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冊:酒敬死亡(求收藏求關注)
“半榻夢剛回,活火初煎新澗水。一簾春欲暮,茶煙細楊落花風。”
藕斷且絲連,更遑論這天下之因果了。
“如若牽扯不斷,我便手執一劍,斬斷纏繞我身之因果。”
塗陌目光如水般平靜,微涼的茶水入口,先苦后甜,卻沒有了最開始的那一股芬芳醇厚,沁人心脾。
天下大亂,紛爭不絕,若是殺伐不斷,便也就不怕那罪孽加身了。
“這茶,就如這天下,先是苦楚嘗盡,最後苦盡甘來。亦如人之一生的大起大落,苦一陣,便好一陣。”
茶有些涼了,中年人把茶壺放於炭火上,再次的煮開之後,便往茶杯里倒上了些許的茶水。“莫要執意於握劍逆天而為,殊不知,始皇便是暴斃於逆天之路上。你若是比之始皇,又如何?”
中年人放下茶壺,雙手安靜的放於茶台之上,眼角露出笑意的看着塗陌。
年少輕狂,不是什麼壞事。若是再狂妄無知,那便是自掘墳墓了。
“受教了。”
塗陌目光一凝,伸出雙手,朝着中年人拱手道。“方法甚多,若是功成身退,便能堵住一些人手中的動作。”
塗陌放下了手掌,握放於雙腿之間。
“此法雖是可行。你若能全身而退,他們便會老實龜縮。倘若你不在了,卻又是戰爭開端。事件因你而滅,卻又因你而起。”
中年人的笑容變得有些莫名了,一雙眸子裏,也是閃爍不已。
“若想退,便只有死。身死之後,才會真正的逍遙。”
塗陌搖了搖頭,嘴角邊露出一抹苦笑。塗陌把事件本身看的透徹,卻也有些始料未到之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個人因果,斷了也就斷了。只是這天下之因果,牽扯的關係太廣,又太大了。理不清,也斬不斷。
“孺子可教也。”
中年人口中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把杯中茶一飲而盡后,便開口說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即便是化了龍又如何,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那獵龍之人。”
“你想做龍,翱翔於九天之上,尋那自由自在。殊不知,你的能力太大,即使離開陸地,也有人想要滅殺於你。”
皇權之人,便不會允許任何一人凌駕於自己之上。
“降下夜幕,撒下天網,困住了天下人,我便是那逆天而行之人。或許劫數難逃,卻也樂的自在。”
塗陌伸出右手,拿起茶台上的茶壺,給中年人倒上茶水,放下茶壺后,便站立起了身體。“今日一行,多謝莊主教誨之恩。塗陌這便就離去了,等閑暇之餘,塗陌會再臨梧桐山莊,叨擾莊主。”
“無妨。過幾日,我梧桐山莊的人便會下山助你平定中洲內亂。有我坐鎮,劍宗的人也不敢太過於放肆。”
中年人擺了擺手,沒有起身,只是茶壺裏的茶水快要空了。中年人伸出手,拿起身側的山泉水,倒進茶壺裏,再把茶壺放在了炭火上。“去中洲王城吧,攝政王在等你。切記,不要動攝政王,否則中洲難保。”
“受教了。”
塗陌伸出握劍之手,拱手說道。話語一落,便去偏殿喚上星辰子,兩人衣擺飄飄,步伐邁動間,便離開了梧桐山莊。
東土。
東土王庭的後花園內。
“少主,塗陌已從梧桐山莊出來了,正往中洲王城趕去。只是,梧桐山莊裏面,墨家機關術太多,我們的人不敢潛伏進去,對於梧桐山莊莊主的態度,我們不得而知。”
墨雲身着一襲鎧甲,站立於雪如煙的身側,拱手道。
“中洲的土地,有一半是梧桐山莊打下來的。若是塗陌得到梧桐山莊的支持,平定中洲的內亂,速度便會快上不少。態度與否,這梧桐山莊的莊主也不會看着塗陌死在中洲。”
雪如煙彎下腰,在百花爭艷的花叢里,摘下一朵盛開正艷的白牡丹,放於口鼻間,輕嗅着說道。“即使塗陌平定了中洲內亂,攝政王他也不敢動。若是動了攝政王,則中洲亡。塗陌若是不動攝政王,中洲也就不再是中洲了。”
“如果我身處塗陌的位置,我又該如何去做。”
雪如煙目光怔怔,有些出神。墨雲不敢打擾,把雙手垂於腰間,安靜的站立於雪如煙的身側。
“倘若塗陌真是這麼膽大妄為,那我也就可以在這混亂之中,助塗陌一臂之力,卻是不能讓北漠專美於前。”
“中洲,開始熱鬧起來了。我既希望攝政王拖住塗陌平定中洲內亂的步伐。同時,也希望塗陌手握中洲王權,開啟一統天下的戰爭開端。”
雪如煙的眸子之中恢復了以往的神采,把白牡丹握於指尖處,垂於身側,便看着站於身側的墨雲說道。“墨雲,我這相互矛盾之中,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少主。塗陌若是連同攝政王一同平掉,中洲雖然一統,卻是會迎來南荒,和幕後支持攝政王之人的怒火。就和氏璧一事中,南荒和中洲便也無暇顧及。若是塗陌只平內亂,不除攝政王,那麼和氏璧一事,便是五方爭奪。”
墨雲的目光幽幽,和氏璧一事,便可以勝過天下任何事物。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墨雲卻是瞭然於胸。
“墨雲,你可是忘了北涼亭和塗陌之間的十年之約!”
