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楚心玥的考慮
懷孕！對楚心玥來說是這麼久以來聽到的最為美妙的兩個字了。如果說之前跪在皇后中宮殿宇階下受罰時，她五內如焚心火上澆，滿心滿身都是氣憤不平的話，如今她卻如從寒冬臘月一下子進入了春天，暖和的風莫名的刮遍渾身上下使得她像在冰冷時泡了一個溫熱的澡。
清時還沒走時曾跟她說過，懷孕這樣的事急不得，她之前一年雖然一直盛寵但卻不及陳茗有福氣可以在短短一兩次間就有孕，完全跟她體質有關。一來她原本身子就不怎麼健朗，二來早前受的情毒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從身體裏化解完全。
如今卻突聞孕訊，足見這段時間自己精心調養的結果還是沒有白費的。
楚心玥面上閃着微紅的光，即便因跪了小半日而顯得有一點懨懨無力卻也因那滿面透露的喜氣紅光給掩蓋了。
若非身子骨弱着不允許，只怕此刻她真想跳起來歡呼了。
但是眼下她不僅是身子不允許自己這樣做，現下的狀況也是不允許的。從知道皇后讓她入宮學習禮儀而後又三番五次的陷害的時候她便明白無論出於什麼理由，皇后都不會喜歡她，而且還處處針對她。
這次是發現得及時，若不及時的話只怕自己這孩子也是保不住的。所以當聽聞太醫要去回稟皇后的時候楚心玥便急了，所謂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皇后權大勢強自己小小一個側妃無論有多樣的心機謀算也是壓不過別人的，所以楚心玥並不打算將這件事張揚出去。
當然了，楚心玥在拉住太醫這一瞬的時候也不僅僅只考慮了皇后敵對自己的情況所以不說孕事，也考慮了沈子瑜那邊，原本沈子瑜為太子雖表面風光無限，但私下裏他們都心知肚明多少沈氏皇族盯着這個位置就等着他犯錯拿把柄，而自己這個孩子在他這根基未全穩時來，也並非妥當，她不能讓這個孩子在無聲無息中成為政治把玩的工具。
所以，在一瞬的千頭萬慮之後，楚心玥對那太醫溫和道：“人都說這孕前三個月不宜大張旗鼓，而且我身子弱早前有大夫也診斷過說是不容易有孕的體質，所以我還是想再多些日子真正確實的時候再跟大家宣佈，也免得大家失望，所以還望大人千萬在皇後面前替我保一下密，這事就由日後我與太子親自說與皇后聽吧。”
楚心玥說得溫和有禮笑容有加，而且說話間也向浮萍遞過一個眼神，浮萍忙從袖中拿出一個金錁子來塞到那太醫手心，那太醫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側妃思慮得對，倒是在下魯莽了。”
太醫也不傻，在宮中行走這麼多年，宮妃們在葯食孕事之間玩的各種把戲早就熟門生巧，所以不管楚心玥心中究竟是不是真那樣想的，但既然於自己無什麼利害關係，而且還有錢拿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浮萍快好生送大夫出去。”
浮萍得了令便給太醫指着路出去了，而另一頭楚心玥偏頭向那邊榻上歪着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賀光看去——
這個人向來是浮誇慣了的，且今天在自己受罰的這個當口竟然莫名來了皇後宮中，說沒有貓膩楚心玥才不會信呢。只是楚心玥拿不準這個公子哥究竟是跟皇后狼狽為奸呢還是被皇后利用呢？！
但是楚心玥心中明了，這個賀光並非面上瞧着那般不堪和愚蠢。因為就在她跟太醫打着商量要太醫幫忙瞞下懷孕之事時，賀光的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而且看向她的那種眼神活像是驚出了天雷一般。
“我不知道皇后是如何跟你說的我。”楚心玥開門見山，“但我今天還是要跟你講清楚，我和子瑜情深似海是絕不會有半點偏倚的。”
“我看得出來。”賀光本來就不傻，那日聽了皇后的話也並非就全信了，雖然心中掛着楚心玥那張驚艷絕倫的臉但回去之後他還是又私下打聽了一下有關沈子瑜的事情，沈子瑜如今的名聲原就在風口浪尖中，他的各種逸事自是不少，但在那些貴女貴婦中他所聽到的無不是太子不喜正妃只對側妃鍾情這樣的話。
而今見楚心玥得知自己懷孕時那種表情他也證實了這一切。
