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與被殺
夜幕早已降臨，密林里一片暗沉，若非交戰的雙方都是武功高強眼力過人的高手，在這密不透光的林子內，只怕連對方的影子都難以發現。
戰局成一派倒的模式，黑衣領頭人咄咄逼人，藍袍男子卻是節節後退，抵抗無力。
突地“嗖嗖－－”幾聲暗器聲破空傳來，帶着巧勁的疾風急襲黑衣領頭人周身大穴。
“什麼人！”黑衣領頭人怒喝出聲，顧不得再追殺藍袍男子，身形急退，雙手頻頻變換招式，慌忙地閃避突如其來的暗器。
偷空得以緩一口氣的藍袍男子也吃了一驚，但生死關頭他沒時間多想，手中長劍一橫，飛速挑起幾朵劍花，化為絕招攻向黑衣領頭人的面門。
這一刻，不管是誰幫了他，這麼難得的機會，再不趁對手病要對方命，今日他就真的是難逃一劫了。
今日出門藍袍男子帶的人手並不多，半途上被這批黑衣人盯上了，一路追殺而來，他的人明裡暗裏全都折損光了。
於他而言，這一次的損失不可謂不大，但只要他還留有命在，那一切都還有翻盤的機會。若他逃不過這一劫，真的死在這荒山密林里，那可就真的是死得極冤，死不瞑目了。
四處有暗器不斷襲來，面門又是藍袍男子的絕招攻擊，黑衣領頭人一時手忙腳亂忙不暇接。
正沉怒間，他突覺頭頂上又是一陣勁風灌頂而至，那強勁的風力聽來分外駭人，若是他不閃避迎頭硬接恐怕也討不得好去。
心頭瞬間閃過數個考量，黑衣領頭人不愧為身經百戰的老江湖，他牙一咬，兩袖灌滿風力“呼呼”兩下扇飛了周身的暗器。
“錚”的一聲脆響，黑衣領頭人手中彎刀的猛一下對上了藍袍男子的長劍，即刻間只見他腳下步子交錯，身形頓時沖向側旁急掠而出，不敢硬接那陣勁風。
“唰唰！”那勁風眼看追不上他，中途突然變道再次加勁朝他襲來，目標依然是他的頭頂。
黑衣領頭人頓住身形回頭看去，這才發現暗夜裏半空中有個半大的身影手扯藤條盪鞦韆似的向他騰飛而來。
那人身形雖小，但腳下的力道卻極大，一路風聲呼呼而來，氣勢洶洶。
“閣下是什麼人？我們是在解決私人恩怨，無關人等最好不要插手！”空中那人影滑動的速度太快了，加之黑暗中目力多少有些受限，黑衣領頭人壓根兒來不及看清楚那人的模樣長相，只能口中先發聲，威震懾人再說。
成落影鼻間暗暗哼了一聲，身形不變依然保持她的攻擊，心裏卻無奈地想着：她其實也很不想插手他們這兩方的恩怨，可是誰叫她運氣不好，躲的地方不太好，一不小心就被卷進來了呢。
現在，為了活命，她也別無選擇，只能幫着他的敵人殺他滅口了。而且看他們個個黑衣黑褲黑布蒙面的打扮，加上說話又那麼囂張，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她殺起來心裏倒沒有多大的愧疚。
看到她不說話只顧着攻擊，藍袍男子似乎明白了點什麼，身影一閃手執長劍也配合著她，再次凌厲地攻擊向黑衣領頭人。
震懾無效，黑衣領頭人也算明白了對方是打定主意幫自己的對手到底了，雖然他不明白來人到底是誰，但到底也不再廢話，舞動彎刀迎接他們兩人聯合發出來的攻擊。
黑暗中，黑衣人領頭和藍袍男子在地面上對戰，成落影依然利用藤條飄蕩在半空中突襲。
三人之中，她的武功畢竟最低，自然不敢單獨面對那黑衣領頭人的攻擊，所以盡量利用半空的優勢，時不時摘幾片樹葉當暗器投擲他，一邊暗暗找他的弱點，準備看時機給他致命一擊。
夜色越來越暗，密林中的空氣有些沉悶，三人纏鬥了許久還不見分曉，一時有些僵持住了。
藍袍男子畢竟帶傷在身，加上奔逃了大半日，體力早已不支，一個不注意就被黑衣領頭人的掌力震退了幾步，踉踉蹌蹌的眼看就要倒地。
黑衣領頭人心頭暗喜，揮動彎刀立即跟了上去，轉眼間即將要砍上他的右肩。
身在半空中的成落影眼底暗芒微動，勁力下沉至腳尖，一手扯藤條，一手執劍，她口中咬着的綠葉“咻咻咻－－”射向黑衣領頭人的頭頸，兩腳也運起輕功加快速度踢向他。
打了那麼久，聽慣了她施放暗器的聲音，黑衣領頭人早就打定主意不理會她那些殺傷力並不強的樹葉，先砍了藍袍男子再說。
畢竟他今天的目標是殺了藍袍男子完成任務，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糾纏下去實在太不智。
沒有多做閃躲，只一手揮袖帶起一道勁風對抗成落影雙腳的狠踢，黑衣領頭人的彎刀目標不變，狠狠地砍向藍袍男子。
“咻啪－－”一聲從未聽聞過的銳響劃過耳際之時，黑衣領頭人的彎刀也被藍袍男子撐起的長劍接住了，他的背心突地感到一陣刺痛微涼，不由得低頭看去，只見一截劍尖穿透了他的身體，在他的心口位置微微地顫動着。
“你……”他仰頭想說什麼，成落影的雙腳卻已經改道踢了下來，藍袍男子的長劍同時揮到，“唰！”的一下劈飛了他的頭顱。
“砰－－”的一聲，黑衣領頭人高大的無頭身軀轟然倒地，宣告了今夜這一場苦鬥的結束。
