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無作死不死
“師愛卿,聽說師將軍昨日回到帝京了?”
不給江采任何喘息的機會,容湛坐直了身子,關懷的問了句,目光盡頭,正是先前被江采認錯的師洵。
師洵聞言起身作揖,不咸不淡的答:“正是。”
“那就對了,朕再問你,這腰牌可是你府上的?”容湛說著扔下個物件,哐的一聲,東西落到地面時,恰好刻有‘師’字那一面朝上。
師洵眉心緊了緊,語氣依舊不驚:“是。”
容湛像個審訊出真相的判官,笑的得意洋洋,他揮了揮手:“既然你都認罪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來人,拖出去斬了。”
嘶——
全場,大驚失色的唯有江采,其餘官員早已見慣不慣的模樣,似乎對容湛這般草菅人命的做法習以為常。
“就算是死,也請皇上告知臣罪名!”
師洵蒼雪不融的面上終於露出絲裂縫,寒水般的眼底湧上盛大的惱怒。
容湛漫不經心的撐着半邊腦袋,懶懶道:“昨夜刺客闖進意圖謀害朕性命,被捕后自殺,這腰牌是從刺客身上搜來的,朕沒記錯的話,死士,只有師將軍家有吧?”
放屁!死士家家都有,但誰要是說出來誰就是蠢蛋!並不是哪家都能有師家的資本與自信,光明正大的將底牌亮出來的!
但這愚昧無知的昏君見識短淺,卻瞎貓碰上死耗子,將這一點當成了下手處,並且,一言不合斬斬斬的性子早就人盡皆知,誰求情誰跟着一塊死。
畢竟是皇帝嘛,再沒有地位,要一個人頭顱的權利還是有的,朝中上下都養成默認容湛暴戾昏庸的習慣。
只是可惜師將軍的愛子,要英年早逝了……
“等等,皇帝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所有人都認為師洵死定了,畢竟,這大概是容湛身為皇帝唯一一項有權威的特權,沒有人覺得他會收回成命,即便是太后出面。
“母後有話要說?”容湛看起來心情很好,他這樣問江采。
其實話一出口,江采便恨不得扇自己一大耳光子,都自身難保了還管什麼閑事!但是面對那樣一張臉,她還是沒能做到視而不見。
人生啊,無作死不死。
“誰那麼蠢,來刺殺還帶着身份證明,哀家瞧,這事情八成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並且,皇上要找的東西就在他身上。”
江采前半句說給滿朝文武聽,後半句只壓在容湛耳畔。
容湛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采,語重心長道:“母後言之有理,那看來是朕欠缺考慮了,不過這死士確實太壞事了,師愛卿回去后告訴將軍,讓他不要再養了。”
師洵冰着一張臉,語氣僵硬的應了一聲。
師家會不會真的不再養死士江采不知,但她知道,被容湛這麼一鬧,沒養死士的堅決不碰這顆炸彈,養死士的也會更加小心,畢竟誰都不想哪日再被他抓到個什麼‘把柄’,不分青紅皂白的取了性命。
看着殿中人心惶惶,各懷心事的模樣,江采總算明白,容湛說的要她配合的好戲就是在這裏等着她呢,她要是還看不明白局勢就白瞎這麼多年看過的宮斗小說了,容湛分明是在借她的手,隔山打牛!
“今日時辰也不早了,宮宴便到此結束吧。”容湛笑着站起來招呼,彷彿依舊是眾人所熟悉的善意而愚昧的君王。
他話音未落,眾官員都恨不得生出八條腿逃離現場,幾乎是一瞬間,殿內掃然一空,熱鬧人人喜歡看,但如果看熱鬧時,還得賭上一顆腦袋,那就另當別論了。
“知道飼養場為何從來不吝嗇動物的食材么?”
出神中,容湛湊近,他笑的很假,問出的問題很跳躍,江采搖了搖頭,於是他接着道:“養的越肥,宰殺起來才更有快感,母后猜猜,朕會打算將你養到何種程度?”
如珠落玉盤的聲線,那樣的好聽,說出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話非但不顯突兀,變態的和諧。
江采臉皮僵硬,有些懷疑自己的心臟禁不禁得起這妖孽的戲耍。
之前還在好奇,容湛怎麼會願意當個空心皇帝,成全她做個實心太后,現在疑惑解開了,但並不值得高興。
她在他眼裏,是個與玩具相同價值的東西,殷勤的給她灌輸充實到膨脹,不過是想看她爆炸時,會不會碎的更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