這也是為什麼他從剛才便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原因，本來還以為可以有點機會，但當證實這一切之後加上楚心玥懷了孕知道事情是註定泡湯了，他也不會刻意跟太子糾纏不清成為皇后的刀。
但他還是有些不甘的，畢竟難得遇到這麼一個妙人兒。
“但我今天還是要做兩件事。”楚心玥輕輕從床上撐起手來看着賀光道，“第一是感謝你今天及時救了我……和我的孩子。”
賀光見她左手輕輕撫上小腹滿眼的寵愛神色，賀光別過頭去枉嘆一聲卻未言語。
“第二是想求你一件事。”楚心玥繼續道。
賀光不僅不笨還很聰明，聽了楚心玥的話他從榻上跳將下來，立身撣衣詼笑道：“放心吧，雖然皇后是不喜歡你，但是我喜歡你，既然你樂意你開心我自然也不想看你難受。懷孕的事你自己若不說我保證守口如瓶。”
“多……”
楚心玥原想說一句多謝，賀光卻擺了擺手，挑着眉頭一臉的不悅道：“謝就不要說出口了，要知道你是我看上的僅有的幾個女人之一，卻是唯一一個沒能得以手的女人，所以爺現在心裏好不痛快，走了。”
說罷賀光便掀着衣衫大步流星看似一陣風般飄然出了屋，楚心玥卻在身後低低的笑了笑，其實真小人比偽君子倒可愛得多。
……
太醫在皇后那邊只說楚心玥是因身體太弱氣血不足才致暈倒並沒有其他，皇后也沒有多言便放了楚心玥回去，只是賀光來了一趟皇后中宮卻連皇後面也沒見就走了，皇后甚是疑心。
皇后一疑心自然便要行動一下，於是便讓陳茗務必留意楚心玥回府的一舉一動。而知道楚心玥今天在宮中受了罰，陳茗也自然要表示關心，楚心玥一回來便到倚月院裏坐了足足一個下午的時間，軟磨硬泡卻也只是楚心玥疲乏不堪身體不支之類的理由，並沒有其他。
楚心玥沒有告訴陳茗，甚至沒有告訴後來拿着補品來看她的倪敏。她知道這件事在胎根未穩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晚上沈子瑜問及白天在皇後宮中的事情時，楚心玥也只照着太醫給皇后說的那一套詞搪塞着沈子瑜，她原身體就不好，太醫也不是萬能的，她倒真是懷疑自己身體裏的情毒到底清除乾淨了沒有，所以在沒有十分把握之前，也實在不想沈子瑜失望。
對此浮萍倒是鼓着腮幫子對楚心玥表示了極度的不滿，楚心玥卻只笑叮囑她務必也要一樣留心保密，畢竟從嫁進沈王府開始，她身上的不順事已太多太多，實在不能再折騰了。
之後的幾天倪敏日日都往沈王府來，跟楚心玥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衣服要穿一樣的，連髮釵也要分着一人戴一天。
這天午後，楚心玥喝了浮萍熬上來的安胎藥便入了裏屋沉沉的睡去了，倪敏來時她早已細酣入夢，倪敏便也沒有打擾她，退出倚月院的時候卻又正好遇着沈子瑜拿着一大捧剛從園子裏摘來的洋甘菊笑嘻嘻走來。
“喲，這麼寵你家小玥玥啊。”倪敏雙手背在身後一臉戲謔地瞧着沈子瑜。
倪敏這些日子來的時間勤兩人也早就相熟，所以沈子瑜倒也半點不害臊，只道：“她最近總是昏昏沉沉沒什麼精神飯也吃不了幾口，所以屋裏時刻換頭上結鮮花總讓人提神歡心些，倒是公主日日來給她開解。”
“你這話莫不是嫌我來得勤了，霸佔了你家小玥玥。”倪敏挑眉，隨之又道，“唉，說起來我記得很小的時候你母親跟我母妃還是好姐妹呢，只是後來你娘跟我娘都紅顏薄命，我們一個在宮中一個宮外再無什麼交集才淡了來往的，如今好不容易有個聯繫竟嫌棄我來勤了。”
“瞧公主這話說的，我若有半點這樣的想法便叫我日後千刀萬剮受人迫害不得好死，這總行了吧。”
倪敏噗嗤一笑，推搡了他一把，只道：“傻啊你，你娘本已是受人迫害而死何必還要再拉上你一個，是想讓她九泉也不得安寧不成。”
沈子瑜原本和親的笑容的臉上突然陡的一凝，就如夏天原本還陽光鼎盛的燦爛天空卻突然一道陰風吹來，烏雲遍佈，雲雨將作。
“你方才說的什麼？誰是受人迫害而死。”沈子瑜的聲音一下子猶墜千屋冰窟冷寒至極。
倪敏臉上洒脫的笑也一瞬凝住，顯然是被他的表情給嚇倒了，她吱唔了一下：“那個你，你娘啊，你，你原是不知道的嗎？”
倪敏只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踩到了什麼空陷之地讓她自己一墜再墜，而沈子瑜卻突然拽了她的手道：“走，我們書房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