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陣轉造化強續命,滄浪洞窟見祖師
李老道本在殿中打坐,聽這聲音倏然睜開雙眼。他知道這大徒弟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是無大事也不會叫的如此之急。
是以起身,急忙出了殿門。卻見陳子楓橫抱着羅劫,紅着眼眶,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便趕緊讓他將羅劫放下,又見羅劫滿臉是血,渾身黑氣亂竄,急忙伸手探了下脈,卻見脈象甚是微弱,氣若遊絲,眼看是要活不成了。
他哪裏敢怠慢,趕緊朝其體內渡去真元,卻發現如泥牛大海一般,以往救急的方法,今日卻收效甚微。也不敢再試,抱起羅劫便駕雲往滄浪峰趕去,陳子楓緊隨其後。
“師兄救命”,李老道一到滄浪峰,便運起真元,大聲疾呼!
滄浪峰大弟子何汝道聽得外面的叫喊,急忙去開殿門。剛出殿門便見李亦青抱着羅劫和陳子楓在殿外等候,那陳子楓還不時的往其體內渡真元。急忙稽首拜見了師叔,接着問道:“羅劫師弟怎麼回事?怎的這般模樣?”
老道忙回道:“汝道師侄,我來不及與你細說,快去敲鐘,請你師傅出關。”
何汝道不敢怠慢,忙跑回殿內,敲響了警鐘。
林通道主本已入關,聽外面警鐘長鳴。以為是玄蒼仇敵來襲,起身提劍,殺氣騰騰便往外趕去。結果剛出偏殿,便見弟子何汝道與李亦青師徒就在大殿等候,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於是邊走邊道:“師弟有何要事,敲了警鐘催我出關?”
李老道趕緊跪下,疾聲道:“求師兄救我徒兒性命!”
林通道主這才看見李亦青懷中抱着的羅劫,本想細問,但也知道人命關天,耽誤不得。是以轉身叫到:“你們跟我來。”說罷,便快步流星向前奔去,何汝道和李老道師徒急忙跟上。
幾人穿過銀杏殿,出了大殿後門,卻發現竟是一片銀杏樹林,樹有百株,很是茂盛,樹林被白霧籠罩,隱隱約約卻看不真切。更看不清前方之路,而林通已然消失於迷霧中。
李老道轉身吩咐陳子楓與何汝道:“此乃一片殺陣,你們跟着我,切勿走失,否則我也救你們不得。”說罷,便將羅劫背在身上,隨後腳踏北斗七星步,其步行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一手扶住羅劫,一手掐道印。
不多時,終是過了銀杏林。又見前方有一小殿,林通道主正拿出令牌,對着殿門虛空一亮。
小殿殿門大開,三人抱着羅劫進了殿內,只見殿內有一陣法。地上鋪一張九黎圖,上面懸有五盞滅了的螢火燈。李老道趕緊將羅劫平放於九黎圖上,隨後後退幾步,五盞螢火燈便飄落下來,成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
林通道主坐於羅劫頭頂,離三尺之處,手掐一繁瑣的道印,向前一指,五燈燈芯無火自燃。后又掐守魂印,對着他三尺之上,虛空一印,壓住其魂魄,免得魂魄脫離肉身,無常鬼差前來鎖魂。
然後方才擦了擦汗說到:“此陣乃是祖師留下救命的守魂陣,千鈞時刻,可以續命一月。可惜師弟你那徒兒引氣入體都不到,體內留不住真元,陣法發動后,醒來也就最多為他壓制黑氣十天,十天後魂歸六道,神仙難救。”
陳子楓聽完,雙眼瞬間暗淡,腿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以手捶地。李老道聽聞,亦是眉頭緊皺,一語不發,顯然在控制情緒。