只是他直到死去的那一刻只怕都還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帶來了那麼多人手，今夜怎麼會不但沒能完成任務，反而還全數折在了這密林之中？
“呼！－－”藍袍男子終於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渾身顫抖不停。
他實在是太累了，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麼累過，全身上下像被大雨淋過一般汗濕了個透，渾身的肌肉僵成石頭一般。適才拚命時沒什麼感覺，現在一旦放鬆下來，兩隻手只覺得酸軟無比，此刻別說劍了，只怕連片樹葉他都撿不起來了。
放開手中的藤條，成落影從空中落地，兩腳踩上地面的同時心裏也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
總算打完了，她這一輩子的第一次殺人經歷，沒想到竟然是穿越到這異世界來的第一天晚上就體會到了。
想想還真是令人難以想像，要是她白日裏沒有偷聽到寧敬軒和盛依笙的毒計，那麼今晚她就留在圍場裏被他們施毒計禍害了。而正是因為她逃了出來，今晚才會遇到這場戰鬥，並參與其中幫着殺了幾個人。
換成沒有穿越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殺人這種事，可誰想到才來的第一天她就連殺了好幾個人。殺與被殺在這裏似乎變成很正常的事，果然是換了個地方，生活方式和個人的思想都被迫轉變了。
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男人，她隨口問了一聲：“喂，你還好嗎？”
這人不救也救了，但救也就救到這裏了，再多的事兒她也不想做了。
沒有再去撿那把被她半空中扔出去的劍，成落影走到黑衣領頭人身邊，蹲下身去在他身上東翻翻西找找。
沒有了頭的屍體，換作以前的她，估計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可今天親手殺過人了的她，竟然奇異地覺得沒什麼可怕的。這難道就是極度的恐懼過後反而變得麻木不仁了嗎？
“多謝姑娘相救，左某今日得逃過此劫，來日必定全力相報。”一身藍色錦袍早就被血汗滲透，狼狽不堪的左傾言改跪為坐，兩眼好奇地看着那不過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姑娘在死人身上翻翻找找。
“哦，不用太客氣，全力相報什麼的就不用了，你實在有心就多送我點銀兩當謝禮就行了。”成落影把黑衣領頭人身上搜颳了個乾淨，可惜都是些沒啥用的東西，她感興趣的銀子卻沒幾錠，讓她頗為失望。
隨手丟了幾樣類似身份證明之類的牌子給地上坐着的好奇男子，成落影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在場所有死人都搜身一遍，好歹混點好處。
活着太不容易了，今天第一次來到這個鬼地方就遇上毒計和殺斗，她拼了半條老命才好不容易活下來，卻發現自己新接手的身份是個名副其實的窮人，全部家產還不夠一錠銀子，這可讓她怎麼在這個新環境裏混下去啊？
不行，她堅決不能容忍這種窮得叮噹響的生活方式，她一定要靠自己的雙手多掙錢，過上滋潤的小日子！
“姑娘很缺錢嗎？”左傾言看她忙忙碌碌地翻找着死人的隨身物什，卻只挑撿了銀兩首飾等值錢的東西，其它的都重新塞了回去，他不由得開口發問。
不怪他好奇，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小姑娘，看起來還不到十三歲吧，小小的年紀頭上綁着滲血的布條，個頭也小小的，瘦削的小臉上一派嚴肅，打起架殺起人來機靈又狠辣，行事卻又讓人覺得有趣又好笑，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
“是啊，很缺很缺。”總算翻找完所有死人口袋的成落影抬起頭朝他看過來，“你覺得今天追殺你的人都解決乾淨了嗎？我們還會不會被他們追殺？”
今晚在這林子裏殺了這麼久，她的力氣都用得差不多了，再來人她可就打不動了。
“暫時吧，今夜估計不會再來了，要來也得等到明日發現這批人沒有回去，他們才會派新的人來。”畢竟他們也沒有料到他的護衛早就死光了，他本人中毒又受了重傷居然還能逃出生天，現在想必都以為他死定了，在安心地等着手下傳回好消息吧。
待到明天天亮以後，他們沒有等到所謂的好消息，必定會追蹤到這裏來。
而屆時，他早就安全回到自己的地盤了，當然了，這一切還得仰仗眼前這個奇怪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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