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恥
夏荷一看到老太君帶着兩位老爺趕到暖閣,便主動推開了門,讓三位進去。
入目的是林姨娘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精氣一般,地上還有一些碎裂的瓷器片,沾染着鮮血。
目光掃到兩位夫人身上的時候,二位老爺都被嚇了一跳,大夫人和二夫人身上的羅裙在腿部那裏沁出一片一片的血紅色,然而兩人就只盯着手中的賬冊,雙目無神。
至於徐南葵則是安然的坐在高座,一手拖着腮,微微的偏過頭,看着匆匆趕來的三人眉目含笑道:“老太君倒是快啊,既然帶着兩位兄長一起來了,便都坐吧!”
老太君看了一眼二位兒媳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心痛的罵道:“當真是作孽啊!”
看着老太君殺人一般的目光,徐南葵全然當做看不見。
許仁和許義是忠勇侯府的大老爺和二老爺,也是徐南葵去世的丈夫許禮的大哥和二哥。
如今兩位兄長自是面如豬肝,目若銅鈴。
徐南葵起身走到二人面前,指着兩位夫人說道:“既然兩位兄長也到了,也省的我再去找二位兄長,想必兩位嫂嫂也算清楚多少銀兩了吧?不若也和兩位兄長說道說道?”
聽到徐南葵說錢財,兩位老爺都懵了,許仁問夫人說道:“夫人,弟妹說的是什麼錢財?”
許義相對而言脾氣急切了一些,看到夫人身上的傷痕和臉上碩大的紅腫,對着徐南葵罵道:“徐南葵,我現在不管什麼錢財的事情,你又怎麼敢如此打你二嫂嫂?今天必然要討要一個說法!”
徐南葵面對盛怒的許義一點也不在意,直直的看着許義說道:“二哥真是好大的威風,你還是問過二嫂到底做了什麼再發火也不遲。”
說著鄙夷的看了一眼這個草包,越過許義走到老太君的面前,攙扶着老太君的手說道:“看樣子兒媳婦體諒婆婆,婆婆是不願意領情了,既然來了,便請上座吧。”
老太君雖然有千般的不願,但是一進來就看到兩位兒媳婦的神態,就知道今天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就跟着徐南葵坐了下來。
徐南葵也不管大哥二哥和二位嫂嫂如果,轉而對着門外的夏荷說道:“夏荷,去把院子封了,任何人不得進入,順便好好安撫族內長輩,從庫房裏面取金瓜茶送過去。”
一直在門外的夏荷應了聲,便關上門走了。
徐南葵看見了老太君眼中的詫異,順帶掃了一眼大哥二哥果然也是帶着一絲驚訝的看着徐南葵。
徐南葵心中好笑,自己早在來之前就已經打聽好了,今日二老爺和大老爺早就請了族內長輩,若是老太君能說得通,自然是最好,免得他們兄弟二人出面,自然是落下一個好名聲。
若是老太君並沒有被兩位說服,那麼就由他們兩人帶頭再請族老出面,也可逼迫徐南葵同意這承爵之事。
可惜再好的如意算盤,也有打不響的時候,徐南葵自始自終都防着這麼一手。
徐南葵也不再和他們有過多的眼神交流,總得給人家夫妻好好通通氣,否則怎麼好做接下來得事情呢。
徐南葵就這麼和老太君坐着,服侍老太君喝茶吃點心,嘮嘮嗑,然而老太君現在那裏還有心思吃這些茶點。
到底是年紀大了,本就耳朵不太好使,加上徐南葵還在旁邊說話,根本聽不見他們四人在說什麼,徐南葵把老太君的焦急看在眼裏,皺起眉頭問道:“老太君,可是這茶點不如意?”
老太君訕訕的說道:“倒也沒有,就是年紀大了,吃不得太多,也聽不得太吵。”
徐南葵撤了茶點,給老太太倒了一杯熱茶,遞到老太太面前,說道:“也是,那便嘗嘗這雨前龍井,潤潤喉嚨,兒媳婦給您說個趣事。”
徐南葵看着二位兄長已經開始翻看賬本,便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開始給老太太說故事了。
“兒媳的婢女向來喜歡收集一些民間故事給兒媳聽,今日便說給老太君聽聽,就當是聽個樂呵。”
徐南葵喝了一口茶開始說道:“說是這城西前兩日發生了一場命案,端是慘烈無比,一家死了整整六口人。”
老太太雖然沒有心思聽故事,但是徐南葵也沒有停的意思,便隨她去了,順帶聽一聽。
徐南葵繼續說道:“我也好奇啊,這皇城中治安本就不錯,哪來這麼大的命案呢?您道是如何?原來啊是家裏的媳婦把兄嫂連帶着老人全給毒死了?”