羅劫雖是他撿來的,可卻同他感情深厚。在茅草房時便教他識字閱文,打坐修道,每日裏,房間都是他給清理收拾,過得這十幾年,已然習慣了他在身邊。這幾年,他雖閉關,甚少見面,卻也是因為心中不忍,見面難受。這孩子命運多舛,又修不了道,自己找不到方法救他,他卻一副淡然的樣子,比一些命已無多的老人還看的淡,好似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其實他知道是這孩子不想他擔心,所以故意如此。本是十九二十左右年歲,正應青春風華,卻是受此劫難。想想往事,歷歷在目。老道終是紅了眼眶,異常難過。
“師弟,你我先出殿外等候。此陣現在才剛開始,還很微弱。等會吾將陣法全力運轉,到時內部洶湧,外有殺機。吾不想你看徒兒痛苦難受,到時忍耐不住,一時衝動,被陣法所傷”林通道主見李亦青難受,忍不住勸導。說著便強拉着老道出了殿外。
殿外,林通道主盤坐於殿外,閉着眼睛,對着殿內開始施展道法。只見四周無風自起,天地元氣滾滾而來,殿內法陣亮了起來,光透殿外。倒真是:
無風自起涌殿門,天地元氣駐心神;
九黎秘圖護肉身,五行螢火鎮三魂;
大陣運轉出造化,玄法奧妙定乾坤;
只待陣停風止時,依是無缺少年身。
就這樣,待過了有一柱香后。慢慢的,風才方是止了。殿內法陣也停止了運轉,天地寂靜了下來。
陳子楓卻是早已忍耐不住,跑上前去推開了殿門,卻是瞳孔微縮,驀然瞪大雙眼。只見殿內空空如也,哪有羅劫的身影,隨同連那九黎圖和螢火燈亦是不見了蹤跡。
陳子楓神情僵住,緩緩轉過了頭:“道主,師傅。師弟,不見了!…………”
林通,李亦青,還有何汝道聽言,皆是大驚,忙走上前來,看見空空如也的後殿,眾人滿臉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林通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個人怎會突然消失?轉頭朝着何汝道令道:“命六峰弟子,出山尋人,尋遍玄蒼,也得給吾找到羅劫!”
“是!”何汝道拱手一禮,趕緊轉身離去。
…………
半日後,滄浪峰!
“啟稟師傅。滄浪峰已然找遍了,未曾找到羅劫師弟蹤跡。目前各峰峰主和弟子也在幫忙尋找,但是目前一無所獲。”何汝道髮絲凌亂,滿頭大汗,正在給道主報告情況。
剛剛說完,又見陳子楓氣喘吁吁跑進了大殿。他有些狼狽,頭上的道冠都歪了也渾不在意,只見他滿臉沮喪,拱手道:“啟稟道主,師傅。弟子已尋遍三陽峰上下,也未曾見得師弟蹤跡。”
林通道主高坐上位,聽得兩人回稟,微微皺眉,心中暗道:“當日我雖施法,卻未感受異常,那後山小殿殿門緊閉,亦無後門,何方神聖有如此神通,能在四人之中無聲無息帶走羅劫師侄?那九黎圖與螢火燈亦是不見蹤影?真謂可怖,待我掐指算他蹤跡”
想到這裏,隨即閉目屈指運算,卻只算得羅劫並無大礙,而且仍在玄蒼山境內。又欲細算具體方位,卻似道台蒙塵,如鏡花水月,朦朦朧朧。轉而又掐算帶走羅劫為何人,心裏卻沒由來的一股警兆,還未細想,突然一口心血噴出,已然遭了反噬……
…………
玄蒼山滄浪峰下有一洞府,洞可見外,外見山峰卻是渾然一體,哪有什麼洞穴。而此洞中極為灰暗,勉強視物,只見滿目蒼痍,洞內坑坑窪窪,縱橫交錯的蛛網遍佈洞穴,地上骸骨遍地,屍骨成山,甚是駭人。
而在此洞盡頭卻見有十幾根青銅鏈,鏈已生鏽,一端深入山體,一端卻盡數分別貫穿了一老者的手腕,琵琶,腰間,大腿,銅鏈上還殘存乾渴的血跡,老者頭髮灰白,低着頭顱,衣衫襤褸,跪坐在地面。
若是他人如此,恐怕早已死去多時,卻不料此老者竟是若無其事,只見他抬頭望天,乾枯的臉上有些得意,嘴角勾起,喃喃自語道:“後生小輩,煉虛合道之境,也想算我蹤跡?就這修為,恐是一輩子無望咯……”說完,又看向地面。地上有一少年躺於九黎圖上,雙眼緊閉,眉頭微皺,不是那失蹤的羅劫,又是何人?
