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置之死地而後生

沈子瑜似被楚心玥的話逗笑了般，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反問道。

“哦，對於有一個犯了錯的丫鬟，爺需要息什麼事，寧什麼人！”

楚心玥感覺自己全身血液在倒流，心跳突突跳個不停，的確，他本就是主子，要處置一個犯了錯的下人，還需要什麼息事寧人，低下去的眼眸微微一轉。

“怎麼，沒話了？”

見楚心玥久久不回，嗤笑了一聲，琉璃的眼眸又冰冷下來，看向步傲兒，“若爺沒記錯你是錦綢院最大的丫鬟，負責購買府中的錦緞，若其餘丫鬟說不知，爺信，可這錦綢院的丫鬟是負責家中一切綾羅綢緞，這府中主子的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最為自知，難道你要告訴爺你獨獨忘了老太君的禁忌嗎？恩！”

聽聞此話，楚心玥的眼眸沉了沉，好大的一個罪名，這老太君雖然不管事了，但卻坐着太皇太后般的位置，別說下人了，就是那幾個夫人都沒人敢不把老太君放在眼裏。要是步傲兒承認自己忘了，豈不就是不把老太君放在眼裏，這罪名比麒麟玉佩來的重的多。

晲斜一眼一旁大汗淋漓的步傲兒才放心，還好步傲兒心思活絡，聽出來這句話的含義，沒有張口着了沈子瑜的道，要不然就真的救不了她了。

“回……回二少爺，婢子不敢忘記這些，只是……”步傲兒頓了頓，眼珠子快速的旋轉，思索着改如何作答，忽的一下，抬頭看向沈子瑜又道，“婢子並不知道這玉佩上刻的是麒麟，婢子雖是錦綢院的大丫鬟，但採購這一塊都是由嬤嬤和小丫鬟去辦，婢子從出生起就沒見過麒麟的模樣，所以婢子只知麒麟是禁忌，卻從未見過麒麟模樣。”

沈子瑜將玉佩的黃色綢帶套着食指，打了兩個好看的圈，才踱步上前，半蹲着，將麒麟玉佩甩到步傲兒眼前晃蕩，“你告訴爺你不認識？呵~要是爺沒記錯，這王府每年都會對所有下人叮囑主子們的禁忌，有些都繪成了圖，在下人中流傳，就是生怕下人不記得，惹了主子生氣，而且負責這活的好像是……步管家。”瞧着步傲兒驚恐的神色，才慢慢起身，居高臨下的晲視着癱軟在地上的步傲兒。

楚心玥也是一驚，以前總是有下人不知分寸的觸犯府中禁忌，小的受罰，大的就喪命，因事情平凡發生，步管家便想出了，將主子禁忌的東西繪成圖，在下人中傳看的事，大夫人雖然不喜歡這種方式，但見效果極為突出，便也就默許了，畢竟要是王府丫鬟奴婢死的太多，對王府的名譽也不好。

但這件事放在下面說是一回事，放在枱面上來說又是另一回事，這二少爺如今無所顧忌的將此事提出，看來是下了狠心，要懲治步傲兒。

還有一事讓楚心玥更為震驚，那便是眼前這個男人，府中人傳言他是一個紈絝蠻橫的主，但如今瞧來，卻不值得考量，她猜這二少爺並非庸才，而是心如明鏡才對。

“你覺得，如今這罪責爺是應該算到你頭上，還是步管家，亦或者去老太君、大夫人那，讓她們加強一下這禁忌圖畫繪製的生動，免得以後眼神不好的下人，再認不得了。”

步傲兒本面如死灰的臉，在聽到沈子瑜要去找老太君時，連忙哭喪着爬上前，磕頭，“二少爺求求您不要讓老太君知道此事，這次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瞧着玉佩好看，一時手賤才見它買下，都是婢子的錯。”禁忌圖本就是下人間的秘密，要是讓老太君知道了，且不說爹的位置不保，就連性命都可能丟掉。

楚心玥看着一臉哭喪的步傲兒，好看的眉頭收緊，二少爺這盤棋下的甚是好啊，將步傲兒圈圈圍住，層層收攏。

捏了捏手心的汗，深深的磕頭行禮，揚聲道：“還望二少爺能看到大夫人的面子上，繞過傲兒姐姐這一回。”

“對，我娘是大夫人的表妹，二少爺你不能就這樣處罰我。”

步傲兒聽楚心玥這樣一說，恍然才想起自己在這府中也算是半個小姐，瞬間底氣也足了，從‘婢子’都變成了‘我’。

楚心玥感覺自己青筋一跳，壓制住想要給步傲兒一巴掌的衝動，這爺本就是橫着走的主，好言相勸都不可能讓他豎著走，她倒好，還去威脅這祖宗，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要不是她以後對自己還有用，真的想幫助沈子瑜一塊兒處理了她。

果然，沈子瑜一聽這話，嗤笑了一聲，語氣降了幾調，“別說你娘是大伯母的表妹，就算是大伯母的親妹，惹了爺不快，照殺不誤。”

