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兩個電話
秦瑞是真的不想再摻合這個妹妹的任何事情，更何況他們學校只是一個被租用的場地而已。徐書佑的再次出現，是刻意而為還是正常現象，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與其費這個精力去思考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還不如趁早安排好明天的人員住宿來得實際一點。每一個腦細胞都很珍貴，都要用在刀刃上。
一兩句話也說不清，秦瑞嘆了口氣，決定直接回個電話過去。
“姐！”
電話幾乎是被秒接，楚瑤的聲音透過話筒都能聽出十萬分的期待。
“姐姐姐姐姐，你幫我跟徐書佑說說啊，第一部戲要是能和陳啟年一起，什麼小角色都可以啊。”
“楚瑤，你聽我講。”秦瑞決定隱去一些信息，“他們只是租了我們學校場地而已，我就負責對接一下，別人的工作，我干涉不了。”
“那不是啊，你對接工作肯定也碰到他們劇組的人了，你隨便介紹一個給我認識，後面的我自己能搞定。”
楚瑤並不放棄。陳啟年作為LOWA的頂流，整個團隊都是最高端配置，楚瑤雖然被很多公司追逐，但至今並沒有收到LOWA的橄欖枝，更惶說接觸到頂層製作團體。她作為一個大三學生，不得已劍走偏鋒在積微守株待兔，已經是自己的能力極限。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圈子，沒有門票，就只能在外觀望。除非你能有姚明的身高，越過圍牆把頭探進去。
“我也不過是打個工而已，哪有什麼人可以介紹。而且學校和公司有保密協議，這忙我不好幫的。”
大概是發現了秦瑞語氣冷淡，話筒里的聲音也瞬間降低了幾個度：
“你這人是不是見不得我好？”
“你不要亂想，你都接觸不到的資源，我哪有什麼能力幫忙。”秦瑞打算拖延了事，“要不這樣吧，等我後面跟他們熟悉些，再看看能不能幫你介紹一下，行么？”
“劇組對接你不是又見過徐書佑么？瞞着我做什麼。”
面對質問的語氣，秦瑞一時語塞，楚瑤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轉念一想，大概是關於徐書佑的事，她都有認真打探吧。
秦瑞的沉默助長了對面的懷疑
“這麼點忙也不肯幫，我爸這麼多年真白養你們倆，狼心狗肺。”
“……”
“不要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沒了你我照樣進劇組，這個機會我不會放棄的。你等着看！”
電話直接就斷了。
秦瑞坐在車裏等了等，沒等來什麼報應天譴，倒是終於等來了方製作的工作人員名單。隨手划拉了一遍，發現只認識陳啟年一個人。方製作還貼心地標註了男一女一、男二女二，需要單間的人員也用熒光筆高光打亮。其他的特殊要求，乾乾淨淨地分條列在了注意事項里。
關於方製作話不講全騙她上車這件事情，秦瑞心裏是有膈應的。但是看着工工整整的任務安排，秦瑞突然又對方製作產生了一些好感。
對事不對人嘛。
秦瑞估計了一下工作量，回復了過去：
“收到，明天中午前完成房間分配。”
對面也是立刻給了回應：
“好的，麻煩秦老師了，晚安。”
看到晚安兩個字，秦瑞才注意到快11點了，於是趕緊啟動車子往外開去。
已經差不多是會所營業的時間，下樓的路上，不時有轟鳴的跑車開過，襯托得秦瑞逆流的小破車格外突兀。
錢財都是身外物，身外物，秦瑞默默安慰自己，盡量保持着目不斜視。
第二天最先出現在學校里的，是各個主演的助理團隊，秦瑞將各個房間的門卡和樓層圖給了他們后，打算任由他們整理佈置。看他們大包小包地往裏搬東西，而且目測這些生活用品都價值不菲之後，秦瑞再一次感慨紅色毛爺爺的可愛。
