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元家宗祠事件1
車子從浮生地下停車場開了出去,朝着我小叔的家駛去。
我小叔是個銀行的信貸員,時不時要出差的那種。他們的工作時間,並不想坐櫃枱里的人被限制,相對比就自由了很多。這讓我們找去的時候,他正好在家裏炒菜呢。
我當然不會空手上門的。我是兩手拎着水果,走在身後的周景森還拎着一袋子煙。我原來是想着,就買點水果就好了,但是沒想到周景森會在旁邊的煙攤上,直接買了兩條好煙。那個牛逼得不得了的森少,竟然也有這麼煙火氣息的一幕。讓我驚訝得不得了。
小嬸招呼着我們上桌,小叔也笑眯眯地上菜。相互介紹之後,小叔還是老本行的,開始說貸款的事情,特別是對周景森這修車行老闆,那是他的隱形客戶啊。吧啦吧啦的,給小叔說三個小時,他都能不帶重複的。
我幾次想插話,愣是沒法說。周景森在答應了小叔,找個時間讓他修車廠看看,特別是發展業務的資金方面問題,兩人可以好好談談之後,我才有機會說說自己今天來的事情。
“小叔啊,我今天來,是想問問我爸當初的事。”
小叔起身說道:“我去尿一個再來。你爸的事情,不急,慢慢聊。”
小叔一離開,周景森就靠在椅子背上,側過頭。因為小嬸還在呢,他只能有傾過身子,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叔厲害啊,就跟我們廠里那個誰的媽媽,做安利的,有得比了。”
我也挺尷尬,終於等到小叔回來,進入了正題。“小叔,我爸離家出走的前前後後,你能再跟我說一遍嗎?”
“怎麼問這個?這不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嗎?你爸都報失蹤那麼多年了。好像已經可以報死亡了。你去派出所,申報死亡。老家那邊要是還有什麼繼承的話,我回去幫你說。”
“不是這個,小叔。”我緩緩吐了口氣,在這個世界上,好像已經沒有人在意我爸這個人了。只是我還是想找到他,問問他當初為什麼要丟下我和媽媽。我說著:“我最近見到一個親戚,人家問起,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那時候我在高考,什麼都不知道。我這不是,怕老家的人說我不孝順嗎?”
“什麼孝不孝順的。你就我一個親戚了。老家那些人,你都不用管。”
“哪能再跟我說說嗎?小叔,我這也工作穩定了。你看這……”以前是怕耽誤我高考,再後來是怕耽誤我上大學,再接着,時間長了,誰也不願意再提我爸的事情了。
小叔還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始說的。他也是正在上班呢,接到電話,我爸非要他出去見一面,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
小叔是剛出銀行大門,就看到蹲在地上抽煙的我爸了。我爸那時候感覺很疲倦,眼眶也特別黑。
我爸跟小叔說,他收到一張照片,是后腰有家族紋身的屍體。照片背面有地址,他想去看看,認屍。不管怎麼說,有那個紋身,又能把照片寄到他那裏的,肯定就是自家親戚了。小叔也問了,照片上的是誰?如果是老家的人,那麼怎麼沒聽老家的親戚說起過呢?我爸說,他也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要去認屍。最主要的是,我爸想去找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我問着。
小叔嘖嘖嘴:“他也沒跟我說,就給我看了看他的后腰。”小叔說,我爸的后腰,那紅色紋身的笑線條,散了。到現在他都還記得我爸后腰的畫面。胎記散了,成了一團紅色。就像被人打過後的淤傷。而那上面分明就有一個針孔的痕迹。
“我爸被人打了?做非法人體試驗了?”我急着問着。
森少拍拍我手臂:“在國內,這個可能性有點低。”
“后腰,針孔,我爸就算身體扭得過去,也沒辦法自己那針頭扎自己的胎記吧。”我急着對他說著。我心裏幾乎都已經確定了這個想法畢竟要知道,我爸在失蹤后的一段時間裏,甚至被人當神經病關在愛心醫院裏。
小叔繼續說著:“以前我小時候在村子裏的時候,老人家就說過,我們家裏人,后腰上的胎記絕對不能受傷,要是傷了,那就是傷到骨髓里,會死人的。”
“有人試圖用打散胎記的方式,來殺我爸?”
