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娘家巨變
閨蜜看出我的心結,開始耐心做我的工作,“語嫣,你不可能以一種自然方式結束一生,以後還要承受病魔的折磨,並且不能自理,身邊必須有親人照顧呀。”
我心裏一沉,聯想起社會上聽聞的一些空巢老人,由於沒有人關心,死在家裏好幾個月,都沒有人察覺。難道我的命運會與那些可憐的老人殊途同歸嗎?我不寒而慄。
我聽從了閨蜜的建議,幾天後,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回鄉的征途。
公司當時很有人情味,主動給我長長的病休假期。我心裏清楚得很,當時我算是臨時工了,人家老闆深怕我因為病倒在工作崗位上而敲詐一筆錢。我心裏還清楚,這個病假我要休到底了,再沒有返回工作崗位的可能。
閨蜜把我送到車站,我拉着她的手垂淚表示,回到家后,一定想辦法還錢。那個時候,她是我唯一的債主。
閨蜜黯然落淚,“語嫣,我不讓你還那點錢,只求你能夠平安。”
這個時候,任何的祈禱都是徒勞的,任何的祝願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我發出無奈的苦笑,與閨蜜灑淚告別。
在火車上,我望着車窗外轉瞬即逝的景色,勾起了煙花易冷、紅顏薄命的無奈。多少年前,我懷揣着夢想和憧憬離開家鄉。如今,我帶着一身的失和悲慘奔赴了生命的起點,並把它視為生命的終點。這算是葉落歸根嗎?
經過一小天的旅途奔波,我克服身體種種不適,終於踏上了家鄉的土地,我的心碎了,在熟悉的鄉情環繞下,愴然淚下。我回來了,要把這塊生我養我的土地上作為靈魂最後的歸宿。可是,這裏容得下我嗎?
當我推開娘家的院門,頓時驚呆了,以前破落的景象煥然一新。那幾間破房子不僅修繕一新,就連地面也鋪上了紅磚,一派欣欣向榮。
我低落的心情為之一振,意識到弟弟有出息了,把家治理得有模有樣。唉,他已經結婚了吧?一直沒有聯繫我。而我,因為當初沒有滿足他的請求,又鑒於這一年來不幸的遭遇,無顏再面對他。可是,目前無助的我又不得不奢望他賜予我一塊棲息之地,讓我走完人生旅途。
爸媽對我突然出現,顯得無比錯愕,一個個怔住了。
我難掩內心的激動,撲到了媽媽的懷裏失聲痛哭。此時的我多麼希望親情的眷顧呀。
媽媽沒有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哪怕令人失望的我。
她一邊安撫我一邊好奇道:“閨女,你咋回來了,發生啥事了?”
我在這個時候,還不方便把自己身患絕症的事實告訴她和爸爸,深怕他們接受不了,只能避重就輕,“我離婚了,想回家住一段時間。”
媽媽與爸爸對視一眼,才遲疑道:“那個男人不是個東西,離了也好。”
“媽媽···”
我總算得到親情的安撫,有些情不自禁。
爸爸這時過來接手我提的行李箱,“閨女,別難過來,快進屋吧。”
我本打算把隨身行李放回我的閨房,可媽媽說,“你原來住的房間已經被小軍改成新房,他和娟子住着呢。”
我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了,弟弟原來一間房根本不夠住,才把我原來住的房子打通了,合併成一個新家。弟弟這樣做,無可厚非,我畢竟是潑出盆的水了,在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我該住哪?難道要跟爸媽擠在一起嗎?
“爸爸,小軍不是住工地嗎?我能住他的房間嗎?”
我實在不想跟爸媽擠在一個屋裏,讓他們覺察到我每天夜裏失眠時的痛苦。
不料,弟弟的新房門被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年輕的女人,她看上去二十多歲,一副女主人的派頭。
我跟她足足對視好一會,才驚疑道:“你是娟子吧?我是小軍的親姐姐。”
這個女人正是我的弟媳娟子,可她面對第一次見到的大姑姐,顯得出奇的冷漠,對我的話充耳不聞,而是直接懟我媽媽,“媽,我喜歡清靜,不希望外人打擾。”
媽媽沖她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回屋吧,別動了胎氣。”
弟媳再沒有看我一眼,一扭屁股,返回她的房間。
我杵在那裏,尷尬極了。
媽媽二話不說,捅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後跟在提行李箱的爸爸身後往他們的房間走。
我強忍辛酸的淚水,向爸媽的房間邁出沉重的腳步。
爸媽的房間比較大,除了卧室,還有客廳以及一個儲物間。我一個成年女人跟爸媽共處一室,自然不方便,於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儲物間,探進腦袋一看,裏面都是破爛,且掛滿了灰塵。
我回身央求爸爸,“麻煩您把這裏面的東西收拾出來好嗎?”
爸爸很詫異,“姑娘,你要幹啥?”
“我想住在這裏。”
媽媽在旁唉聲嘆氣,“傻丫頭,這裏面整日沒有陽光,又陰又潮,能住人嗎?”
我淡淡苦笑,“沒事。我能克服。”
她狐疑的眼神盯着我,“難道你要在家裏常住?”
“哦,我請了長病假···您看···”
曾經是這個家小公主的我,即便面對可以撒嬌的爸媽,也變得低三下氣,這個家的氛圍明顯不同了。
爸媽相互凝視,眉宇間充滿了猶豫。
我心裏一酸,“如果不方便···我可以走···”
媽媽頓時嗔怪道:“你說啥呢?這是你的家呀!”
“家?”
我再一次流下了苦澀的淚水。
爸爸不辭辛苦,幫我把那間又暗又潮的儲物間收拾出來了。我怔怔地地端着這個小窩,難道它會是我的最後歸宿嗎?
當一個人接近死亡時刻,即便再樂觀的人也難免表現出傷感和悲催,更何況我一個脆弱的女人。
午飯的時候,弟媳並沒有過來,好像天生討厭我這個大姑姐。媽媽小心翼翼把飯菜端過去,就像伺候一個少奶奶。
我根本沒什麼胃口,對於一個等死的女人來說,就算是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也食之無味了。
“閨女,你咋不吃呀?”
“我沒有胃口。”
“我看你的氣色很差,到底得了啥病?”
“我···”在這個節骨眼,我能說實話嗎?“我患了抑鬱症。”
媽媽似乎明白了,不由嘆息道:“都是那個男的給害的吧?唉,你的命苦呀,居然攤上一個那樣的男人。他第一次來咱家,我就發覺他為人不地道,簡直是牛氣衝天。他肯定給你不少氣受吧?”
我的傷疤再一次被無情揭開,捂臉痛哭。
媽媽和爸爸都緘默不語,對於他們的親閨女的遭遇無能為力,只能相互搖頭嘆息。
媽媽等我情緒穩定一些,主動談起了弟弟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