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元家祠堂事件5
如果是別的富二代,估計見到這樣的摳腳大叔只會搖頭避開。但是周景森是什麼人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森少啊。這都窮講究的話,他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了。
“老校長,我這有兩包好煙,你試試!”他輕鬆自然地走了過去,把煙往桌面上一放,還往前推了推。我也趕緊跟在他身後,禮貌微笑着。不得不說,就人情交際這方面,我是真比不上森少的。我就適合躲在電腦屏幕後面,編編故事,騙騙人。
老校長抬頭看到他,趕緊放下腳:“周,周廠長啊。”剛才介紹人的時候,對於這個當場拍板,捐了個戲台的人,村長當然要問問森少的錢來的正不正。我也只能介紹說,森少自己開了個改裝車修車的小廠。村長就把森少定義為周廠長了。
森少笑得有點尷尬,估計他也是今天第一次被人稱為周廠長。我就更囧了,剛才我要是跟他們說,森少開了家私人會館,餐飲行業的。那這些人會不會叫他“周老闆”呢?
“老校長叫我周老弟就好。”森少拖過椅子,就坐在了老校長面前,“老校長是不是也知道當初勘探隊的事。”
剛才,老校長的反應就不對。一開始介紹人的時候,他還很活躍,笑着聊着。一說到勘探隊的事,他就一直不說話,沒多久,就這麼找借口走了。
老校長看看我,再看看他,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道:“元宵也算是我們家族繼承人,上族譜,有胎記的。嘖嘖,這事,嗯。”
老校長起身,給我們倒了兩杯水,就把紙杯放在了辦公桌邊上。只是我心裏在嘀咕着,剛才老校長摳腳的,好像就是他拿着水杯的這隻手吧。
森少給老校長點上了好煙,又等了好一會,老校長才嘖嘖幾聲,說道:“我年紀比他們都大。明年就退休了。有些事,老一輩的人記得,但是說了也沒人信。有些是不能說。要不是你們來問的話,我也不願意回想那些事了。但是這再不說,就要真帶到棺材裏去了。”
接着,老校長給我們講了當初的事。
到底是哪年,老校長也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那時候他不過是七歲八歲的孩子。那時候,村裡確實來過勘探隊,他們都穿着那年代的工裝,帶着五角星的帽子,口袋有筆記本有筆。到底是不是國家勘探隊,他也不知道。那年代,就是民間也有這麼穿着的。那是屬於那個年代的流行元素。
一共來了多少人,老校長也不知道,只記得,人還挺多的。他們就住在原來的村委小樓里。原來的村委小樓早就倒了,就在現在的小廟旁邊。他們還在小廟邊的圍牆上,刷上他們的名稱“龍屯村地質勘探隊”。
他們白天到處勘探,村裡很多石板路邊被他們打了洞,晚上他們就在村委的大教室里,統一上課。
有一天,勘探隊在幾個元家人的帶領下,進山了。下半夜回來的時候,勘探隊死了好多人,屍體都是用竹子架着手,綁在一起抬回來的。就跟趕殭屍一樣。而元家的人一個沒事。
具體發生了什麼,那時的老校長只是個孩子,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勘探隊跟村裡人起了衝突。在衝突中,一個元家人死了。當時守宗祠的老頭,就讓勘探隊留下一個女隊員,做這村子裏的媳婦,補夠256的人數。還保證,留下的女人,是正經媳婦,看上誰嫁給誰,不會被村裡為難。
勘探隊怎麼可能同意?他們就被村裡人圍着扣留了下來。對於老一輩來說,龍屯村元家族譜上,256個人這個人數,很重要,絕對不能有差錯。
幾天之後,又死人了。具體是怎麼了,老校長也不知道。他從學校里回來,就聽大人說,是傳染病。勘探隊有好幾個人被傳染了。一個個脫皮,渾身就跟血葫蘆一樣。
縣裏有民兵下來了,勘探隊那幾個人被接走了。村長和守宗祠的老頭都被叫到縣裏去,到底去了哪,沒人知道。
等回來的時候,那村長什麼也不願意說,守宗祠的老頭已經瘋了。
再後來,一夜之間,勘探隊的人都走了。他們所有的東西,所有的資料,甚至包括之前他們來的時候,那些文件都不見了。就連牆上他們的標語,也都被砸了。一切的一切,關於勘探隊的一切,就在那一夜之間,都消失了。
聽大人說,是一輛解放卡車來,把他們都接走了。
老校長把燃到海綿頭的煙頭放在了一個紙杯里,才說道:“知道這些事的人,至少也有六七十了。這幾年,村裡走的老人比較多,全村這年紀的,估計也就還剩下不到十個。再加上一些人已經被接到外面跟孩子們住了,有些身體不好的,也不會說這些。能跟你們說這些的,也只有我了。”
