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恍惚間，有人在拍我的背，很輕的拍。我抬起頭，對上了一雙幽深溫暖的雙眸。他沖我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我酒醒了一半，用手戳戳他的臉蛋，又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說道：“真的啊，我以為我喝多了，眼花呢”。

“小姑娘不知道未成年不能飲酒嗎？來喝果汁”。他說著遞給我一杯果汁，自己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打開了一瓶酒自己喝了起來。

“為什麼不能喝，誰規定的，我怎麼不知道，你瞎說的吧”。因為一天沒有吃東西，喝了點酒的確現在胃裏特別難受，這送上門來的果汁，不喝白不喝。

“為什麼一個人跑出來啊，這大半夜的，是不是跟家裏人鬧脾氣了，喝完這杯果汁趕緊回去，現在外面壞人多”。

“那大叔你呢？好人還是壞人？”

“你想把我當成好人還是壞人？”

“那你剛才有沒有給我唱歌？”

“唱過了，你沒聽到嗎？”

“騙人，我沒有聽到”。

“你扒在這裏哭，哪裏能聽得到，這麼晚不回家，爸媽會擔心的。大叔今天就做一回好人，送你回家”。

“我爸媽就在這裏，擔心什麼，才不會擔心呢。”

“你爸媽在這裏？在哪？他們帶你來這裏喝酒？”大叔滿臉不解的四處張望着。

“不是他們帶我來，是我帶他們來，別找了，在這呢。”我拍了拍身旁的行李箱，看着一頭霧水的他。

“你這個小姑娘真會開玩笑，箱子裏怎麼會？”

“我爸媽的骨灰，不過大叔你不介意我帶着這個來你這裏吧，對不起，我實在無處可去，真的，我發誓。”我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不是，我倒是不介意，只是這是怎麼回事，你又怎麼無處可去呢？”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言語有些激動，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我從包里掏出那份報紙翻到那一版，指着那篇文章給他看。他接過報紙看了起來。

“大叔，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就是他們說的那樣，是個不孝的女兒呢，其實我真的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他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爸媽再也回不來了，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你知道嗎，我剛才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就想怎麼沒有車來撞我一下呢，這樣我就可以去陪我爸媽了，可直到我進來這裏之前，都沒有車來撞我，大叔，我真的很想我爸媽，我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等我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躺在了冷冰冰的棺材裏了，沒有人知道我有多絕望和心痛，沒有人知道”。說著我拍在桌子上哭了起來，傷心、絕望、後悔、無助、憎恨的情緒一併在此刻爆發了出來，我不清楚我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講這麼多，但是有些話，說出來就真的沒那麼難受了。

“哭吧，哭一哭，心裏會好受些”。軟綿綿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撫摸着我的頭頂。

慢慢的，我感覺心裏沒那麼難受了，這個溫暖的大手，給了我在冬日異鄉獨自承受苦難的勇氣和溫暖。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對面這個不知姓名，卻讓我倍感溫暖和安全的人。

“大叔，我餓了，有吃的嗎？”

他拿出紙巾幫我擦着眼淚，又問道：“想吃什麼？”

“一碗面，要有肉”，我接過紙巾自己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