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行路瘋子陷囹圄

第7章 西行路瘋子陷囹圄

長江北岸通往宜陵官道之上,一輛帶蓬馬車,‘咕咕嚕嚕’行進之中,車后揚起陣陣塵埃。

小瘋子揚鞭駕轅好生愜意,不時打的鞭響連連,口中‘駕駕’喊個不停,乍一看倒是個駕轅老手。

篷車中冰清仙子穩坐其中,心事卻更是凝重,心中狐疑不定,一直猜測此子到底是何門何派,身懷武功,醫術超群,與哪長江幫好似淵源頗深。要不然長江幫怎會贈送金銀若干,安排馬車西行宜陵,再棄車登船,直至涪州。

此子行事乖張,瘋瘋癲癲,一路之上自己偶爾自言自語,偶爾仰天大笑,偶爾感物傷懷。花語柔只感越是西行此子越是難懂,於是更加不言不語,冷若冰霜。

二人一路雞鳴看天,曉行夜宿,這日快值午時來至一處村鎮之地。雖入仲秋午時也是酷熱難耐,小瘋子見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樹下剛好乘涼,便拴馬樹下,蹲坐在樹下一塊石頭之上拿出水袋飲水歇息。花語柔也從車內款步而出,二人便在樹下納起涼來。

‘哇哇哇……’一陣陣兒啼哭聲從對面那戶人家屋內傳出,哭聲甚是凄涼無力,切斷斷續續,不曾停歇。小瘋子閉目靠在樹榦之上聞聽此嬌兒哭聲,顯然是有病在身,且此小兒也就剛出滿月許,隱約聽到其母唉聲嘆氣之音,心中一緊心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平日裏少言寡語的花語柔聞聽嬰兒哭聲撕心裂肺,畢竟是女人心態,如坐針氈,便見其起身來至那戶人家,伸手便叩打門環。裏面不時出來一年輕婦人,懷中正抱着那啕嚎不斷的嬰兒。

花語柔便安慰問詢此婦人為何嬰兒啼哭不絕,這時周圍的街坊鄰居也有年邁者被嬰兒啼哭吵鬧心煩,也相繼來至門前探望,只見那婦人唉聲連連訴說嬌兒滿月剛過,誰知嬰兒滿身上下皆長滿水泡,四處問醫,花錢不少可是卻收效甚微,現在小兒身上都有些化膿出水,臟臭熏天。小兒想必是痛疼難忍才嚎哭不斷。

街坊中有知情者也就只能好言寬慰,也是無能為力,兩手搖搖失望離去。

此時的花語柔一身黑衣,撩開黑紗露出絕美臉龐,旁邊眾人驚若天人,花語柔回首看向瘋子,只見瘋子旁若無事,一臉詭笑。花語柔踱步來至近前,啟語問道:“小弟可有良策?”

小瘋子見佳人總算開口相詢,便笑吟吟道:“花姐,你說有良策瘋子我定然能手到病除,你說沒辦法,那小瘋子我也就束手無策。”

此言差點沒把花語柔給氣樂,暗忖道:“小子又說瘋話,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何故油腔滑調,誤人性命。這個小子古靈精怪,可能早就胸有成竹,否則怎會在此地落腳。

花語柔不再理會瘋子,款步重新來至那婦人面前,輕輕言道:“大姐勿憂,我那個弟弟懂得醫術,說不定他能幫上一二。”那夫人聞聽此言,連忙抱着嬰兒作揖道謝不跌。三步並作兩步便快速來至小瘋子坐的大樹之下。

福一福道:“小兄弟,懇請您幫幫忙救救我這苦命小兒!”話語中含帶哭腔。

小瘋子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一籠亂髮微笑道:“大姐,你先敞開小兒衣襟讓我看看。”那婦人小心翼翼掀開小兒小衣,瘋子掃了一眼,只見小兒周身上下長滿膿瘡,有些流黃水不止,一股乳臭撲鼻而來。

瘋子看后笑道:“大姐,小子我能醫治此病,不過你們得先請來你們這裏主事之人,須先答應我三個條件,小子定會手到病除。”

那婦人聞聽此言,大喜作揖不止,早就有好事之人一溜小跑去找當地族長前來。不大一會兒,只見遠處蹣跚走來一手駐拐杖老者,老態龍鍾,鬚髮皆白,近前問明所以才道:“多謝小哥仗義出手相助,我代表劉氏宗族先行謝過。”說罷便要拱手作揖,被小瘋子抬手攔住,小瘋子嘿嘿一笑道:“老人家先勿稱謝,在下說過須得答應我三個條件才可醫治。”

“願聞其詳!”老者鄭言道。

瘋子抬眼瞅了瞅天空道:“老人家,小兒此病怪異,非常之病須非常之法,第一我醫治此嬰兒父母不得在場,必須遠離此地。”老者咳嗽一聲詢問道:“敢問小哥,須離開此地多遠,莫非要其父母從此背井離鄉不成?”

