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逍遙之身別師祖,出關回峰見師兄
就這樣,學了一年後,銀靈子方才同意羅劫返山。
此刻滄浪峰,峰下洞府中,羅劫正站銀靈子對面,躬身向他道別。對面銀靈子恢復法力之後,便變回了年輕。仔細一看,竟是一風度翩翩,儒雅古典的美男子。只見他身穿法力幻化的錦袍,袍上印有銀杏樹,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如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說不出的尊貴雅緻,如詩似畫。
只見羅劫躬身言道:“銀靈祖師,多謝您這麼久的教導。今日我將離去,你真不打算出去了?”
“不出去了,出去幹嘛?這千年以來,我的心早已經靜下來了,出去反而惹了因果。而且玄蒼是我道統,他尚有一劫未過,你到時肯定不在,只有我能助它渡過。不過,你出去以後須謹記:那禁體術是魔道功法,不可施於外身,內修也需得小心翼翼。
還有,這功法前期有些影響心智,你若遇關隘,需下山歷練一番。在你出去后,見得門中長輩亦不可在其面前提我,若是有事,倒是可來找我,我可助你。另外,我送你三顆銀杏子,關鍵時刻或可保你一命。銀杏乃是先天靈根所結,若遇土,你只需默念口訣,他便可瞬間長成參天大樹。你躲樹下,若不是天仙之境,也絕不能察覺到你。你且俯身,我傳你口訣!”銀靈子平日話少,此時卻像個喋喋不休的長者,對着淳淳吩咐?說罷,又遞了他三顆銀杏子,隨後傳他一道口訣。
羅劫聽了祖師的話,點了點頭。只得再次躬身,揖了一禮。轉身離去。
銀靈子見他走遠,心中卻是平靜不下來。
“真的來了,大劫……不遠了。唉,可憐你這一生卻是劫難重重,到底是何結果,就看你如何選擇了……魔族么?成仙必開的那處隱竅封印又能護你到何時?…………唉,算了,不想那麼多,玄蒼之劫都還未過,想多了也是煩惱…………”
羅劫離開,出了洞府,只見此刻雖是黃昏,天氣卻晴空萬里。當真如他的心情一般,陰霾一掃而空。
一年前自己本是將死之身,卻不料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竟遇那銀靈子祖師,傳他秘法,教他修道,到了現在已是真正的修士了,亦不會再被黑氣折磨。倒真是:
骨瘦如柴病纏身,二十風霜無長生。
黑蓮化氣全身游,束手無策如生根。
陣法續命難回天,銀杏洞中見神仙。
修得魔體壓病體,今生難忘救命恩。
想到這裏。羅劫嚴肅着臉,再次轉身朝着洞府躬身一禮,同時也越發想起師傅師兄以及三陽峰上那老黃牛來。
歸心似劍,但他卻只學駕雲基礎,根本未曾實踐,不敢輕易嘗試,乾脆邁開步子,朝三陽峰上極速跑去。只見他腳下生風,越跑越快,山間樹木極速後退,到後來便只剩殘影飄過。
一盞茶的功夫就已跑至了峰頂。此時已至黃昏之後,羅劫沐浴餘輝,峰上晚風徐徐撫來,夾雜着山中花木的幽香,此刻只覺夕陽無限好。
三陽峰的殿外,老牛正在吃草,聽見響動,抬起了頭,見了羅劫,彷彿有靈,竟是趕緊跑了過來。跑至他身旁后,“哞”的一聲,彎下牛頭,親昵的拱了拱他。羅劫見這從小為伴的老牛還認得他,摸了摸牛頭,感慨萬千。黃牛又是“哞”了一聲,微眯着眼,一臉滿足。
“師弟?是你嗎?”