雪如煙衣裙擺動,踱着步伐,緩慢的移動着身軀。雪如煙把雙手負於身後,嘴角邊露出了一抹笑意。
“少主之意,是北涼亭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塗陌平定中洲內亂,而安然無恙。他會幫助塗陌殺了攝政王,亦或者是在暗中動手?只要攝政王一死,中洲便會疲於應付南荒。而南荒出兵之後,也就無暇再顧忌其他了。至於北漠………這北涼亭打算一箭射三雕!”
墨雲緊跟在雪如煙的身側,躬了躬身,拱着手說道。“少主,不知墨雲所說,是否如少主之意?”
“中洲隨風飄搖,塗陌和攝政王更是身處於風口浪尖。西域北涼亭要殺攝政王,至於南荒嘛?”
雪如煙的一雙眸子中深邃不已,微蹙着雙眉,嘴角邊卻是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這北漠要保住攝政王,給塗陌儘可能的拖延更多的時間,來鞏固他在中洲的地位,梧桐山莊同樣也不會坐視不理。我東土若是再出手抱住攝政王,便會讓西域的打算落空,而南荒,也就只會有苦在嘴裏咽。”
“迷霧,最重要的便是迷霧啊!”
若是迷霧散盡,露出事件的本質來。即使堅硬若磐石,也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又何不在這迷霧之下,互相揣摩着。
時機未到,還不能散去了這迷霧。
“墨雲。三天後,我們便動身前往中洲,祝賀塗陌。錦上添花之事,我是不會去做。這雪中送炭,當真是做的。”
“我東土的幫助,或許塗陌剛好需要呢?”
雪如煙頓住了移動的身體,偏過頭,看着身側的墨雲,吩咐道。
“是,少主。”
墨雲領命后,便抬腿緊跟在雪如煙的身側,踏入這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萬花叢中。
中洲。
祖龍地脈。
從梧桐山莊出來之後的塗陌和星辰子,再次走在了祖龍地脈之上。而在道路之盡頭,便是中洲王庭的所在。
“少主。前方便是蘇州城了,虎蟒上將便身在蘇州養傷,也在靜候着少主。”
星辰子跟在塗陌的身側,拱手說道。
“中洲幾十萬兒郎的統帥,又是戎馬一生。既然身在蘇州,便去見一見吧。”
塗陌點了點頭,衣擺飄飄,把雙手負於身後,偏過頭,看了一眼星辰子,問道。“星辰子,中洲在南荒的攻伐之下,丟了多少城池?”
塗陌的目光幽幽。
“少主。中洲目前以丟了三州五城。如今南荒雖是暫緩了出兵的步伐,仍是兵臨城下,虎視眈眈。”
星辰子躬着身子,回道。
“回到中洲王城,你便着手準備吧。既然攝政王掌政權,主內政,我孑然一身的前來,那我便拿回這三州五城,送於攝政王。”
塗陌走在祖龍地脈上,目光深邃,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因殺伐而起,又因殺伐而阻。少主,你這是要…………”
星辰子目光流轉,眸子中閃過些許的興奮之意。
“並不如你所想,我拿回本就該屬於中洲的土地,是我平定中洲內亂的第一步。這攝政王,動不得!”
塗陌把負於身後的雙手垂在身側,便開口說道。“一山難容二虎,我便斬殺了他的爪牙,讓他做一頭無牙之虎,即便是攝政王身後之人想要做什麼,未到破釜沉舟之時,也得掂量掂量一番。”
猛虎無牙,便會蜷縮着,溫順如貓,任由人的撫摸。只有這樣,塗陌才會無後顧之憂的出兵伐南荒。
北漠之意,便是如此。塗陌心中所想,便是遂了白畫之願。
而北涼亭的十年之約,不過只是相互制衡的一個時間段而已。十年一過,北涼亭的暗中部署,將會牽制住各方。只是,東土是否回如北涼亭之意?
局勢不明,都在各布迷陣,釋放迷霧。在這睜眼瞎的情況下,就要看誰計高一籌了。
計謀百出,隔空鬥法。五彩繽紛之下,卻是暗藏殺招,亂花漸欲迷人眼。在烈火燎原之中,戰火燃燒之下,還能傲然挺立着的,只是這路邊的野草,堅韌不拔,卻是叫不出名字來。
只是這攝政王,塗陌要他活,有的人卻是要他死啊!
“星辰子,你說虎蟒上將遭遇刺殺之後,為什麼只圍不殺。這攝政王,可是擋不住中洲數十萬兒郎的腳步。”
塗陌偏着頭顱,看着身側的星辰子說道。
“少主。上將軍可是在蘇州,等待着少主回來。”
星辰子嘴角邊露出一抹笑意,回道。
“我之心意,你能猜測是十之六七,這就足夠了。以後,你便隨我征戰這天下,我手握一劍,便無敵於天下。你立於我身後,便能笑看皇權人。”
塗陌話語一落,兩匹駿馬便從他們身側呼嘯而過,揚起一片塵土,塗陌的一襲素衣上,也沾染上了些許的灰塵。
“是,少主。老奴定不負少主所望。”
這梧桐山莊一行,端是改變了塗陌心中之意。星辰子躬了躬身,拱着手說道,眼角彎曲,他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過幾日,梧桐山莊的人便會到達中洲王城,你小心安頓好,不要過早的暴露。”
梧桐山莊一行,品茶論道之中,也讓得塗陌改變了心中之意,卻是絲毫沒有動搖塗陌那一顆堅定的道心。
手握一劍,殺伐天下。堅定道心,斷之因果纏繞的絲線。
紅塵三杯酒。這最後一杯酒,便是敬了敬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