“那倒未必,只需離開此處房屋即可。”“奧,那好辦,讓他們夫妻二人到我家暫住即可。”

“第二,速去給小可尋來十斤紅蓮蓬,外加一把新鮮艾草,支好一口大鍋,上面帶有三層籠屜”

“這個好辦。”

“第三,小可醫治小兒時不管我用何法,切不可橫加阻攔,否則前功盡棄,嬰兒有性命之憂與小子可無關。老人家可要切記,切記啊!”

老者猶豫片刻,畢竟此子性命攸關,本來四處求醫皆無果,權當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一狠心點了點頭。

直至太陽西下,才將一切準備就緒。在院中支好一口大鍋,裏面裝水,小瘋子倒是不急不憂,從籮筐中拿出蓮蓬伸手剝出蓮子,張嘴就吃。看的旁邊的花語柔氣不打一處來,心罵道:小子存心作弄人,讓人家四處搜尋蓮蓬原來是為了給自己解饞。

瘋子一邊吃着蓮子將奇苦無比的蓮心剝出握在手中,隨後便丟在大鍋水中。眼看十斤蓮蓬被小瘋子吃了個乾淨,大鍋水中也飄了一層黃綠相間的蓮心。

小瘋子一拍雙手,看來是時辰已到,便跟族長請求閑人離去,便要開始動手醫治。

命人抬上籠屜,開始燒水,此時院中只是留有幾個當地族人,族長亦在其中,恐怕有失。花語柔一臉謹慎,忐忑不已。小瘋子伸手接過嬌兒,見此小兒哭聲已是嘶啞,可憐至極。

此時場中除了嬌兒的有氣無力的啼哭之聲,就剩下柴草發出噼里啪啦的燃燒聲,場中人都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小瘋子此時將嬰兒脫得光溜溜,左手托在胸前,右手拿起一根新鮮艾草圍着大鍋遊走不停,用艾草不斷的抽打大鍋之上的籠屜,啪啪不絕。

突然間小瘋子叫了一聲:“把火撤掉!”燒火人趕緊將大鍋之下的柴火接二連三抽出。再看小瘋子雙手托起嬰兒,迅速的便將小兒放置在籠屜之上。

誰知不放則已,一放圍觀眾人猶如晴天霹靂,炸作一團,尤其是那位劉老族長,捶胸頓足,大喝道:“不可啊,不可,這不是草菅人命嘛?”

花語柔一個箭步揉身向前就要托起嬰兒,心早就懸至嗓子眼,一看此子舉動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暗罵道:瘋子果然就是瘋子,喪心病狂,蒸煮小兒,拿人命如同兒戲,死瘋子,爛瘋子,今日滔天大禍看你如何收場。

仙子玉指眼看就要觸及嬰兒,瘋子大喝一聲:“不可!”花語柔被其喝聲鎮住,不敢輕舉妄動。而圍觀之人畢竟是鄉野村夫,遲遲也是不敢近前,幾個鄉人眼看要出人命,早就一鬨而散報信而去。

再看那籠屜上的嬌兒,此時哭聲更甚,揪人心肺,哭的平常人肝膽俱裂,悲聲震天,小瘋子渾然不覺。依舊我行我素,圍着大鍋哼着小曲。

不時就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從門外傳來:“我的兒啊,你還我的兒啊!”來者正是小兒之母,跌跌撞撞哭喊着竄入場中,一把就將小兒從籠屜上搶抱在懷中,眼含怒色狠狠地看着小瘋子。