突然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羅劫正與老牛敘舊,聽得聲音轉身一看。只見陳子楓提着個鐵鍋,一臉木呆望着這邊。見此場景,羅劫壓制住激動,輕輕的回了一聲“師兄”,眼眶卻是瞬間紅了。
陳子楓聽言,亦是眼眶通紅,扔了鐵鍋向他跑來,臨得近了,一把抱住了他,激動異常,拍着其背道:“師弟,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你都沒跟師兄下山見世面,怎可輕易離我們而去?”說罷,雙手撐住羅劫,笑到:“一年未見,倒是長的白凈了,越發帥氣了!真讓你下山,還不知會禍害多少女子呢。哈哈”
羅劫緩緩笑道:“師兄且莫笑我,倒是師兄現在越發出塵,如同嫡仙呢!”說完收斂笑容,問道:“對了,師傅呢?”
陳子楓笑着回道:“一年前,你因失蹤。師傅便在滄浪峰銀杏殿住下了,很少回來。說雲暮村茅草屋與三陽峰皆是他的傷心地。我怕他觸景傷情,便讓他在那住着。今日你回來了,我們當速去接他老人家,他見了肯定高興。
“走,我們倆一起去那銀杏殿,接師傅回來”。
“好”
說罷,陳子楓兩人往滄浪峰趕去。
…………………………
兩人來了滄浪峰,陳子楓按下雲頭。還未至殿門邊跑邊喊了起來:
“師傅,我們來接你了。”
“師傅,快快出來,師弟回來了!”
卻說那銀杏殿中李老道正盤腿入定。聽到殿外有人叫他,似是羅劫和陳子楓的聲音。他睜開雙眼,卻是搖了搖頭,暗自想到:“終是自己思徒太甚,產生了幻聽。”繼而又準備入定。
這時,卻聽門外何汝道在外稟告道:“還請師叔出關,羅劫師弟回來了,正與子楓師弟在外候你出去。”
李亦青雙眼豁然睜大,一躍而起。整理了一下道袍,推開了門就往殿外跑去。果然見羅劫與陳子楓二人正對着殿門翹首以盼。兩人見到師傅,急忙前來拜見。
老道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扶起二徒,望着羅劫哽咽道:“回來了?我就知你福緣深厚,就知道你不會有事,我就知道……”
羅劫聞言,亦是淚流滿面,只是哭道:“徒兒不孝。讓師傅擔心了。”
三人正在敘舊。又見何汝道疾步前來:“稟得師叔,我師已知羅劫師弟回來了,召你們前去,說是有話問他。”三人聽聞,對視一眼,知那道主所問何事。是以轉身跟着何汝道一同進了林通道主修鍊的偏殿……
偏殿之中,林通道人正坐在椅子上。見得幾人進來,趕緊起身,笑到:“師弟,兩位師侄,還有汝道,你們各找把椅子坐下吧。”說罷,待幾人均已落座。復而坐下笑道:“羅劫師侄,恕師伯唐突,能跟師伯說說這一年你去了哪裏?當日到底被誰帶走了嗎?”
羅劫卻不知如何回答,沉吟了一下,回道:“當日三陽峰上,我與師兄喝酒,隨後黑氣發作暈倒了在地。醒來就躺在一山洞之中。具體是哪個山洞,我只是知道還在玄蒼。而至於被誰人帶走……還請師伯原諒,我答應過他不可說出其名。”
林通道主聽得他言,微微低頭,心中暗想:“果然如此。當日掐指算得方位,他這一年果然還是在玄蒼山。只是那禁忌我們卻觸碰不得,免得沾染因果。”
李老道卻是興奮的如同小孩,盯着他道:“徒兒你這一年可是想苦了為師,我見你體內靈氣勃發,是否已能修道?”
