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掖庭令

一百零二章 掖庭令

秦頌恩與宋押班趕到太醫院門口時,正好遇見一個年長的內侍殿頭陪着一位眼生的青年站在門口。那內侍肥頭大耳,倒是更加襯得那位陌生公子青衣直衫,玉樹臨風,他臉上帶着溫和沉靜的微笑,不禁讓人想起山水之間、杏花煙雨、幽遠恬淡。

秦頌恩見他遠遠向自己投來一瞥,也忍不住愣了下,自從曹家表哥曹睿去世,似乎就再沒有見到過如此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過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秦頌恩聽見身旁宋押班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低聲讚歎。

見到秦頌恩與宋押班的出現,那位內侍殿頭趕緊迎上來請安,並向他們介紹道:“這位就是方大人特意從宮外請來的嶺南神醫翟東來。

他又向翟東來介紹:“這兩位便是淑慎鄉君和內侍省的宋押班宋大人。”

翟東來對着他們二人襝衽為禮,秦頌恩也忙還了禮,沒想到這位傳聞中對鬼筆鵝膏頗有研究的嶺南神醫竟然如此年輕,看上去比吳御醫還要年輕些,她原本還以為是與謝院判一樣的白鬍子老頭。

秦頌恩正想向他請教,誰知他竟然看也不看自己,只是對宋押班說了一聲告辭就轉身離去,留下秦頌恩瞠目結舌,不明白為何看似平易近人的溫潤公子竟然對自己如此冷漠。

待人走遠后,那內侍殿頭卻不由地感嘆道:“這位翟公子不僅見識廣博,醫術高明,沒想到還是一位守禮的正人君子啊!”

秦頌恩揚了揚眉毛,連宋押班也了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嗯?”

那內侍忙轉過身來,見到露出一臉困惑的秦頌恩,他忙躬身回道:“鄉君在側,君子自當避嫌。”

秦頌恩愣了下,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番理由,然而細想之下又確實如此。

實在是進宮之後,自己所遇的外男大多數皆是閹人,不必講究男女大防,如自己與裴少監、宋押班相交十分自然,也沒有想到這上頭去。

而吳御醫又是醫者,雖然初次見面時也有避諱,但後來發生那麼多事情,吳御醫再次與她相見時就自然了很多。賀潮之年紀偏大,都足以與自己姥爺平輩,又是位高權重,自古上不避下,老不避幼,因此也沒有對自己在後宮中行走也沒有露出什麼忌諱,所以一時竟然沒有想起來還有這個緣故。

一旁宋押班的臉上也浮現出驚訝的神色,他與秦頌恩對視了一眼,安慰道:“我去問他。”說吧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秦頌恩呆了下,也只能回頭對着那個內侍笑了笑。

不過這一笑,倒是讓秦頌恩又對這個內侍多瞧了幾眼,模樣有些熟悉,似乎哪裏見過?

大概是秦頌恩的頻頻注視叫那內侍也知覺了,他對着秦頌恩拱了拱手,笑道:“鄉君還記得奴婢否?”

他瞧見秦頌恩猶自迷茫的表情,倒也不見惱,仍舊是一團和氣地笑道:“奴的對食姓曹,聽聞是鄉君在宮外的故人。那日鄉君路過掖庭,與奴有過一面之緣。”

秦頌恩反應過來,原來面前人正是曹蓉進宮之後交的菜戶:掖庭令。

不過他不應該是主管掖庭,怎麼陪着那位“神醫”翟東來來了這裏?

掖庭令寇淮到底是在宮中浸淫多年,早已成了人精,他繼續諂笑道:“承蒙少監看得上,這幾日容奴婢在左近伺候,老奴知道這幾日少監這幾日為了這個鬼筆鵝膏的案子急得上火,這不聽說翟公子要來太醫院走訪,於是就舔着臉陪來了。”

聽他如此解釋,秦頌恩倒也迅速轉過彎來,她知曉宮中大部分人都有一份“上進心”,這位掖庭令寇公公年紀比裴少監和宋押班皆年長了許多。如今宮中“少壯派”當權,裴如初用的也都是年輕人巨多,寇公公如今做着掖庭令,在許多低級宮女眼中自然是“位高權重”,可若是真要放到枱面上卻又不夠看了。

他想要再進一步,可不是要好好拍拍裴如初的馬屁。

但如今圍在裴如初身邊的人多如牛毛,原先裴少監的那些心腹自己爭搶尚且不夠,怎麼可能讓一個外人再插一腳,分去他們的“蛋糕“?

好在這個寇準也非常人,他既能容人所不能忍,放着內侍殿頭的品階去裴如初身邊做黃門內侍的勾當,一旦察覺裴如初這個人並不任人唯親,反而極為看重屬下辦事的能力,因此又馬上從裴如初身邊抽身,不再去趟那個火盆子,乾脆另闢蹊徑。

自從那日得知,自己的對食曹氏與秦頌恩原先在宮外還有一份香火情,而秦頌恩似乎就在查令裴如初頗為頭疼的鬼筆鵝膏案,甚至還頗有進展,便馬上靠了過來。

可惜寇公公並不曉得秦頌恩與裴如初兩人互相看不順眼,只是近身服侍裴如初時經常聽到他提前秦頌恩的名字,但一個只是“挂名”的鄉君,能叫裴大人“念念不忘”的必有過人之處,因此聽見翟東來欲往太醫院走訪時,寇淮馬上便自告奮勇,領了一般小黃門才幹的差事,特意陪着過來。

如今見到秦頌恩頻頻注視,忙不迭地表露身份,想要與她搭上關係。

若是查案也能帶上自己,最後能在裴少監眼中落下點印象也是極妙的.....寇淮心中暗想,他也曉得自己這把年紀,若是想再進一步也是極為困難的,可至少能想辦法平調,離開掖庭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告老前給自己賺筆養老錢方才不虧。

因為存着這個念頭,因此寇淮對上秦頌恩不由得更加熱絡了幾分:“自從那日一別,內子是十分的記掛鄉君,常常在老奴耳邊念叨,若是鄉君有空,不妨過去坐坐。”

秦頌恩聞言卻是愣了愣,她與曹蓉進宮前並無半點交情,不管是自己母家還算父族,原先還能說是親戚,可秦濂一個反水,如今與曹家都算得上生死世仇了。只不過秦頌恩想得開,這些都是上一輩的恩怨,與曹蓉、曹節等人無咎。

秦頌恩待曹蓉客氣,更是看在曹節、曹睿對自己當日的那一兩分善意,與曹蓉本人卻並沒有那麼大的交情,因此聽寇公公如此說不覺有些奇怪。

要不是寇淮誇張了,就是曹蓉有異?

嗯.....她與掖庭令雖然結了對食,可是日子並不順遂,所以是拿與我的交情扯了虎皮做大旗?秦頌恩心中暗揣。

但她心善,一時並不未揭破,只是微笑着婉拒:“原來是掖庭令寇公公,剛才多有失禮了。不過我還得在這裏等宋押班回來,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秦頌恩話未說完,寇淮卻笑道:“此處正是風口,如今天氣轉冷,寒風逼人,鄉君在這裏站着也是乾等,正好掖庭離太醫院也不遠,就幾步路的功夫。鄉君若是不嫌棄,不妨就去曹氏那裏喝杯熱茶歇歇腳。這裏.....“

他指身後跟着的一個小黃門,吩咐道:“你站在這裏,等宋押班回來便請他來我們掖庭。”說完就彎腰做出恭迎秦頌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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