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見恨晚
楊波被眼前這個老頭的話逗樂了,這位自稱姓馬的華山道士的老頭竟然跟他說:“你穿越了。”
“江湖騙子。”楊波心裏暗罵,真以為穿身道袍,一轉身就變成丘處機王重陽李洞賓了?接下來,就該賣大力丸兒了吧?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罵我是江湖騙子對吧?你是悲催的快遞小哥,一個失敗者。而我是無處安身的野狐禪,大家都是魯蛇,我騙你幹什麼?”
老頭臉上古井無波,他雙腿盤坐,左手拿着一把拂塵,右手捋着鬍鬚,腳邊放着一把青峰劍和一隻包袱。
這人背駝的厲害,後背鼓起一個大包,腰身向前幾乎折成九十度,跟人對視,頭部不得不使勁往上夠,道袍是青灰色的,整體看起來就像一隻坐着的蛤蟆,有些滑稽。
老道拿過包袱,斯條慢理第打開,包袱里有酒葫蘆,羅盤,咒符,硃砂,雄黃.....還有一隻磨得油光鋥亮的銅鏡,加上那把青鋒劍。這個牛鼻子老道的法器還真不少,估計平素沒少招搖撞騙。
馬道長擺了擺手裏的拂塵,拿起那面銅鏡,遞給楊波,仰天長嘆道: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又去向何方?這個問題已經困擾貧道很久了,相信小哥也會有同樣的困惑,你還是用這面面鏡子照照吧。”
“什麼......什麼意思?”楊波接過那把銅鏡,吃吃地問。
這銅鏡造型古色古香,背後有浮雕,上面是祥雲,下面是蓮花,中間一隻仙鶴擺了個金雞獨立的姿勢,做工精美。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這要是拿去古玩市場上拍賣,應該能值不少錢。
楊波正把玩這面古銅鏡,不經意間看到鏡中人,楊波頓時大驚失色,腦細胞瞬間變玻璃態。
鏡中人細皮嫩肉,唇紅齒白,妥妥的小鮮肉啊!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他是誰?
楊波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鏡中人也一樣。
楊波立刻伸手摸臉,他天生絡腮鬍子。儘管沒有留鬍鬚的習慣,但刮過鬍子的臉上總會留下暗青色的痕迹,加之臉型線條分明,這讓他看起來陽剛帥氣,雄性十足。
這張臉可是PUA男的法寶,撩妹的利器。儘管他只是個二流大學的工科男,學校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但天生麗質的楊波從來都不缺女朋友,靠的就是那張臉。
鏡中人也摸了摸臉,這臉鮮嫩的可以掐出水來,嘴唇上也只有一抹淡淡的絨毛,難道是在做夢?
“嘶....”,楊波狠狠地掐了一下耳垂,真的好痛。
難道是這神棍在作妖?楊波抬起雙眼,直愣愣地看着馬道長。
這神棍神態自若,嘴角勾出一道弧線,似笑非笑,眉宇間不乏惡作劇般的揶揄之意。
楊波不由俯身過去,老頭身上散發出刺鼻的味道,是那種酒味和汗臭的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難道我真是穿越了?”
楊波不由驚恐起來。穿越重生,逆天改命?這種事情楊波倒是聽說過,卻從未想到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馬道長好整以暇地拿起酒葫蘆,淺飲一口,吟道:
“仗劍紅塵已是癲,有酒平步上青天。遊星戲鬥弄日月,醉卧雲端笑人間。”
弔詭,楊波大概記得這是一個著名遊戲IP里的台詞,絕非古代名家所做。問題是,這個大明的老道怎麼會知道?
“你...你怎麼知道...穿越不穿越的?”
“簡單,因為我也是穿越者。”馬道長放下酒葫蘆,拂須笑道。
握草,穿越還帶接力的,這也太魔幻了吧?
楊波徹底懵圈了,不由閉上眼睛,用力地甩甩腦袋,不料腦海里卻立時出現了兩個小火人,一前一後,彷彿流星般拖着長長的尾焰,在漆黑的夜空中倏地劃過,最終轟然跌落人間。
轟....轟.....兩聲巨響在耳邊炸起,彷彿身臨其境,楊波不由驚恐地睜開眼,可是楊波看到的依然只是這個駝背老道,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好,現在告訴我,你是誰?從哪裏來?又打算往何處去?”