小瘋子卻齜牙咧嘴,滿面堆笑。就在此時突然間闖進幾個彪形大漢,三下五除二就將小瘋子按倒在地,隨後便五花大綁將其捆了個結結實實。老族長顫顫巍巍,拐棍搗地咚咚作響,顫抖着道:“黃口小兒,都怪老朽眼花,如此信你,人常道醫者父母心,真沒想到你小子如此蛇蠍心腸,連一個未滿百日小兒都不放過,是何居心吶?快快,押他到枝江縣衙去見官。”

隨後小瘋子被這幾個彪形大漢推推搡搡便押將而去,場中空餘花語柔舉手無措,楞在當地。

空氣中回蕩着此地夫妻二人悲悲切切的哭泣之聲。

~~~~~~

且說小瘋子被投擲縣衙大牢之中,一連兩日未見官爺審問定判,心中狐疑,便起身來至牢門口,見值班衙役正悠閑喝茶,瘋子開口問道:“哎,官爺,借問一聲,為何大老爺不開堂問審於我啊!”

誰知那執事衙役嘴巴一歪道:“你小子蒸煮幼兒,草菅人命就這麼想快點下地獄不成?青天大老爺近日微服私訪體察民情未歸,讓你小子多活兩天不好啊?”

小瘋子一縱雙肩,悻悻然沉臉一笑,回歸草堆坐於地上。

三日後,枝江縣衙‘咚咚咚’三聲破鼓聲響,縣太爺開堂審案。小瘋子被提至大堂之上,只見劉老族長依然站立左首。兩班衙役分站兩廂,瘋子抬頭觀看只見這枝江大堂破破爛爛,頭頂高懸‘正大光明’牌匾倒是被擦得油光發亮,下面三尺法案之上灰塵斑斑,案后太師椅上端坐一人,頭頂烏紗帽好似有些寬大,顫顫巍巍,一個翅高,一個翅矮,縣太爺年約四五十歲,黑干條瘦,臉如刀削,半白鬍須飄於胸前,兩眼卻是炯炯有神。再看其官袍之上補丁摞補丁,法案下露出的雙腳官靴兩個拇指外露,好生狼狽,小瘋子差點笑出聲來。心中卻是暗暗佩服。

‘啪’的一聲驚堂醒木響,激起陣陣塵埃,嚇得小瘋子一個大跳,那劉老族長也是一驚。就見那縣太爺一縮身形‘噗噗’兩聲吹盪灰塵,沉聲而道:“堂下何為原告,有事稟來。”

只見劉老族長雙膝顫巍巍跪倒地上回稟道:“回稟青天大老爺,小老兒乃是北鎮劉庄族長,三日前這個小子姐弟二人行經我庄,巧遇劉二之子患病求醫,此二人聲稱能手到病除,誰知此子將小兒置於籠屜之上蒸煮,差點致死,我族人將其羈押送至縣衙,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懲處庸醫以儆效尤。請大老爺明斷。”

“老人家,念您老年邁,起來回話。”縣太爺點頭說道。

“被告,何方人士,姓字名誰,老族長所說可是實情否?”

小瘋子潸然一笑,跪地回稟道:“啟稟太爺,小子我乃江南人士,祖籍杭州,姓風,名子,老族長所言句句屬實。”

縣太爺捋着花白鬍須默默點頭道:“你也起身回話!”小瘋子一笑垂手而立。

隨後縣太爺仔細詢問劉老族長事情詳細進過,老族長倒是據實一五一十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一講明。誰知縣太爺聞聽后默言不語,思忖良久才對老族長道:“老人家,您且請回,此案本官定會審個水落石出,給父老鄉親一個滿意答覆可否?”

老族長沖縣太爺深施一禮,答應一聲離去,不時的回首看着小瘋子,搖搖頭蹣跚着在幾個族人的簇擁下離去。

縣太爺離開太師椅,踱步來至大堂之上,圍繞小瘋子左三圈右三圈看個不停,看的小瘋子毛骨悚然,好不自在。只見太爺雙目精光四射,如芒在背,最後卻又見縣太爺和顏悅色說道:“真沒想到小兄弟小小年紀,醫術如此精湛絕倫,老朽佩服之至,可否后廳敘話?”

小瘋子聞聽此言,受寵若驚,連忙答道:“大人抬愛,小子誠惶誠恐,先行謝過太爺美意。”兩班衙役退下,小瘋子隨縣太爺來至后廳之中,小瘋子見后衙更是簡陋至極。

二人分賓主落座,上來兩杯好茶,小瘋子倒不客氣呷了一口,清香撲鼻,真沒想到縣太爺身居陋室,倒是對茶道頗有偏愛。小瘋子拱手問道:“太爺喚小子來此,不知有何垂訓?”

“垂訓不敢,小兄弟乃醫林妙手,老朽有一事相詢,還請小兄弟不吝賜教。”

“太爺請講!”

“小兄弟,實不相瞞,在下先祖也是杏林高手,老朽也曾涉獵不少,據先祖遺留下來的筆錄中偶有記載,此蒸煮療傷之法早就失傳久咦,卻不知小兄弟師承何人,能否賜教?”

