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墜湖厚葬
“但是……娘娘可是要在宮裏過一輩子的……”
陶芷鳶輕嘆一聲:“你今年十六了,再過上九年,你就可以出宮了,也就可以離開這個鐵籠了。”
“我十歲便送進了宮裏,本來想在尚食局或者尚功局做個女史,可是我一不識字,二也沒銀子疏通,便一直做宮女了。”映夢這時有些傷感,“宮女俸祿又少,出宮以後,沒有一技之長,生活都成問題。”
大靖的後宮不僅有內務府,而且還有類似唐代的六尚,分別是尚宮局、尚儀局、典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和尚功局,每個局又下轄四司,各司其職。
“那我教你刺繡,你不就是有一技之長了嗎?”
“真的嗎?!”映夢喜出望外,要知道,陶芷鳶曾給她做過一個錢袋,上面的設計和針法都惹來不少宮女想要把錢袋買下,雖然自己也會刺繡,可是和陶芷鳶的相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陶芷鳶含笑地點點頭,看着這個歡天喜地的小精靈,突然覺得她這樣真好,無憂無慮,不用為宮廷的鬥爭而煩心,那麼一塵不染,多麼美好。
“說實話吧,娘娘要是在尚功局的司制房,肯定能做到司制的。”映夢對着陶芷鳶就是直話直說,毫無顧忌。
“是嗎?”陶芷鳶迎合她。
映夢用力的點點頭:“當然了!我們宮女做夢都想進六局,因為是女官,俸祿高,油水又多,要是娘娘是六局的女官,那就可以出宮了,但是,娘娘是秀女身份進宮的,只能是妃嬪……”
陶芷鳶心中一動,但是很快又打消這個念頭,妃嬪成為女官,哪有這樣事情。她輕輕嘆息了一聲,難道真的要在宮中終老嗎?
這個鐵籠子,難道她一輩子都走不出去嗎?
“娘娘,你在想什麼呢?”不知何時,張姑姑已經立在她的旁邊。
“張姑姑,你什麼時候來的?!”陶芷鳶吃了一驚,難道她真的入神那麼深嗎?
張姑姑嘴角有一絲微笑:“娘娘,你明明就十五歲罷了,怎麼像個老太太一樣呢?”
陶芷鳶怎麼可以說出來,自己實質年齡是二十五歲呢。她轉移話題:“張姑姑,你怎麼有空過來了?我以為你過兩天才能過來呢。”
“還好說呢,你的刺繡昨天被人帶出宮就被賣光了,今天奴婢就得給你送錢來了。”張姑姑拿出一錠金子,“奴婢還是趁着主子們午休的時候過來的,娘娘可要給奴婢做一個和映夢一樣的錢袋。”
“怎麼那麼多,我的刺繡值不了這麼多錢。”陶芷鳶沒有接過金子,張姑姑卻把金子塞到她手裏,說:“就是這麼多,你的刺繡樣式新穎,綉功更是一絕,很多貴夫人都爭着購買,最後一條手帕啊,兩個貴夫人還競價呢。”
映夢在一旁高興得直拍手掌:“那太好了,娘娘多綉幾條,那可就賺大錢了!”
“不行,我的手帕要是人人都有,那就不值錢了。”陶芷鳶思量着,“得設計一些其他的款式,才能抬高價錢。”
“娘娘所言極是。”張姑姑甚為佩服她,不過又有一些疑問,“娘娘,你在宮裏什麼都不缺,為什麼還要設法賺錢呢?”
“這個嘛,我說了你會信我嗎?”陶芷鳶手裏玩弄着那錠金子。
張姑姑一愣,接着又笑起來,說:“那奴婢就不問了。”
陶芷鳶送走張姑姑之後,才把金子放到自己房中的首飾盒裏,裏面已經收着太后賜給她的首飾和她這個月的俸祿,離她的目標還有很遠,她需要一筆錢,買通宮中有勢力的太監和女官,設法出宮。
她嘆了一口氣,這似乎也是遙不可及的方法,但是,總比坐以待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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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自然平靜,輾轉已經到了秋天底了,有些微涼,冬天也就快到了,司制房送來了棉襖和斗篷之類的厚衣服,陶芷鳶瞧了一下,發現綉功平平,綉出的鳥兒更無靈性可言。
映夢看見便感嘆一句:“不得寵的妃子就是這樣。”
陶芷鳶卻微微一笑,不得寵總比死了好吧?
陶芷鳶還記得那天,她那時正是在綉着一副鴛鴦戲水圖,雲清媛喝了一口茶之後,可能因為茶葉低劣,便微微蹙眉,她醞釀了好一陣,才說:“秦沛菡薨了。”
陶芷鳶停下針,然後再回過神來,繼續綉着鴛鴦那纏綿的姿態,問:“怎麼死的?”
雲清媛詫異於陶芷鳶的冷靜,說:“她見皇上許久不翻她的牌子,便特意在御花園撫琴,剛好賢妃經過,就呵斥她想迷惑君心,下令禁足,但是過了幾天之後,一個宮女便在飄雪湖發現了她的屍體。”
“那賢妃怎樣說。”
“失足墜湖,加封厚葬。”雲清媛冷冷的吐出這八個字。
陶芷鳶停下針,離開綉架,行至桌子旁坐下。賢妃,似乎是這個後宮的主人,而皇后,卻無一席之地。她早就料到秦沛菡的下場,賢妃怎麼容得爭寵的人存在。
秦沛菡這種爭強好勝的人,這樣的下場,已經算是極好。
“妹妹,你像沒有一點感覺似的,讓姐姐很心寒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雲清媛輕輕握住她的手,眉宇間有一絲擔憂。
“姐姐可知道,大選之日,我為什麼發熱嗎?”陶芷鳶不答反問。
雲清媛一頓,再聯想到剛才說到秦沛菡,她頓時恍然大悟,試探地問道:“是秦沛菡?”
陶芷鳶點點頭:“她在大選的前個晚上,給我送來一碗綠豆糖水,我早就知道她做了手腳,只是順手推舟罷了。”
“她倒是活該啊。”雲清媛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