰刺股……”

“你想救唐三清嗎?”

“我們有辦法……”】

砂櫟對它們它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充耳不聞,直到聽見唐三清這三個字,才睜開眼睛。

那雙始終漆黑如墨的眼睛裏,不再是純粹的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他也分不清楚。

未來的凡間會經歷些什麼樣的天災人禍,妖魔橫行,都和他沒有關係。就算哪天世界在他面前轟然崩塌,他也是面不改色,毫不在意。

他將一切劃分為世界與他,有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從世界拋棄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人站在了世界的對立面。

可是,明知這六隻猴子的話很大可能是一場荒唐的謊言,他心裏明白復活唐三清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他卻還是答應下來了,因為只要不是毫無可能性,他就一定會拼盡全力。

他不敢賭,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和信仰。

黑暗的空間,回蕩着六隻猴子狂亂囂張的笑聲。

那一刻,砂櫟放棄了體內屬於沙悟凈的全部法力,放棄了作為沙悟凈轉世後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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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之女師傅取經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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