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旋轉木馬
“想去遠方的山川，想去海邊看海鷗，不管風雨有多少，有你就足夠；喜歡看你的嘴角，喜歡看你的眉梢，白雲掛在那藍天，像你的微笑……”
桁架搭建的舞台上，幾個小女孩正在跳《你笑起來真好看》。
琳琳是C位領舞，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一個高高束起的馬尾，簡單幹凈，氣質出眾……
才八九歲的小姑娘，已經完全凸顯出容貌的優勢——琳琳的長相完美吸收了小月和方遠的優點，忽靈靈的大眼睛，皮膚白皙細膩，笑起來更是像花兒一樣……
舞台一側，有幾個候場的街舞小男生，對着舞台上指指點點，推推搡搡，不時傳來“方愛琳”的起鬨聲……
遠遠的看着這群孩子，方遠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和小月。
他和小月的人生初見，也是差不多的年紀，也是在這個學校，也是在這個操場，兩人不打不相識，自此開始了愛怨糾纏的一生……
如今，之前破舊的教學樓、煤渣操場早就不見蹤影，他和小月也人到中年，不復往昔……
回首成長之路，儘是茫然孤獨，在這條路上不一定會得到，但一定會失去——失去的越來越多，漸漸習慣，直到某天發現自己一無所有……
“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把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統統都吹散……”
孩子們跳完了，老師組織學生歸隊，琳琳不時扭頭看着方遠，方遠點頭示意讓她放心，自己不會離開。
舞台上，其它節目繼續着，不過三個人已經無心在看。
“看琳琳跳的多好！”還是大亮率先打破了沉默。
“現在的孩子有各種興趣班，都是會唱會跳的，不像咱們小時候……”小月笑了笑。
“我都給錄下來了，回去給二叔二嬸看看……
“我只顧看，忘記錄像了。亮哥，你發給我……”方遠看向大亮。
“怎麼發，沒你的號啊！一走就是兩三年，音訊全無的，哪有你這樣的……”
大亮的語氣有些埋怨，他看了看小月，還是忍住了。
“我發給小月吧，你管她要。”林大亮說著就站了起來，“演出看完了，我也得先走了，還要去城裏談倆項目……”
“亮哥，晚上一起喝兩杯，想和你聊聊。”
“再說吧！還不知道談到啥時候，你先陪孩子吧！”
林大亮說著，快速離開了操場，朝校門走去……
小月一直沒說話，對於突然出現的方遠，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兩年的徹底分離，讓太多的話已經無從說起。
看着大亮遠去的身影，方遠低聲問了一句。
“你們……還沒在一起嗎？”
“你希望我們在一起嗎？”小月語氣平靜，聽不出悲喜。
方遠愣了一下，扭過頭，獃獃的看着舞台上的熱鬧，良久才說話。
“大亮不錯，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值得託付，別再讓人家等了……”
“我知道。”
聽小月應了一聲，方遠的心裏一動，努力保持着平靜。
“小月，咱們離婚快五年了吧？”
“是吧，記不清了，好像結婚不過也才五年。”小月笑了笑，“想想也就十來年，怎麼覺得像過了大半輩子……”
“因為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就在這個學校，就在這個操場……”
方遠正說著，忽然看到舞台前的隊伍里，幾個男孩湊在琳琳面前，推推搡搡的，不知道在鬧些什麼……
他早就看那幾個男孩不順眼了，頓時坐不住了，正要起身，老師已經過去維持秩序了。
“那幾個男孩是個高年級的吧？怎麼老跟着琳琳？”
“沒辦法，長的太招眼，平時我都不敢給她打扮，穿的都是校服。女孩子啊，越大越操心……”
小月嘆了口氣。
“琳琳是好看，越長越像你了，不過比你小時候白點……記得我第一次見你，也就像她這麼大吧？”
“嗯，好像比她大點吧。我小時候可不怕人，誰惹我就揍他。琳琳不行，這孩子敏感內向，就喜歡看書……”
“愛看書？這點隨我。”
“是隨你，這孩子寫作文也行，不用教的，小小年紀就會寫詩了，長大了才愁人呢……”
小月無奈的笑着，方遠有些心疼。
“寫什麼詩啊，女孩子還是不要太敏感了……對了，二寶怎麼樣？她應該比姐姐活潑點……”
“二寶還行，相對獨立點，但都不太活躍，幼兒園一畢業，秋季就該上小學了……”
“真快，二寶都要讀小學了……”
“快吧？你再消失幾年，孩子們都要忘記你了。等會兒去接二寶，說不好她都不認識你了……”
方遠苦澀的笑了笑，千言萬語無從解釋……
——
終於等到琳琳放學，幾個人一起到附近的幼兒園去接二寶。
二寶不像姐姐，她對方遠這個爸爸並沒有太多熱情，只是怯怯的叫了一聲就躲到了小月的懷裏。
小月和老師交流着幼兒園畢業典禮的問題，方遠想要和孩子們親熱親熱，就抱起二寶帶她們去附近的小賣鋪買雪糕，不過剛走了幾米就不行了，只得把孩子放下。
“二寶長大了，爸爸都抱不動了。”
方遠喘着氣，滿頭大汗，心裏卻一片冰涼。
雖然有些時候他都忘記了自己的病，但是終究回不去了——什麼都回不去了，不管健康、生活、家庭還是愛情……
雪糕買來了，方遠遞給小月一根綠色心情——這是以前她最喜歡吃的一款，不過小月拒絕了，因為她正來例假。
“今天不想吃……”
方遠尷尬的笑了笑，也就不再勉強。
當著孩子，小月沒法解釋，她一心想回基地，出來大半天了，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明天一早視頻就要發佈，她必須做最後的把關。
可是孩子們並不着急，一個勁兒的嚷嚷着要去玩廣場上的旋轉木馬……
看着孩子們渴望的眼神，小月不忍拒絕，方遠好容易回來一次，就好好陪陪她們吧……
以前玩旋轉木馬，琳琳一直希望爸爸也在，一家人能一起坐一次，這一下終於實現了心愿。
於是，小月和方遠各自選了一匹大馬，小月坐在前面，方遠坐在後面，兩個孩子分別選了內側的小馬，隨着音樂旋轉了起來……
黃昏時分的晚風，溫熱又微涼，吹在人們臉上，撩起心裏柔軟的憂傷……
華麗的外表，絢爛的燈光，彩色木馬一上一下，彼此追逐卻有着永恆的距離，繞着一個又一個看不到終點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