自從接觸到了娛樂圈，她對人民幣作用的感嘆也是愈發的由衷。
兩個主演的房間當然是安排在了教師宿舍的單間裏，秦瑞早晨還請教了一下方製作，得知每場戲份都是打亂了拍攝的，時間緊張的話，連軸轉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思考再三，為了盡量不打擾個人的休息，她決定把每個單間按照樓層做了間隔，確保每間房間上下都閑置，這樣起碼能屏蔽樓頂的吵鬧。然後分別在自己和副老師的房間隔壁，額外多開了兩個房間，以備不時之需，也方便聯絡處理。
備用房卡交到方製作手裏的時候，秦瑞順帶也給了幾份樓層圖。方製作一看這錯落排布，瞬間就明白了秦瑞的用意，女孩子做事情果然細緻。
“秦老師我把你拉進我們工作群吧，你把電子版的樓層圖也發群里一份。”方製作接着解釋，“經紀人、助理、化妝師、服裝師還有導演什麼亂七八糟的，有時候都得找演員，你紙質版的不好保存，電子版再發一下，行吧？”
秦瑞本想讓方製作轉發就行，沒想到對方動作奇快。沒等她轉發，自己就已經被拉進了聊天群。
也罷，等結束了退群好了。
秦瑞無奈只能和各位打了招呼，然後將樓層圖上傳到了文件里。她還要去處理其他工作人員的住宿問題，核對劇本里需要借用的校園場地，開放合適的體育場館存放道具……
直到全部人員入場，秦瑞忙得腳步不停。
等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累得就算陳啟年站在自己面前，都沒有力氣褻玩的地步了。
匆匆洗了澡，秦瑞站在窗邊望了下操場上的工作組。帳篷旁邊燈火通明，看樣子是要徹夜趕工。對面學生宿舍也亮起了連排的燈光，除了主演團隊，其他人已經差不多都到位了。聽方製作說，明天主演到位之後，會有一個開機儀式，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秦瑞點開了工作群，補發了一條信息：
“1860XXXXX85，這是我的號碼，各位有問題請隨時聯繫。”
她的大部分任務到這裏差不多就結束了，今天也沒出什麼亂子，總算可以鬆一口氣。
沒想到，手機剛被丟到床上就瞬間響了起來。
真是見了鬼了。
秦瑞嚇得一激靈，拍了拍胸口。撈起電話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繼父。
這大概就是楚瑤說的讓她等着的吧……
“喂，爸。”
秦瑞客客氣氣地開了口。
“嗯，聽楚瑤說你們學校跟拍電視的有合作？”
雖然沒什麼用，而且也知道了對方的來意，秦瑞還是掙扎着解釋：“是他們租了學校場地，我就負責對接工作，沒有其他的。”這句話自己不曉得已經重複多少次了……
“你是姐姐，能幫妹妹的就應該幫。這麼多年了，我也算對得起你們娘倆。”
……
“這點道理都不懂，還怎麼做老師。”
秦瑞咬了咬呀：“爸，這件事情我真的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只不過就是讓你介紹一下。難不成我還說不動你了？非得讓你媽跟你說才有用？”
……
人類世界並沒有比動物的溫柔多少，一旦被別人發現了軟肋，就會被對方死死地摁住，無法動彈。這是獸類捕食的本能，到了人類這邊，就成了秦瑞現在的狀況。
這麼多年以來，每個人都在向她灌輸母親的付出，母親的委屈，母親的辛苦，所以他們也知道，無論如何秦瑞都不會拒絕母親的要求。
多麼卑鄙……
多麼骯髒……
卻壓得秦瑞整顆心都驟然緊縮了起來……
她捂住話筒深呼吸了無數次，終於讓情緒回歸平穩：“我知道了，爸。”
“知道就好。”
電話掛得沒有一絲留戀。
窗外的山風吹來，穿過秦瑞的發梢，卻怎麼也帶不走她臉上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