“也不對!我前幾年還聽說,村裏有個男人騎着摩托車翻下田裏。后腰的胎記直接被刮沒了,人還不是好好活着,天天下田都沒問題。你爸這事啊,誰也說不清楚。他也就是給我看了那后腰,就說要走了。趕着時間過去看看呢。也沒個交代,我那時也還在上班,也走不了。要是知道你爸後來會失蹤,我肯定拉着你爸不讓他去了。再不行,也會好好跟他說清楚。”
小叔也是因為那時候沒有攔下我爸,才一直對我和媽媽心有愧疚,也就一直沒有跟我說這些事。
從小叔家出來,我就接到了禿頭主編的電話。在手機那頭,禿頭主編說著:“你最近在忙什麼呢?辦公室里,人影都見不到一次。”
“我,我在外面聽故事呢。老總,我明天肯定去上班。”說完還要呵呵笑幾聲。
“明天啊,大後天都是雜誌定稿的時間了。你說你能不能有點責任心,你那板塊是要開天窗嗎?明天你認來不來我不管啊,你把雜誌稿給我交上來就成!”
“噠”主編掛斷了我的電話,這就是一個死命令。我要是交不出稿,我就完蛋了。別說小編竟會編,那也要會編才行吧。
一抬頭,就看到人家森少靠在車門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我苦笑一聲:“還是你好吧,自己當老闆。吃飯有專門的廚子,洗衣服都有專門的阿姨。”
“要我跟你們老闆說一聲嗎?他應該會賣我這個面子。”
“不用了。我能搞定的!我明天……想回老家。我帶米蟲一起去,我們老家,好好找找,能找到不少傳說故事,風景也好。”
“那就是個遊玩的好地方了。算我一個!”
我是愣了一下,這幾天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也幫了我不少忙。只是我們算來只是認識的朋友,怎麼能一直讓人家當司機呢?“不用,我自己能行。謝謝你了,森少。那個,這幾天,一天一百塊的司機薪水,我一會微信上轉給你吧。”
周景森看着我,臉上一下冷了下來。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他這是人設秒變?我有些不安地想要解釋什麼,但是他卻上前一步,靠近我了,低聲在我耳邊說著:“明早八點,在你家小區大門等我。”
淡淡的煙味,混合著那好聞的香味,還有這曖昧的暖意,然後我就點點頭,看着他開車離開。
好一會,我才回過神來,看着那遠去的車屁股,吐了口氣,低聲說著:“我中邪了?!”我攔下了一下的士,報了我家的地址,就在車子的搖晃中,回想着剛才的感覺。前幾次,他也有這麼對我說話的。那種香味也不是每次都能聞得到。只是好像每次聞到,聽到他這樣說話,我都會有那麼幾秒的放空狀態。感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完全的放鬆,完全跟着他的節奏走。甚至好幾次都直接那麼睡著了。
以前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這次,我明明是拒絕他的,很明顯的拒絕了。卻又那麼輕易地接受了他的提議。
回到家,我趕緊給米蟲發去了信息。
“親愛的米蟲同學,有沒有什麼香味能讓人一聞了,就覺得想睡覺,或者是迷糊着跟人家走的。”
手機那邊,米蟲依舊是秒回。他那人,好像是永遠都捧着手機的。“親愛的元宵,你是被人用迷香放倒了嗎?失身了嗎?”
“滾一邊去。我就是好奇問問。”
“是那個跟你零件不匹配的大帥比嗎?”
“別跟我提那梗!到底有沒有?”
“當然有,你不會是想在黑市上買點葯,把那個大帥比給搞定了吧?元宵,你太牛逼了。”
“掃掃你的齷齪思想。我很認真的。只是我感覺,那不是黑市上的那種葯。它能讓我一下就放鬆下來,冷靜下來。帶着淡淡的香味。”
“什麼?”米蟲還發來了好幾個恐怖的頭像,“被人搞定的是你!難怪你這兩天沒來上班。恭喜你了,只是那男人那麼高大,你確定你們零件匹配上了?”
我丟開了手機,我拒絕跟米蟲聊天!
第二天一大早,在我背着包下了樓,準備回老家的時候,就看到了米蟲在我們家小區大門前,啃着包子對我笑着呢。他說,作為實習生,禿頭主編讓他跟着我兩天,跟我學習怎麼從生活中找到題材。
這不就是怕我交不出稿嗎?
米蟲樂呵呵地給我遞着包子:“我們去哪?我特別願意跟你出差。上次跟你出去還有溫泉酒店,這次我們去的地方,肯定也是個好地方吧。”
我接過包子,給他一個白眼:“去我老家!走吧,長途汽車站!”
不對!好像有什麼不對!我突然沒來由地心跳加速,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那種心悸的感覺很明顯,腳下卻不願意走。“我好像,”我做了個深呼吸,我昨晚上就做出決定了,我要自己回老家,我不跟周景森一起。但是現在,我有種感覺卻挪不動腳。心裏一個強烈的念頭,讓我在這裏等他,八點一到,他就會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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