老太太終於回過味來了,怕是這徐南葵不是想講故事,而是想指桑罵槐,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徐南葵開口,總過是有些事情能聽的,喝了一口茶問道:“然後呢?”
徐南葵掩住了嘴角,輕笑了一聲說道:“我也和老太君一樣呢?這得多大的仇啊?便又問了,原來是那戶人家剛娶了媳婦,兒子就去了,可不新婚小媳婦成了小寡婦,倒也是可憐。”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徐南葵,從她臉上看到的全是笑意,沒有一絲悲涼。
徐南葵接著說道:“至於小媳婦為什麼下毒呢?原來是兄長嫂子都一直也不給這小媳婦好臉色看,把她當牛作馬的,小媳婦生了病,連看病的錢都不願意出。”
老太太眯着眼睛說道:“倒也是過分了,想來這世道也沒有這麼壞的人家,說不定是這小媳婦本身有什麼錯處呢?再說嫁女,總歸有些嫁妝傍身的,這病也看不起了?”
徐南葵心裏唾棄了一口這個老太太,果然不是個東西,什麼人能夠狠下心毒死一家人呢?不過是日子過不下去了,老太太倒好,萬事先問這小媳婦的錯處。
徐南葵面不改色的繼續說道:“這個其中緣由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聽我那婢女說道,卻是那夫家貪墨了小媳婦的嫁妝,已經空空如也了,小媳婦索性就把這一家子都給毒死了。”
老太太看着徐南葵說道最後直勾勾的看着她,莫名的有些心虛,扯出一絲笑容說道:“你呀,還是少聽這些坊間傳聞,這些東西當不得真。”
徐南葵笑笑,點了點頭說道:“老太君說的是,這些就當時平日裏的笑話聽就算了,哪裏有那麼傻的小媳婦,何必用到毒殺呢?”
徐南葵說完就不說了,只是轉過頭看着如今已經心平氣和的兩位兄長,就那麼焦頭爛額的想着處理辦法。
不過當年一百零八台嫁妝,如今去了半數之多,恐怕不是那麼好填補的。
屋內的幾人就這麼各自獃著,誰也不願意先開口,就這麼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夏荷倒是先回來了。
夏荷回來的時候捧着一壺茶過來說道:“回夫人,族中長輩已然全部安排好了,只是奴婢剛才去庫房看了,金瓜茶已經沒了,便擅自用了這雪蓮茶代替了。”
徐南葵帶着抬手吩咐道:“無妨,想必是年份長了,不好找,這雪蓮茶也不比其差,給老太君和老爺夫人都倒上一杯。”
夏荷麻利的給幾位都倒好了茶水,徐南葵把自己的那杯拿着遞給夏荷吩咐道:“本宮這杯就賞給林姨娘了,順便把姨娘扶起來,雖然是暖閣,地上還是有些涼的。”
夏荷把林姨扶着到徐南葵這邊謝恩,隨後安排在一旁坐下。
徐南葵看着幾位都沒有喝茶的意思,問道:“這可是進宮的好茶,涼了可就沒那味道了。”
在座的都聽到了徐南葵剛才說的故事了,如今對着這送上來的茶水,誰又敢毫無顧忌的喝下去呢?怕不是穿腸毒藥。
徐南葵只是遞給了夏荷一個眼色,夏荷立馬會意,把茶水送到林姨娘的手上說道:“姨娘,莫要辜負了夫人的一片好心。”
林姨娘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把茶水喝下去,總歸這位總不會現在就殺了她。
眼看着林姨娘喝了,其他幾人也回過神來了,徐南葵可是萬萬不會做這種事的,她日子過的逍遙自在,光是養的小倌都不知道有多少。
也都陸陸續續的喝下了茶水,徐南葵看着他們喝下茶水,眼中笑意更盛。
毒她是自然不會下的,可是別的就好說了,巴豆瀉藥總歸是讓他們體驗一下五穀輪迴之事。
那可是宮裏傳出來的方子,專門治便秘的,徐南葵有幸了解過,和比開塞露有過之而無不及。
許仁喝完茶,放下茶杯站了起來,對着徐南葵問道:“弟妹,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徐南葵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退,直到變成一張冷漠的面孔,眼中帶着寒芒,起身走到許仁的面前,反問道:“我想要如何?”
徐南葵指着大夫人說道:“動用本宮嫁妝的不是本宮吧?你問我想如何?”
轉手指着二夫人“辱罵本宮克夫的不是本宮吧?你問我如何?”
繼而指着一旁的林姨娘“求着本宮不要拆散骨肉的不是本宮吧?你問我如何?”
徐南葵大笑三聲,指着許仁的鼻子說道:“許禮孝期剛過,逼着本宮同意承爵的是不是本宮吧?你問我如何?”
徐南葵甩開袖子調過頭看着坐在首座的老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不是本宮要如何,是本宮想問問你們到底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