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瞞天過海

第三章 瞞天過海

劉嫂聽楊波的話說的有趣,伸手拍了他一下,床已鋪好,咯咯笑着離開了。

第二天,賬冊已經改造完成,楊波開始盤點。這次輕鬆多了,剛開始很順利,但在清點皮貨的時候,麻煩來了。

一是皮貨實在太多,密密麻麻堆在一起,高至天花板,要一張一張點數,想想楊波都覺得頭大。二是狹小的艙室里還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臭味,讓有潔癖的楊波直欲狂吐。

楊波喜歡下棋,那是因為他喜靜不喜動,喜歡腦力活,不喜歡體力活。前世也做過幾天爆肝快遞小哥,那不是因為沒錢交房租嗎?沒想到到了十七世紀,還得干體力活?楊波只嘆命苦。

楊波忍着噁心,先從牛皮開始,牛皮特徵明顯,而且都堆在較低的位置,操作起來方便。

楊波花了一兩個時辰,總算把牛皮清點完畢,四千八百十二張,楊波把牛皮的分類賬拿過來核對。

這一核對,讓他驚出一身冷汗,賬冊顯示牛皮總數是五千七百五十九賬,整整少了九百四十七張。

楊波覺得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現在實物和賬上的數對不上,只能咬着牙重新再清點一次,他沒錯,牛皮還是少九百四十七張。

“呵呵,”楊波不由一陣冷笑。他可以肯定要麼皮貨被掉包了,要麼有人做假賬。

楊波當即停了清點,找到沈燕青,把一張紙頭遞給她,說道:“大小姐,大事不好,牛皮少了。”

“是么?”沈燕青斜乜楊波,接過紙頭看了看,神色不由一凜。抬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楊波,說道:“你確信你沒弄錯?”

“大小姐,如若不信,請加派兩人前去查證。”

現在除了問題,再派人去核查一遍是沈燕青必然的選擇,沈燕青強壓怒火,讓人叫來雷矬子,交待道:“雷大哥,你找兩個靈性人,再去清點一次。”

楊波第一次見雷矬子,說他是矬子,可他偏偏生得人高馬大。只是他的右臉受過傷,整個五官都挪位了,臉頰上還有一簇像蜈蚣一樣的疤痕,讓楊波倍感詫異。這分明是做過外科縫合手術留下的?

這一次,沈燕青也在現場,雷矬子的人清點牛皮的當兒,楊波也把他做的分類賬的來龍去脈向沈燕青做了說明。

其實楊波前世也沒做過賬,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楊波改造過的賬冊基本按照後世的借貸記賬法來記賬的。

楊波用的是表格形式,而且是從左到右橫着書寫。沈燕青第一次見,頗費了一些功夫才適應。一旦看明白了,沈燕青立刻明了這種記賬法的好處。

沈燕青驚異地看着楊波,說道:“楊公子,你這記賬法倒是新奇,你從哪裏學來的?”

“這個嘛,自然是師傅教的。大小姐如有興趣,等此間事了,我教你便是。”楊波老臉一紅,摸摸鼻子應道。

這時,雷矬子走過來,陰惻惻地冷笑道:“大小姐,查過了,牛皮卻是短少了九百四十七張。”

“是誰如此膽大妄為?”沈燕青氣急敗壞地嬌喝道,眼底彷彿燃起兩團怒火,俏臉漲得通紅,顫顫的前胸起伏不定,攝人眼球,至少是攝了楊波的眼球。

楊波實在不願親自清點那些臭烘烘的動物皮毛,便建言:“大小姐,還有不少貨品還沒清點呢,不如乘着雷大哥的人在,快速清點完畢,再行定奪可好?”

沈燕青兀自生氣,也沒吱聲兒,雷矬子的人只好接着清點。這下順了楊波的意了,他呆在艙室外,只負責記錄。再也不用忍受那種讓人窒息的惡臭了。

所有皮貨的數量都已點清楚,又發現虎皮和狼皮也少了幾千張,兒黃鼠狼皮和兔皮確出人意料地多出幾千張,弔詭的是皮毛的總數和楊波的賬冊嚴絲合縫,一張不多一張不少。

其他貨品,如瓷器,鐵器,陶器,刀槍,糧油,柴火等,也如數清點,並沒有再發現問題。

楊波和雷矬子跟在沈燕青身後,回到指揮倉。

沈燕青此時已平靜下來,她頹然在桌前坐下,單手托腮,暗自思忖。‘吳元慶監守自盜?他是爹爹的生死兄弟,為人極其謹慎,一直以來,對沈家忠心耿耿。還救過父親的性命。這怎麼可能?吳元慶現時生着重病,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打不得罵不得,甚至問不得。怎麼辦?’