這氣場足夠壓死幾個步傲兒了，一聽沈子瑜要殺了她，嚇得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白了一眼暈死過去的步傲兒，轉眼看向一旁跪着的楚心玥，“你可還有什麼話說？”他已經說得這般明白了，明擺着是步傲兒要害她，這個女人卻還是在維護她，真可是姐妹情深。

呵~親兄弟都會自殘，更何況這無半點血緣的‘陌生人’，頓了一下，又道：“今日爺就給你一個機會，說出一個能說服爺不殺她的理由，爺就放了她，否者你就代替她去死。”

楚心玥深吸了一口氣，眸光一閃，“傲兒姐姐不過就是誤買了一塊麒麟玉佩，二少爺就要趕盡殺絕，傳出去，外面人的閑言碎語豈不是壞了沈王府的名譽。”

“她犯的豈止是玉佩之事，被爺抓到死不承認還以身份威脅，說明她打心底就不當自己是下人，背地裏說不定把自己當主子供着，再者，步管家禁忌圖一事，就足以讓她一家以死謝罪。”沈子瑜道。

“傲兒姐姐的母親是大夫人的表妹，所以這一家自然也包含了大夫人，大夫人的夫君又是沈王爺，沈王爺又是您的大伯，這樣說起來，這一家也含有二少爺，二少爺是準備和他們一起以死謝罪嗎？”

楚心玥清明的眼眸直直看向沈子瑜黑沉下去的琉璃眼，瞧着沈子瑜陰沉的模樣，楚心玥心中也敲起了鼓。

沈子瑜眯了眯眼眸，一瞬，嘴角又勾起一絲弧度，淡淡道：“這事要是被扯出，你以為大伯母還會認她這個破落戶的表妹嗎？”這府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能說會道的女人，看來最近他的消息有點落後了，“呵呵~所以這事只要一抖出來，她今日就非死不可了，就算爺不動手，大伯母也會動手。”

眉峰一皺，楚心玥心一橫，冷聲道：“沒想到如此良善的二爺和二夫人，會生出如此冷情的兒子。”

話落，楚心玥便感覺自己身子一空，沈子瑜陰沉着臉，掐住楚心玥的脖頸直接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口中泛出冷厲的話語，“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提我父親了。”

他本瞧着楚心鑰比其他丫鬟伶俐點，才多說了幾句，如今他後悔了，他就該一開始就解決了此事，也不會讓一個無知的丫鬟來揭他的傷疤。

楚心玥拚命的想要拉開沈子瑜的手，這一刻她清晰的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口中斷斷續續道，“放……放……開我，我……我有話……說，咳咳……”

就在楚心玥以為自己快被掐死了的時候，沈子瑜突然鬆開，冷眼的看着楚心玥跌倒在地上，“你最好給爺好好說，不然今日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楚心玥倒地貪婪的呼吸着空氣，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待心中舒坦了些，揉着喉嚨乾咳了兩聲，“不管二少爺您承不承認，傲兒姐姐都算是您的表妹，這事要是鬧到老太君那去，婢子敢保證傲兒姐姐依舊不會有事，步管家最重也就是被罰去俸祿。”

喉嚨的不舒適感還未退下，又輕咳兩聲，道，“老太君雖是重禮法的人，但終歸年紀大了，心中顧念最多還是這個家，這事要是鬧起來，最終傷的還是大房和二房的和氣，老太君是斷然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到時候才會真正的息事寧人，這沈家本就是大夫人在掌管，步管家又事她手下的人，若二少爺大張旗鼓的打了她的臉，二少爺是覺得以後的日子會比現在好過嗎，您倒是有老太君撐腰，可以橫着走，但二夫人呢，如大夫人真的因此事難為二夫人，老太君也不會過多過問這妯娌間的事，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二少爺確定這樣不是又將難題丟給了老太君，讓老太君煩心嗎？”

楚心玥一口氣說完，又輕咳了幾聲，揉了揉自己的喉嚨，不用想這會兒應該已經犯紅了。

沈子瑜沒有說話，壓低着眸子，居高臨下的看着楚心玥，這個女人果真不一般，將這府中的鏈條關係看着這般清楚，看着楚心玥的衣裳，思索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原來她就是這幾日府中下人們就口中的‘土鳳凰’。

忽的揚天大笑，又恢復成了平時紈絝任性的模樣，將手中的麒麟玉佩一甩，便丟進了不遠處的池塘內，瞬間沉入底下，拍了拍手，“大哥的女人果然不一般，口齒伶俐的緊，今日爺便繞過你們，改日再讓爺發現這些東西，十個你也救不了她，你是要去老太君那吧，順便爺也要去，快些起來引路，這個人就讓她躺在這，什麼時候被發現就看她自己的運氣咯。”伸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步傲兒。

楚心玥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心中無奈道：這位爺的性情還真是捉摸不定，前一秒烏雲滿天，下一秒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看了一眼步傲兒，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沈王爺，這個地方是水榭和花園的交集最偏遠的地段，很少有下人來這，今日步傲兒要麼自己醒來，要麼被人發現失蹤，尋到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