楊波已經知道他現在是在一條來歷不明的船上,但是怎麼來到這條船上,他沒有任何記憶。
老道跟楊波說起,把他從海里撈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人事不知。是老道用金針施救,他才得以撿回一條命。
楊波,一個大學剛畢業的二流工科男,工作沒多久,就遇到全球大流行的新冠疫情,失業了。
他來自一個小村鎮,父母都是安分守己的小學教師。在這坐大城市裏,他一沒關係二沒後台,還要付房租,沒有工作可不行。只好做起了起早摸黑爆肝快遞小哥。
記憶中的最後一次外賣,他駕駛着三輪電動小車,開的飛快,在一個小轉彎,他迎面撞上對面開過來的一輛大卡車。
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而他關於前世的記憶到此嘎然而止。
楊波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的過往,提起大學時的情況,楊波悔恨不已。
“那時候天天下棋,圍棋倒是下到業餘四段,可學業也因此荒廢了。否則,也不至於淪落到做快遞小哥的地步。”
馬道長聽到楊波說起他大學的事兒,一對長壽眉不由挑了幾挑,眯縫的雙眼閃過一道亮光。
楊波還有個弟弟,希望弟弟比他有出息,將來找個好工作,把父母親照顧好。
想起父母,楊波痛苦得肝都在顫,覺得對不起他們。楊波哀嚎一聲,雙手抱膝,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歡迎來到十七世紀,也許這一次你能時來運轉,找份好工作。”馬道呵呵一笑,說道。
“老馬.....你特么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楊波憤怒地抗議道,沒辦法,同情和安慰從來不是馬道長的強項。
馬道長勃然變色,拂塵一撩,劈頭打過來,斥道:“叫師父,你這沒禮貌的倒霉孩子,遇見我是你的造化,起碼我能做你在大明的領路人。”
“這麼說來,我與師...父....真是相見恨晚咯?”這老道不僅刻薄,還好為人師,楊波特意把師父二字拉長音,以示嘲諷。
“你當我願意收你這個倒霉徒弟呢?這樣一則可以解決你的身份問題,你總不能一直呆在這條船上吧?二則,實話告訴你,我可能真的是.....噓....有人來了。”馬道長突然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這時,船艙外過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影出現在艙門之外,艙門實在太狹小,來人幾乎把光線堵了個嚴實,楊波根本看不清來人的面目。
來人彎腰走進室內,在兩人前方站定,抬手拂了拂鬢邊的幾根髮絲。嚓,來人竟然是個女人。但穿的是男裝,衣服顯然是特別裁剪過,很貼身,衣襟被綳得很緊,顯得胸前鼓囊囊的。
看年紀,不過雙十年華,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眉宇間露出清冷倨傲的神色,腰間掛一柄長刀,臉上略帶風霜之色,還是個冷美人。
馬道長見是沈燕青親自過來,知道船上可能有事發生,早已起身迎了上去。“大小姐,您這是?”馬道長擺了擺拂塵,算是行了禮。
沈燕青一擺手,說道:“貨艙的管事吳元慶病倒了,病得很重,道長過去給他瞧瞧。”
馬道長連忙說,那我們這就去。沈燕青卻站着沒動,瞥了一眼站在馬道長身後的楊波,又說:
“吳元慶病得不是時候,船隊兩日後到港,港口有皮貨商人來提貨,我需要有人把船上的皮貨盤點清楚。這船上識字的人也沒幾個,所以我想道長您是不是....”
說到這裏,沈燕青大概也看出來了,這個馬道長背駝的實在太厲害,怕是應付不了貨艙里的諸多雜事,畢竟管事不僅要記賬,清點貨物很多時候還要攀高爬低。所以語氣猶豫了起來。
“我不行,可我這個徒兒行啊,他圍棋下得好,算力驚人,幾個小賬,有何難哉。”馬道長脖子伸得老長,神色頗有些自得地給沈燕青出了個主意。
“哦...”沈燕青聞言柳眉一挑,這少年圍棋下得好?她爹就是棋道高手,圍棋她是知道的,聽到馬道長這麼說,不由多看了楊波幾眼。
“大小姐別聽他胡說,所謂好筍出好竹,名師出高徒。他不是在誇我,他是在誇他自個呢,善良的人容易被他誇張的說辭所迷惑。”楊波隨口應道,順便損了一把這個牛鼻子。
沈燕青聞言一窒,馬道長掄起手裏的拂塵甩了過去,呵斥道:“劣徒,怎麼說話的呢?”
沈燕青奇怪地看了一眼馬道長,這少年不是剛從海里撈上來?何時起這兩人變師徒了?
沈燕青輕咳一聲,正色道:“如此說來,燕青斷然不敢開口請這位楊....楊公子幫忙了,這要傳出去,說我沈燕青讓一個圍棋高手看管貨艙,讓我沈家如何自處?”
“大小姐言重了,聽師父說,正是大小姐動了惻隱之心,下令放下小船,把我從海里撈上來,加以施救,楊波才撿回一條性命,大恩不言謝。不就是記個帳嗎?這個忙,我必須幫。”楊波信誓旦旦地說道。
沈燕青聞言,不由蹙了蹙眉,這人說話顯得輕佻,不過她確實需要有人接替吳元慶,也不再計較,只是冷下臉,輕哼了一聲。
“醜話說在前頭,船隊到港之前,船上所有貨物都要盤清,留給你的時間不多,楊公子切不可懈怠而誤了大事。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