老者見此,緩緩勾了勾嘴角,朝着羅劫虛空屈指一彈,只見他悠悠醒轉。
羅劫醒來,只感覺頭痛欲裂,手腳無力,偏頭一看,卻見洞中灰暗,蛛網橫行,又見遍地屍骨,滿地乾渴的血跡,以為是到了那陰曹地府。一時間有些戚戚然,滿臉愁苦,心中暗道:“我正風華,卻入了這九幽地府,行那六道輪迴之苦。可憐我師,我竟連他最後一面也未曾見得,何其悲哀,事已至此。師傅,徒兒不孝,養育之恩,只待來世再報了……”
“小子,醒了?可知這是哪裏?”老者沙啞之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羅劫一驚,轉頭看去,才注意到還有他人,趕緊坐了起來,愁眉苦臉道:“難不成是那陰曹地府?”
老者哈哈大笑,銅鏈唰唰作響:“哈哈,陰曹地府?那無常鬼差可不敢到此勾人。”羅劫聽得看着口氣甚大,不敢怠慢,執禮問道:“前輩何人?你說這不是那陰曹地府,那又是何地?”
老者聞言,收斂笑容,深深的盯着他道:“我是何人?你拜師之時不是亦拜過我么?至於此地是哪?此地乃是玄蒼山山底一洞中,是我將你掠入此地,明白了嗎?”
羅劫聽罷,仔細想了想,卻是心頭巨震,驚呼道:“難不成你是那玄蒼祖師,靈蟲道人?可你為何被鎖此地?又為何要將我抓來?”
老者看着羅劫,復而又低頭笑到:“我本名銀靈子,至於為何被鎖此地,那麼話就長了……”
原來,這老者竟是那十大魔神之一的銀靈子!話說銀靈子本是在一棵先天銀杏樹下修鍊成魔的螢火蟲,修鍊有成化為人形,離了銀杏樹,入了地仙界。當時正值黃帝與蚩尤大戰,銀靈子剛入地仙界,卻被那些的高手錯認為是蚩尤座下的邪魔歪道,竟遭伏魔天神義和追殺。幸是身修秘法迷幻咒,義和不知真身被他逃脫。雖是逃脫,卻也身受重傷。
后幸得風伯飛廉所救,拉他入蚩尤陣營。因他無辜被追殺,心中有怨,是以乾脆就入了陣營。蚩尤見他有些本事,又技有所長,戰績不凡,便封他為十大魔神之一,是為遁神。與兵主蚩尤,戰神刑天,星神夸父,水神共工,風伯飛廉,雨師屏翳,幽神神荼,冥神鬱壘,魔星后卿合稱十大魔神,一時無兩。
可惜好景不長,後來蚩尤敗於涿鹿,十大魔神死的死,降的降。銀靈子見此,沒了抵抗之心,想避世逃走,卻又被黃帝座下大將王亥追殺,從泰山以東逃至西牛賀州,因有趨利避禍,預知未來之術,方可逃脫。
當時他掐指算天機,卻發現天下之大,只有這玄明界是他最佳容身之地。乾脆去了以前修鍊之地,移了先天銀杏,逃入了玄明界,化作靈蟲道人,在玄蒼山立下了道統。
後來,人皇軒轅黃帝肉身死去,其魂因助人道大興,功德圓滿,入了那火雲洞鎮壓人族氣運,享受功德。但他手下皆是有能之士,卻是誰也不服誰,隨即產生了內亂。大戰影響到了諸天萬界,玄明界亦受波及。
王亥副將啟封前來平亂,發現了銀靈子,以為是他興風作浪,捨命追殺。銀靈子心知已然躲不住,於是將啟封及其士兵引入滄浪峰下洞府,也即是此洞,布下殺陣,雖盡數誅之,卻也中了啟封臨死一擊‘亂神咒’,身受重傷。
此咒專亂心神,且遇血則溶,遇氣則怒,如附骨之蛆,逼不出體外。銀靈子身受重傷,又中此咒,已是沒了辦法,只得假死脫身。以十二根青銅鏈自鎖其身,穿了奇經八脈,肩后琵琶,修不了道,運不了氣。
幸是在滄浪峰下,有先天銀杏,銀杏通靈,樹根深入山底,以樹根每日渡下靈氣助他療傷,時至今日,已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