從小學裏出來,我們的心理都很沉重,誰也不願意說話,這麼多是信息一下彙集在一起,讓人呼吸都困難了。
還沒回到小廟那呢,就看到米蟲跑了過來,叫呼着,讓森少趕緊給他開下車門,他要拿衣服,去游泳。
“幹嘛呢?好好說話。”我說著,那人都興奮地話都說不清楚了。
“就那邊村邊,山腳下,泉水小溪啊,很多孩子都在那裏游泳的。趕緊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興奮了。就這氣溫,昨晚上就沒能好好洗個澡,一身臭的。我轉身就對森少叫着:“上去溫泉酒店的時候,我的泳衣好像還丟你車上呢。”
森少對我們笑笑,也任由着我和米蟲,一人扯着一邊手的,把他往車子那邊拖去。
到了地方一看,別說,這還真是個好地方。就綠油油的山腳下,一個大石頭圍起來的山泉,不停冒着水。而外圍則由兩三道石橋把水攔住了,成形了好幾個小小的池子。最接近泉口的地方歪歪地豎著牌子“飲用水資源,禁止洗手洗a腳”。外面着這些小池子,卻已經泡着十幾個孩子了。甚至就連一些大男人也在教着自家孩子游泳。
雖然是下午正炎熱的時間裏,大山卻擋住了陽光,讓這場地格外涼快。
米蟲是一點不含糊的,一個跳躍就砸了下去,引得那些孩子們哇哇大叫着。
森少也下了水,他那身鼓囊囊的肌肉,加上沒有泳褲,就穿着緊繃的內褲,讓不少人都看了過來。他卻一點不害羞的,下了水,還一口氣就潛了下去。
村裏有些孩子不服氣了,跟他這個外來人比賽了起來。什麼閉氣,游泳,到最後,一群孩子狗刨着圍向他,讓他教潛水。
我也不知道,這村裏的女人會不會來這裏游泳。但是卻有好幾個爸爸在教着自己家的小閨女游泳呢。我也就沒害羞地下了水。就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泡在水裏,看着不遠處的荷花田,好一會才低聲自言自語着:“青山綠水,真美啊~”
最後一個“啊”那是我尖叫的聲音。我在水下的腳,被人輕輕扯了一下,我慌得整個人都抱住了岸邊的大石塊了。隨着我的聲音,森少從水下冒了出來,抹去臉上的水跡,就坐在我身邊。
“鄉村生活,就是美啊。哎,元宵,你想不想回來這裏住?”
“回來,就沒飯吃了。我家也沒田地,沒果園的。以前總以為還有房子,這次回來看,就連房子都沒有了。”
“不想回來?”
我搖搖頭:“習慣在城市裏的生活了。回來這兩天都覺得麻煩。而且,你們有錢人到農村來生活,那是享受人生。我們這些打工的,每天為那點薪水努力着,一點享受的念頭都沒有,只想着,在城市努力打拚,下個月的薪水能多幾毛錢。”
米蟲突破了孩子們的包圍,也坐到了我身旁來:“元宵,我覺得你老家挺好的。風景好,空氣好。我還拍了不少好圖,都是主編喜歡的那種調調。說不定,你以後老了,就會喜歡這裏的生活了。”
“行啊,等我七老八十的了,我就回來看看風景,呼吸新鮮空氣,再守祠堂,一個月拿點那豬肉的錢。森少,到時候,別忘了來看看我,給我送點好吃好喝的來。”
周景森哈哈大笑着,看看四周遊水的人,都是些沒上小學的孩子和幾個老爸。估計要等再晚些,那些上學的孩子才會過來。他問着:“怎麼就沒幾個小媳婦,大閨女的來游泳呢?”
“你當是大城市的游泳池,還是海邊呢?”
“來幾個像你這樣的,再穿個比基尼......”
我濕漉漉的手推開了森少:“你這人都什麼思想啊?像我這年紀的,都在外面打工呢。”
“我能什麼思想?”森少也用一隻濕漉漉的手,直接攀在了我肩膀上,“就是想看看你們的那個什麼胎記。還沒好好見識過呢。”
那種濕漉漉的大手,擦過皮膚的感覺,讓我有種莫名的緊張。我趕緊轉到了米蟲那邊來,對着他“呵呵”兩聲。這不轉頭還好,一轉頭,就在清澈的水下看到了周景森那一身肌肉,加上那啥,嗯,那啥
這水怎麼就這麼清澈呢?色女思想要改改。
從小溪邊回來,我們就打包着東西,準備離開龍屯村了。之前是計劃,是去找守宗祠的老頭再談談。但是現在有了老校長的話,估計那老頭的信息也不會太多了。乾脆就趁着天還沒黑,那些花腿大蚊子還沒出來,趕緊跑了吧。那種大蚊子,我們是不敢再領教了。
越野車就這麼慢悠悠地朝着村子外駛去。在經過村裡小商店的時候,那肉攤上的胖老闆喊着:“那個就是,那個,那個,元海宏的閨女!元海宏的閨女,等下!有你包裹!快遞!”
森少停下車子來,我從車窗伸出頭來,疑惑着問道:“我的快遞?”我來到龍屯村,前後就兩天,這快遞竟然能寄到這裏來?神奇的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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