“奧,太爺言重了,小可所學乃是家傳,可是家父早就歸隱山林,由於誓言在先,是故不便提及家父名諱,還望大人海涵。”縣太爺聞聽一點頭,算作釋然。

“小兄弟,請恕老朽無狀,不知能否賜教此蒸煮之法暗含訣竅之一二,老朽韓義定然感激涕零。”說罷,韓太爺起身站起沖小瘋子就是一揖到地。

只見小瘋子恐慌站起,連忙回禮道:“韓太爺不必如此多禮,小可教你就是。”聽此言,韓義縣太爺喜形於色,卻突然聞聽小瘋子繼續道:“我教太爺不為其它,三日前小可被關於這縣衙大牢之內,只見偌大牢獄空空如也,牢犯寥寥無幾,由此可見縣太爺治下有方,民生安泰。二則問詢縣太爺為何不審問在下,聞聽太爺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實乃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乃是百姓的好父母官。三則看太爺服飾簡樸,縣衙簡陋,為官者不為一己之私,實在令小可欽佩之至。”

“哎呀,小兄弟你過獎了。”韓太爺謙遜說道。

“韓太爺,此蒸煮之法源於上古,此法甚是驚險,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為之。先拿此小兒一例,此子剛過滿月之期,則全身潰爛流水,乃是其母身懷六甲之時,胡亂飲食所致。聞其哭聲,沙啞無力,乃是內火置於內,外火附於身,其體內胎毒不能排於外所致。故毒塞於腠理,天氣燥熱,其母初為,恐其子感風寒便重衣加身,更是雪上加霜。

小可將小兒置於院中,接天地之氣,防其窒息,置新鮮紅蓮心於湯中,再由湯中之氣散於其身,功能清心去熱,止咳消腫。至於新鮮艾草拍打籠屜,外人看似小兒玩耍,實則是頂尖嫩汁灑於屜上,嬰兒屜上畢竟難忍四肢揮舞必沾於其嫩膚之上,藉助蒸騰之氣,功能活血化瘀。

那艾草還有一重要妙用,就是測試其蒸騰之氣溫熱之度,見其葉蔫萎之溫,正合其用,否則多一分則性命堪憂,少一分則功效不殆,前功盡棄,切記切記。”

韓老太爺聞聽小瘋子一言,勝似苦讀三載聖賢之書。一拍大腿,驚呼道:“妙哉,妙哉,小兄弟真乃神人也。”

小瘋子得意洋洋飲一口茶水笑道:“大人,如果小可猜測不錯,今日那小兒周身上下潰爛早止,已顯結痂脫落之態,且能進食,必定生龍活虎,其父母及族長肯定會去而復返,為小可向大人您求情放過。”

韓太爺正欲開口說話,此時外面衙役進內稟報,說是劉庄族長帶領父老鄉親衙外伺候,為小郎中求情。韓太爺聞聽對小瘋子更加佩服的五體投地。

太爺頓時心情大悅,一意挽留小瘋子今日務必留下,設宴款待。小瘋子端起茶杯笑道:“飲大人香茗一杯,心愿足矣,大人公務繁忙,小可就此別過,容后叨擾。”

“小兄弟醫術相傳,老朽無以為報,怎可就此離去?”

“太爺為官清廉,再說醫者父母心,大人所學醫術乃為救人,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人保重。”韓義太爺聞聲尋人,哪裏還有小瘋子的影子,驚的韓太爺怦然心跳不止,暗嘆道:原來此人乃江湖中奇異之人,難怪有如此藝業。此子以後定然是個人中龍鳳,非同小可之人。人家在我大牢中屈關三日,隻字未提,但看人家伸手,皇宮大內也是來去自如。真乃奇才,怪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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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醫奇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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