“確實如此。師傅,我身體已經無礙,可以修道了。”羅劫亦是心中喜悅,歡喜回道。
林通道主皺了皺眉頭,思緒良久,復又展顏豪邁笑道:“既然如此,吾已無疑問了。你們退下吧。”
三人聞言,依次退下,出了殿外,一起駕雲回了三陽峰。
回到三陽峰,陳子楓見那老黃牛又奔了過來,轉身對羅劫笑言:“你那老黃牛已是年邁,半年前差點死去。我怕師弟若是歸來,見不得老黃牛,心中戚然,是以渡了些真元給他。老牛好轉后,每日便來我洞府守着,我有時間便給他講經授道,不曾想老牛聽了道經,竟通了靈智,現在已會吸食日月之精,吐納靈氣了”
羅劫聽他所說,驚喜的摸了摸牛頭:“憨貨,沒想到你竟也有如此造化。”說罷又對師兄躬身說道:“這一年,師弟不在,還多謝師兄照顧它了!”老牛聽了,也是“哞”了一聲,異常歡快。
陳子楓擺了擺手,假裝不悅:“師弟這是何話,還拿我當外人不成?”說完又道:“你若真想謝我,今晚弄桌美餐,今晚我們師徒三人好好喝幾杯。”
羅劫哪裏拒絕。大笑回道:“我們師徒一年未見,當須有美酒相伴,哪能不遵師兄之命?”
接着進了洞府取了廚具出來,又從乾坤袋掏出食材。只見他熟練的生火煮飯,架鍋做菜,三陽峰炊煙裊裊,不多時鍋里已是香味四溢。三人舉杯對飲,有說有笑,如同以往,只是今日多了師傅在此。晚霞的微光輕輕照了下來,將三人身影漸漸拉長,此刻再覺得夕陽無限好…………
山中無歲月,不知不覺已是過了半年,到了冬季。這半年來,羅劫除了每日修鍊,便是學習術法,免得以後下了山與人爭鬥,卻是只知納氣,不懂道法。今日修道已至瓶頸,突破了幾次,關竅紋絲不動,乾脆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便見天空不知何時已然飄起了大雪,三陽峰頂竟白茫茫一片,十分罕見。而往年羅劫不能修道,身衰體弱,受不了凜冬,吹不得寒風,今年大雪,卻是可以好好欣賞一番這如詩般的雪景。有道是:
雪峰仙山秘境長,御風踏霧攬蒼茫。
嶙峋千仞始見雪,玉流冰瑩萬丈滂。
綠泉斷流似美玉,青山換顏穿衣裳。
樹尖頂髻作白花,地衣吐蘭不聞香。
許久時間,羅劫方才伸了個懶腰,輕舒一口氣,轉而回到殿內,來到老師殿門外,卻見師兄也在。於是兩人彎腰稽首,向師傅請安,李老道抬手,讓他兩無需多禮。
“師傅,弟子近日修道進境已遇瓶頸,苦修多日無果,今欲乘着大雪,下山歷練一番。”羅劫開口便道。
李老道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復而想起了什麼,笑道:“也好,你上山幾年,未曾下山。既然遇了瓶頸,下山也無不可。你收拾一番,再下山吧。”
“那弟子先退下了。”羅劫點頭,施了一禮,轉身出了殿門。
“師弟,你下山何日再回?記得給師兄帶點美酒哈!對了,這些東西你拿着,山下兇險,還需當心!”陳子楓也出了殿門,追上羅劫,從乾坤袋取出兩物,笑着遞給他。
“師兄放心,師弟哪能忘了你,上山之時,必定帶夠!”羅劫也不推辭,接過了一柄劍和一張符,笑着回道。
“那好,師兄我送你一程。”
“好”
…………
遠觀三陽峰,大雪紛飛,有一人似驚鴻,自山上而來,腳踏凌冽的寒風,身影似殘影,速度極快,轉瞬已至山腳下。
此人定住身子,卻見他穿一身單薄灰衣,身材略顯清痩,眉宇間神采奕奕,正是下山的羅劫。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自語道:“修了道法,果真不同,如此冷的寒氣亦是再也不懼。今日下山,倒是很久沒回雲暮村了,不知張嬸他們可好?”
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隨後面帶喜色,向著雲暮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