楊波翹着二郎腿,就坐在在沈燕青對面,翻看着他的賬冊,不時地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沈燕青看着楊波的做派,心裏惱恨不已,這人倒是氣定神閑

“楊波,你說怎麼辦?”這次沈燕青直呼其名。

“大小姐,吳元慶肯定是逃不了干係。不過,他一個人也幹不了這事。你先看看這個。這個童大採購柴火的次數實在太多了,昨天錄賬的時候,我就覺得有蹊蹺。”楊波把柴火的明細賬抽出來,遞給沈燕青。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童大有問題。”沈燕青點點頭,扭頭對雷矬子吩咐道:“雷大哥,你去查這個童大,先不要聲張。吳元慶是沈家的老臣,現在又病着,等回到沈家堡,交給我爹處理吧。”

“大小姐,您就等着瞧好吧。”雷矬子粗聲粗氣地應了一聲,獰笑着走出了指揮倉。

楊波此刻心裏很舒坦,他成功地把自己摘了出來,而且也沒費多大功夫,完成了貨物清點。有人貪墨,管他什麼事?他放下茶杯,起身告辭,留下沈燕青一人坐在那裏生悶氣。

稍晚,馬道長給吳元慶複診之後,順便過來找楊波。楊波把皮貨可能被掉包的事,告訴了馬道長。

馬道長說道:“我正是為這事來的,大小姐讓我告訴你,那個童大已經招供,案子破了。”

童大又招出另外一個叫王滿倉的人,正是他借賣陶瓷器的名義,把牛皮、狐狼皮帶出去,再由童大用身體夾帶兔皮、黃鼠狼皮上船,把數補齊。他們在多個港口都如法炮製。出乎楊波意外的是,他們竟膽大包天,把帶出去的大型動物毛皮又賣給了貨艙,這樣不僅貪墨了大小動物皮毛的差價,而且還提高了業績。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而吳元慶確實逃不了干係,他有個兒子跟童大熟識,在府城賭錢欠下巨額賭債,被債主擄了以命抵債。童大以此為要挾,威逼利誘吳元慶,答應事成之後,幫忙贖回吳元慶的兒子。

楊波感概道:“不過一個錢字當頭。只可惜吳元慶不管出於自責,還是掩人耳目的目的,兩個月不下船,為此還得了壞血症。可謂機關算盡,以為能瞞天過海,到頭來還是落得個身敗名裂。”

楊波又提及沈燕青懷疑他們師徒有古怪的事,馬道長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昨天我的話沒說完,我說我收你為徒,一則讓你有個身份,二則我可能真是你的師傅。還記得嗎?”

“什麼..什麼?怎麼可能?”楊波眨眨眼,奇道。

“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穿越者。我當時就在想,一條大明時代的船上竟然出現了兩個穿越者,不可能是巧合。我們兩個在前世一定也存在某種聯繫。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什麼聯繫?”楊波好奇心大起,迫不及待地追問。

“我們來自同一所大學,我是無機化學系的副教授,我模糊第記得有個叫楊波的學生經常翹課,每次點名都不在。說我是你的師傅也不為過。”

楊波是化機專業,化學也要學一點的。他想了想,大一的時候上過一個叫馬永真的無機化學課,是那種階梯教室的大課,學生跟老師互動不多的。對這個馬副教授印象不深,可馬副教授對他經常翹課倒是耿耿於懷啊。

楊波有些愣怔,又問:“穿越之前,你是怎麼..”

馬道長神情鬱郁,說:“我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是個副教授,今年的職稱評定下來了,還是副教授。那天心情不好,就多喝了幾杯,酒駕出了車禍...”

“這個駝背的老道...”馬道長苦笑道,“叫馬一真,也有說叫馬一針的,使得一手好金針,靠行醫問卦,浪跡江湖。直到六年前,被我奪命改舍,佔了他駝背的肉身。”

“那時間不對啊,你也是今年才穿越過來,怎麼又是六年前奪舍改命?”楊波大惑不解。

馬道長攤攤手,說道:“這或許是空間扭曲,時間變慢的原因...”

擦,這麼說我們穿越到大明,又一次驗證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又或者說,咱倆是兩隻薛定諤的貓,狀態未定,生死不知。”

楊波無限悲傷地擺擺手,說道:“別整這些沒用的,再怎麼說,我們都是擼蛇。”

馬一真捋了捋鬍鬚,想要仰天長嘆,可九十度駝背的他卻不容易做到,說道:“這只是個開始,往後怕是越來越兇險了。要知道現在是崇禎元年,咱們的麻煩可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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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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